第99章 权责能

    暴雨倾盆，密集的雨水遮天蔽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维克多平静地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迷蒙的雨幕，听着落在瓦砾上哗哗作响的雨水声，感受着凉爽的潮气，他却心乱如麻。
    维克多的领民会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当成上天的恩赐，他们待在家中和亲人朋友一起高谈阔论，享用蜜饯糕点，顺便欣赏着难得的雨景。这场暴雨过后，天气一定会变的凉爽许多。现在，维克多所有的村庄和营地里都是用砖瓦砌成的房舍，就连曾经的自由民临时驻地也不例外，而村庄里完善的排水设施让人完全不用担心积水的问题。
    可聚集在领地东北部的那些自由民会怎么样呢？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棚屋，而那些简易的棚屋也抵御不了暴雨的侵蚀，此刻2000多人的自由民恐怕还在洪水一样的暴雨中瑟瑟发抖。
    “维克多。”
    莉莉娅聘聘婷婷向维克多走来，细白的亚麻长裙紧紧地贴着玲珑有致的身体，显现出优美的曲线，潮湿的风撩起少女栗色的长发，明丽的面容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你还在担心那些流民吗？”莉莉娅靠入维克多的怀抱，轻轻地说道。
    揽住少女的细腰，维克多点头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们毕竟同为人类，而非野兽。”
    “按你的吩咐，哥哥带着五十名护卫，送去了20辆带蓬的马车和700件蓑衣。”莉莉娅扬手摩挲着维克多的侧脸，那里已经被雨雾打湿。
    “等这场雨结束以后，我们还要送去一些肉食，地根草，和粗糖，煮些热汤给那些人暖暖身子，防止他们生病。”
    维克多微笑着拍了拍莉莉娅的小手，少女亲昵而温馨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维克多，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多了。我是说，我们对他们有这个责任吗？”莉莉娅不甘心地问道。
    随着涌入营地的自由民越来越多，莉莉娅明显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领地不仅免费提供食物，现在还要向他们提供肉食和草药，这让少女对这些不请自来的自由民越发不满，事实上，这种情绪已经蔓延到所有领民的身上。
    维克多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确实对他们有责任，因为我们有能力。”
    看着莉莉娅不解的眼神，维克多继续说道：“能力会形成责任，责任又会形成权利，其中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你看，我们的士兵，几个月前还是连剑都不会用的农夫，但他们的身体强壮，纳尔森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所以选拔他们成为护卫。于是，他们就有了保卫领地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他们刻苦训练，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成为合格的士兵了。当了士兵以后，他们不用从事劳作，立刻获得了10亩的封地，成为封臣。这就是他们的权利。”
    “再看看你哥哥，他是领地内最强大的战士，所以他成了护卫队长，负责整个领地的安全，管辖所有的士兵。是不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责任越大权利就越大呢？”
    莉莉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嗔道：“差点被你绕糊涂了，护卫和哥哥都是自己人，那些自由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维克多失笑摇头：“莉莉娅，你现在比你哥哥的权利还大，是领地中的上位者，怎么还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问题了？”
    “作为领导者，能力，责任，权利，需要倒过来看。我作为领主，在这片领地上拥有最高的权利，掌控领地里所有的事务，因此我对领地负有最大的责任，如果我要担负起领主的责任，必须有相应的能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提升领地实力，为的就是能真正掌控整个领地。”
    “涌入我们领地的自由民，也是冈比斯王国的子民，我作为王国的领主必须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他们的一定的帮助，如果我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选择冷眼旁观，只怕我不是被教会关押就是被元老院弹劾，最终失去领主的权利。”
    “维克多，你懂的道理真多。”莉莉娅看着维克多，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崇拜的神色。
    被自己的女人崇拜，让维克多颇为得意。
    权责能的道理他在中学就学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其中的智慧绝不是笑话。只不过当时他并无体会，直到打工了以后，才懵懂的有些认识，他在小快递公司就职时被老板拍着肩膀说：小张不错，给你加加担子，另外两栋楼的快递就交给你了。这种时候，他只会感到欣喜，同事只会感到嫉妒，并狠狠地敲他一顿饭。其中道理就是能力的认可，责任的承担，和权利的扩大。
    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一名领主以后，维克多对于权责能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说到底，他想保住自己的权利，就要担负起领主的责任，因此，他竭尽所能地提升领地的实力。然而，更深刻的体会，还是这次他去黑堡镇向西尔维娅求助的时候，彼此之间的一番交流。
    想到王子党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维克多的眼中浮起一片阴霾，他对莉莉娅正色道：“莉莉娅，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合法伴侣，是这片领地的上位者，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问题。而是要站整个领地的高度上来思考问题。我需要你的帮助。”
    领地最大的缺陷的就是幕僚太少，维克多遇到问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领地的中间阶层不是佣兵就是农夫，而莉莉娅的年纪不大有很强的可塑性，又比农夫要有见识，人也冰雪聪明，维克多教她的一些知识，上手的很快，把领地打理的井井有条。维克多对莉莉娅有很高的期望，他希望莉莉娅能够开拓视野，成为自己合格的助手。
    “维克多，我一定会努力的。”莉莉娅坚定地点点头，又问道：“维克多，圣武士们准备带人回黑堡镇了，我们要不要接管那个营地？你说过，再坏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强。”
    提到圣武士，维克多就一肚子恼火。这些天他已经明白事情的全部缘由，巴罗尔告诉他，是维尔潘男爵在幕后操纵了一切，他们正是要让维克多无法招架，从而剥夺他领主的职务。至于那个圣武士，纯粹是个人行为，黑堡镇的两个神父对此完全不知情。
    可正是这个脑残的圣武士给维克多带来了巨大的麻烦。王子党的手段确实恶毒，但他们没想到维克多领会有凶暴狼出没。只要凶暴狼的消息传开，零散的自由民绝不敢前往维克多领，那他们谋算就落空了。现在圣武士给了这些人一个希望，他们还指望着领主和圣武士联手消灭凶暴狼，并滞留在那个营地里，目前已经接近3000人了。
    对于这些人，只要维克多坐在领主的位置上，不管也得管，否则必然会被王子党弹劾。除非他宣布独立，然后被王国的迅龙骑士团碾成渣。
    看着一天天增多的自由民，一筹莫展的维克多火速赶往黑堡镇，他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康利神父。神父和维克多哼哼哈哈地绕了半天后表示：只要维克多领的人口超过6000人，教会立刻就会在维克多领建一个小教堂，帮助维克多管理和救助这些人，再次之前，教会不会向维克多领提供援助。
    一听教会要进入自己的地盘传教，维克多顿时就急了，他表示不需要教会提供粮食，只要教会把人给弄走。康利断然拒绝了维克多的请求，还要求维克多妥善安置那些人，不能出现大的伤亡，否则教会裁判所就要干涉。
    维克多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坏事让领主做，教会只做好事。领主要权利，教会要信仰，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而神父不愿意提供粮食，是为了防止人口暴增，因为他们还没有牧者去收割信仰，否则就是康利和伊万两人的失职。
    维克多说：不用你们出面救济，把粮食给我，我来出面，这样人口聚集就不会那么快了。
    康利：做梦，用教会的粮食求助自由民，自由民必须要知道这是光辉之主的恩赐，这是铁律。
    维克多：我是开拓领主，我申请援助。
    康利：我们已经援助了。
    维克多：在那？
    康利：一个整编的圣武士小队，正在帮你对抗凶暴狼群。
    维克多：。。。。。。我去年买了个表。
    维克多又赶到蔷薇庄园，和西尔维娅展开一场亲密无间的深入交流，他请求西尔维娅控制自由民的流动。西尔维娅却告诉他，除了那1300人，黑堡镇再也没有一个自由民迁徙到他的领地。西尔维娅还告诉维克多，工分制引起的风波比他想象还要大，其他领地的自由民都想去维克多领碰运气，如果不是因为他那里刚好闹了狼灾，恐怕他的领地早就被冲垮了。
    维克多向西尔维娅恳请援助，帮他渡过难关。西尔维娅柔情似水地告诉他，粮食没有提价就是对他最大的援助。
    维克多终于醒悟过来，就算他被弹劾，西尔维娅也没有任何损失，因为他的继任者必然是温布尔顿家的血脉，而且不能推翻神前公证。
    郁闷的维克多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他却不知道，西尔维娅在背后做了许多的工作来确保他的安全，她现在正是想欣赏小情人的表现，这是她的乐趣，也是对维克多的磨练。就算维克多失败了，这个强势的女人也会把他收入囊中。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领导者，汇聚人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西尔维娅对维克多已经越来越有兴趣了。
    维克多将一只手臂探入连绵的雨幕中，体会着雨水冲刷肌肤的感觉，说道：“我们不能出面接管那个营地，接管营地意味着收留自由民，一下接纳2000多人我们还没有这个能力。莉莉娅，记住不要去承担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责任，这只会害人害己。”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混乱吗？”莉莉娅不解地问道。
    “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其他领主对付流民潮的方法。”维克多说道。
    “自由民和领民其实只是一线之隔，大多数领主都会在能力范围之内转化自由民，只是过程缓慢。一个男爵领，人口在一万左右，其中领民占三千人，封臣大概几百人，其余的都是自由民的身份。”
    “如果突然涌入大批的流民，超出了领地的接纳能力。领主就会一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救助，一边从中吸纳有用的人，还会动用些手段将流民控制住，但领主往往不会派卫兵控制营地，而是选择盗匪。盗匪会用粗暴的手段带领剩余的人口离开领地，这就是许多领地都有盗匪的原因。”西尔维娅告诉维克多许多领主伎俩，现在维克多又一五一十地教给了莉莉娅。
    “莉莉娅，你说领主们为什么要救助，吸纳，和暗中控制流民？”
    莉莉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是为了秩序。救助流民可以防止发生动荡，吸纳有用的人是为了壮大自身，暗中控制是为了有秩序的遣送。”
    维克多大笑道：“莉莉娅，你已经明白领主治理领地最核心的内容了。没错，就是秩序，我们建立秩序，维护秩序，任何挑战我们秩序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所以，以后你就试着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莉莉娅美目放光，似乎维克多为她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所以，圣武士撤离营地反而是一件好事，没了他们在那碍事，我们可以暗中控制那个自由民营地。”维克多说道。
    “怎么暗中控制呢？我们这里没有盗匪啊？”莉莉娅疑惑道，她知道有的领主会豢养盗匪，但他们开拓领地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有控制盗匪。
    “谁说我们没有的？我们不但有盗匪，还可以拉一批援助过来。”维克多狡猾地笑着，他准备把契布曼家拉到坑里来。
    挖我的秘银，偷我的紫蔗，是该让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