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楼里,夏征慢悠悠地喝着茶,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金世文,暗赞这小东西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深沉。
“世文,这次的事也要谢谢你了。”林媛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金世文,笑着谢了他一番。
金世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只是把姑父约出来喝喝茶而已,举手之劳。”
“这就不简单呢,李昌李大人那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约出来的?而且还要让他就走那条路,那就更不简单了。”看着这个笑得一脸憨厚的小男孩,林媛也笑得眉眼弯弯。
若不是李昌恰巧经过,杏儿也不可能那么巧得就告了状。当然,这里边肯定少不了林毅的功劳,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撂倒了抓着杏儿的大汉,杏儿也不会那么容易逃脱了。
而被莫名其妙打开的大门,也是林毅暗地里搞的鬼,若是大门紧紧关着,大旺还怎么“恰巧”听到了大强子的计划呢?
接过了茶杯,金世文忍不住哼了一声:“还不都是那个大强子自己惹得事?谁让他色眯眯地看着我姐了?若是他老实一点,我也不会出手教训他了。”
林媛勾勾唇,突然想起金世文来找自己时那气得小脸通红的模样,看来这姐弟俩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亲厚。
“哦对了,媛姐姐,你说这大强子还会回来吗?虽然他被赶了出去,但是难保他不心怀怨念,万一再回来找事怎么办?我们还是提前防范的好。”金世文皱眉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林媛和夏征。
林媛还没说话,夏征倒是先开口了:“这你就放心吧,李昌又不是吃干饭的,若是能把一个逐出城的人随随便便放了进来,他这个县太爷就不用当了。”
这倒是。
林媛点点头,反正大强子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他以后该怎么样已经不归她管了。
“刚刚说起你姐姐,她最近怎么样?是不是醋坊事多?感觉好多天都没有见她了。”
见林媛不再问大强子的事了,夏征垂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说起金玉儿来,金世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姐啊,她最近可忙着呢,只是忙得不是醋坊的事,而是她的终身大事。”
哦?
林媛顿时来了兴趣。
“二房那边金灵儿已经嫁了,家里就姐姐这么一个闺女了,奶奶整日里念叨着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这不,说了好几家了,都不合适。娘现在连醋坊里的事都不让姐姐管了,就让她一心寻摸婆家呢。”
金世文嘿嘿一乐,笑得有些狡猾:“你都没见到姐姐那样子呢,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地,结果一提起相亲的事来,那小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脸也苦的不行,每天不等父亲和娘起床,她就拉着我往外跑,就怕被娘抓住了去相亲呢!”
看着金世文这笑得小脸通红的样子,林媛也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不过她还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金世文在称呼金旭发时用的是父亲,在称呼洪氏的时候用的却是娘,看来洪氏和金玉儿对这个姨娘生出来的孩子十分看重,不然小家伙也不会这样称呼了。
正想着,一边坐着的夏征突然眼睛一亮,身子前倾,十分八卦地叫道:“哎呦,我这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家大姐绝对满意!”
“谁?”
夏征的话把林媛也给吸引了。
夏征挑挑眉,悠闲地说道:“马家庄嫡子,马俊英。”
马俊英?
林媛一愣,接收到夏征突然投过来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儿还了回去。
金世文没发现两人的小互动,皱着小眉头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不行不行,马公子可不行。”
驻马镇的青年才俊可不多,若说起来,这马俊英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除了他夏征以外。
听到金世文看不上马俊英,夏征顿时来了兴趣,难得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当然得好好地拉拢拉拢了。
“怎么不行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马俊英一双眼睛色眯眯的,不是个好鸟?”
本以为会听到“是啊是啊”的附和声音,却不想金世文认真地摇摇头:“不是啊,马公子跟我在一个学堂念书,我对他的人品和学识还是十分了解的。马公子仪表堂堂为人又谦和,而且学识渊博,的确是个好夫君。只是。”
听到金世文不吝言辞地夸奖马俊英,夏征听得耳朵都要冒烟了,好不容易听到他说起“只是”二字,本来兴致缺缺的样子顿时兴奋起来:“只是什么?难道他有隐疾?或者做过什么丢人的事?”
“夏征!”林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个夏征啊,人家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这家伙就不依不饶了。
“切!”夏征撇嘴冲林媛做了个鬼脸,一扭头又去催促金世文了。
金世文被夏征这个孩子气的表情逗乐了,笑道:“马公子样样都好,夏公子说的那些我都不清楚,不过我猜测应该不会有的吧。我说的不行,是因为马公子已经动身进京赶考了,凭他的才华,我敢保证,今年的状元之荣绝对非他莫属。”
“当了状元多好啊!难道你不想要个状元姐夫吗?”林媛更纳闷了。
金世文耸耸肩,叹气道:“我想啊,可是我更想让姐姐陪在我身边。若是马公子做了状元,圣上一定会给他赐官的,那他肯定会留在京城。我姐姐若是嫁给了他,也得跟着去京城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姐姐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若是姐夫对姐姐好也就罢了,我们顶多承受一些相思之苦,但是若是姐夫对姐姐不好呢?姐姐远在京城,收了委屈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莫说娘了,就是我也一定会想念她的。”
“所以,你想让你姐姐嫁的近一些?”
看着金世文小小的脑袋连连点着,林媛终于明白他的顾虑了。都说娘家是女儿在婆家的坚强后盾,娘家势强,女儿在婆家才不会受欺负,这就是为什么不少父母在女儿出嫁时给她准备那么多的嫁妆了。
林媛十分理解金世文的心情,也为金玉儿有这么个疼惜她的弟弟而高兴。虽然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但是金世文根本没有别人家的嫡子庶子们的隔阂,他没有想过姐姐会抢他的金家家主之位,更没有想过姐姐会抢他的家产。或许,在他心里,姐姐是不屑要这些的,或者即便她要,他也一定会给。
金世文,是真的把金玉儿当成了自己最亲最亲的姐姐了。
不过,刚刚金世文说马俊英已经去京城了,这么快啊!林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金世文一听,有些奇怪地问道:“媛姐姐你不知道吗?马公子特意来福满楼找你辞行了呢,那天我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呢!”
找她辞行?
林媛眨了眨眼睛,有这事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难道……
林媛猛地扭头看向夏征,果然,夏征立即低头,以手作拳,突然咳嗽了起来。
“夏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呛到了?要不要喝口水?”金世文十分体贴地送上了一杯热茶。
夏征接过那茶来,十分痛苦地看了金世文一眼,忍不住腹诽,只要你不再提那个姓马的就没事了。
“来,我帮你顺顺气!”林媛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夏征后背一下,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夏征这家伙背着她把马俊英给打发了。
不过打发了就打发了吧,反正她跟马俊英也没有什么要说的,见了面她还觉得奇怪呢。
“你姐姐自己什么意见呢?有没有意中人?”
继续刚刚的话题,跟李承志推了亲事之后,金玉儿的终身大事也是林媛十分关心的。
金世文摇头:“姐姐她啊,一门心思都在我和家里的醋坊上,哪里有别的心思?哎,都怪我,我若是再强一些,就不用姐姐这么操心了。你瞧金灵儿,比姐姐还小呢就嫁了人。不过,我虽然盼着能早些有个姐夫疼爱姐姐,但是也不希望姐姐会跟金灵儿似的嫁给那样的男人。”
“怎么?金灵儿她……”说起金灵儿来,林媛的耳朵竖起来了,上次盼儿来找她说起金灵儿掉了孩子的事,如今算算,她应该已经坐完小月子了,只是不知道跟李承志还有林思语怎么样了。
“她啊。”金世文忍不住轻轻嗤了一声:“她那孩子没了,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了,结果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整日里跟魔怔了似的,天天念叨着自己的孩子,霸占着她男人。”
说到这里,金世文顿了顿,小眉头皱得跟团乱糟糟的线球似的,终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压低了声音凑近两人说道:“媛姐姐,这里也没有外人,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别人说。”
见他这谨慎的小模样,林媛夏征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好,好,你说吧,我们保证不跟别人说。”
“发誓!”
噗。
夏征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林媛含笑拍了他一把,拉住他的手举了起来:“好,我们发誓,绝对不把今日听到的事说出去,若是说出去了,就,就天打……”
“就给我做一辈子饭菜,永远不能逃走!”不等她说完,夏征已经按住她的手接了话头。
林媛小脸红红的,含笑瞪了他一眼。
金世文也不是非要让两人发个天打五雷轰的誓言,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我是偶然听二叔二婶儿说的,说是金灵儿让红梅去善德堂抓了一些药,嗯,就是那个那个的药。”
看着林媛那懵懂的眼神,金世文俊脸涨得通红,垂着头急得抓耳挠腮,可是那几个字他又实在是难以启齿。
最终,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夏征:“就是能让男人和女人,那个,哎呀,你懂得!”
夏征的脸也快要涨成猪肝色了,抬手扶住了额头,这孩子说的什么?他这么纯洁的人,才不会懂得!
林媛小脸儿转啊转,一会儿看看夏征,一会儿瞅瞅金世文,猛地笑了起来,拍着夏征的肩膀大声道:“哎呀,不就是虎狼之药啊!至于那么不好意思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
噗!
夏征和金世文恨不得口吐三升老血!
这个林媛,也太强悍了吧,这种话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真的是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吗?
夏征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这个女人!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林媛还是对金灵儿买这个药十分好奇,难道李承志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竟然到了需要用下药的手段来拢住他的地步?
这些事情问金世文当然就没用了。
不过金世文显然比林媛想象中的知道的还要多,毕竟二房跟大房的斗争不断,二房那边又仗着金灵儿嫁进了李府而趾高气扬起来,了解他们的事对大房是有用的。
“金灵儿的孩子没保住,这可把姑姑和二婶儿给急坏了。”谈起金府里边的事,金世文的神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听奶奶说,金灵儿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姑姑劝她赶紧扶持几个心腹之人拴住李承志的心,但是金灵儿不肯,愣是不相信自己不能有孕的事。天天除了喝药调养,就是给李承志下药。听说,前几天的时候,二婶儿还在自己房里挑了几个信得过的丫鬟给金灵儿送了过去,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这些丫鬟帮忙固宠的,自己身边的人得宠,总比他在外边弄几个厉害的人进府要强得多。偏偏金灵儿不肯,第二天就把这些丫鬟给送了回去,还跟二婶儿说,若是再送人过去,她就跟他们断绝母子关系。这下,二婶儿也消停了,气得直说不再管她了!”
说完这些,金世文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续道:“还有一个事,我也是听金世友说的,好像是说金灵儿跟府里的那个林姨娘不太对付,天天找那个姨娘的麻烦。不过幸好那个林姨娘已经不得宠了,不然的话,姑父肯定不会任由儿媳妇儿欺负自个的小妾的。”
听金世文说完这些,林媛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这个金灵儿果然如她所料走了极端,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孩子是林思语给弄掉的了。
不过,金灵儿在知道了李承志和林思语的奸情之后,竟然没有把这件事捅出去,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三人正说着话,雅间的门突然被从外边撞开了,小林霜瞪着大眼睛一边往屋里跑,一边高声喊着:“啊啊啊,大姐救命!师傅老年痴呆了,要杀人了!”
噗!
林媛夏征还没笑出声,就听到老烦扯着破锣嗓子追了过来:“小兔崽子!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连小狼崽子都换成了小兔崽子,可见这次老烦是真的生气了。
“大姐!”
眼看着老烦举着一双筷子就要追到面前了,小林霜猛地一扑钻进了林媛的怀里,双手抱住头不动了。
老烦也被夏征一把拦住了:“哎呦喂,你举着个筷子就想杀人?我看你还是别当郎中了,还是去闯荡江湖的好!”
被夏征拦住了,老烦气得更是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给我一边去!今儿我要是不给这小丫头一点儿教训瞧瞧,我就不姓甄!”
“你用筷子怎么给她教训啊?请她吃好吃的?”夏征忍不住打趣。
老烦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筷子,老脸顿时涨得通红,胡子动了动,喏嚅道:“怎么,怎么是筷子,不是戒尺吗?”
噗!
一旁看着的金世文捂嘴笑了出来,敢情这位老先生太着急了,一个没注意把筷子当成了戒尺!可是这两样东西差的也太远了啊!
林媛却是好笑地嗔了他一眼,这就是吃货的本性,居然还能把戒尺错拿成了筷子!
“嘿嘿,师傅你真是老眼昏花了,等下我给你开服药,给你好好地治治眼睛啊!”小林霜的小脑袋瓜子从林媛的怀里钻出来,眨着调皮的大眼睛,冲老烦做了个鬼脸,把老烦气得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筷子。
“好了好了,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媛一把将怀里的小林霜揪了起来,黑着脸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老烦虽然是孩子心性,总是爱跟小林霜开玩笑,各种闹着玩。但是这次她也看出来了,老烦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一定是小林霜惹了他。
小林霜委屈地撇撇嘴,站起身来,垂着头不说话。
若是平时,她这个样子的话,林媛一定会心软,但是这次却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个样子一眼就看出的确是她的错了。
老烦也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夏征给他倒了杯热茶,他连吹都吹,一口就给吞了下去,看得金世文一个劲儿缩脖子,都替他舌头疼。
“你们两人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夏征坐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是谁也不说话,顿时头疼起来。
最终还是小林霜皱着小鼻子,嘟着嘴儿,嘤嘤地说了起来:“今儿师傅带我去给病人瞧病,这是我头一次给人瞧病呢,本来高兴的不行,结果,结果我开药方的时候,师傅把我给,给训了一通。”
“你开错了药?”林媛问道,若是开错了药,也难怪老烦生气了。
小林霜摇头:“怎么会呢?医书我背的滚瓜烂熟,才不会开错药!”
“那是怎么了?”
看着林媛和夏征询问的目光,小林霜嘟着嘴又不说话了。
这可把两人给急得不行不行的。
老烦胡子一翘,哼了一声:“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是不是?好,老头子我替你说!”
又哼了一声,老烦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出来,拍到了桌子上:“你们自己看看吧,这就是她开得药方!”
林媛夏征互望一眼,拿过来翘了翘,药方他们不懂,但是字却是认识的,没看出什么来啊。
倒是一旁伸长了脖子瞧着的金世文突然嗤了一声:“哎呦,这字写的真难看,比我写的都难看。要是让我姐姐看到了,肯定是要打你手心的!”
小林霜弱弱地瞪了他一眼,却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反驳。
林媛明白了,原来是嫌弃她写的字难看!
夏征挑挑眉:“这字嘛,确实不咋样,不过,比你大姐写得好多了。哎呦!”
林媛面不改色地把手从夏征的胳膊上拿开,将小林霜推了出去:“你自己也听到了,这样难看的字,是要打手心的。大姐管不了,你还是去找你师傅吧。”
“大姐。”小林霜委屈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林媛的同情,只好硬着头皮磨蹭到了老烦面前:“师傅。”
老烦白了她一眼,此时肚子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半了,也不想再打她手心了,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你要记住,咱们当大夫的,不管肚子里有没有学问,首先都要把字写好,这是咱们的招牌,是脸面!再者,你写错一个字,就有可能让抓药的人弄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绝对不能含糊。记住了没有?”
小林霜点点头,重重地应了一声:“是,师傅,我记住了。”
林媛突然想起了以前见过的大夫开得方子,那叫一个鬼画符,任谁都看不懂,不过老烦说的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看来她以后也得把字练好了,这可是关系到脸面的大事啊!
大强子的事平息了好久,相安无事多日,这天林家坳突然来信儿了,小偷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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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了几天,来点甜蜜的小事儿,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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