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既然今天困倦了,那出来跑步的效果也不会好,还不如埋头大睡,然则想到昨天发生了比较多的事情,今天凌小小肯定会在小溪旁边等着自己,他要是不出现,恐怕小姑娘会担心。
虽然五梅保证不会把他赶出少林寺,但是凌小小心比较小,喜欢多想,估摸着昨天晚上也睡得不太好。
凌多多怀揣着这种担忧,没有再绕着山路跑,反而穿过灌木丛走直线跑到了小溪旁,果然看到凌小小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早早等在那里了。
凌小小本来困倦地在打哈欠,见了他立刻精神一震,欢快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对着他不停挥动左手示意,头上扎着的两个麻花辫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凌多多看着这一副场景,在感动窝心之余,莫名想到了愤怒的小鸟脑袋上的两根呆毛,走上前去帮她把头发重新理了理,故作惊讶道:“小小今天来得好早啊!”
按照正常时间推算,他都是要过一炷香时间才能跑过来的。
“哥哥来得也很早啊!”凌小小右手背在身后,把左手亮出来给他看,委屈道,“我来的路上跌了一跤,手掌都擦破了。”
凌多多皱了一下眉,拉着她到溪水旁边的岩石上坐下,掏出手帕来帮她擦干净手掌上的泥土,又细心地把伤口上的细小泥沙颗粒挑了出来,告诫道:“以后走山路的时候不要再跑了,哥哥以后每天跑到这里都等着你,小小晚点过来也没有关系的。”
“不要,万一我哪天有事儿不能过来,岂不是要让哥哥一直等着?”凌小小摇了摇头,睁圆了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某种莫名的期待,“哥哥看我今天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凌多多早就觉察到她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见其一脸期盼的可爱模样,不忍心再逗她,很干脆地点头,露出好奇的表情来:“小小手里拿着什么啊?”
凌小小得意地笑了一下,呲着小米白牙瞬间笑得看不见眼睛了:“哥哥猜猜看?”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当宝贝一样藏着什么东西呢,还眼巴巴想给他一个惊喜。联想到昨天凌小小支支吾吾不肯告诉他自己在学辨别药草的异常举动,凌多多早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眨了眨眼睛:“糖葫芦?”
凌小小明媚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哥哥猜错了她本来应该更得意才对,然则思维却被凌多多带着走了,忍不住羡慕地嘟哝了一句:“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凌多多本来还等着她欢天喜地地公布正确答案,听了这句话哭笑不得,劝慰道:“没有关系,下次三痴师兄被派下山去的时候,我央他带点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嗯,嗯!”凌小小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将头脑中想象出来的红色山楂串的图像抹掉,旧事重提道,“不是啦,不是糖葫芦,哥哥再猜!”
“是点心还是鸡腿?”凌多多有意使坏。
“……”凌小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吧唧吧唧嘴巴,重重一甩头,同样把脑补出来的糕点和炸鸡甩开了,鼓着腮帮子道,“不、不是吃的东西啦——是草药,草药——我专门为了哥哥去山上摘得呢!”
小姑娘本来对梅花胜地淡到几乎没味的素斋怨念万分,说到最后又兴奋了起来,还特意把“草药”重音念了两遍,歪着脑袋献宝道:“哥哥不是说泡草药的时候很舒服吗?”
凌多多“啊”了一声,满面惊喜地接了过来,他的触动并不因为早就猜到了答案而减弱,打开包裹一看,见里面都是些普通草药,其中甚至还掺杂了杂草。
凌小小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不是所有的草药都能够用来泡澡,然而这份礼物仍然显得这样美妙,一个三岁的孩子满山跑着采摘唯一认识的几种草药,要凑齐这么一大包,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
凌多多郑重地把包裹重新包好,塞到自己怀里,顺便把小姑娘也搂到怀里:“谢谢你,小小!”
他平日里都在戴着面具做人,素来喜欢揣摩人的情绪,说起话来一套连着一套,能够做到完全顺和对方的心意。然则在表达真情实感的时候,却又笨嘴拙舌,连着说了几句“谢谢”,才把人放开。
凌小小抬起短短的胳膊回抱了他一下:“那我得走了,不耽误哥哥练武了,师傅还在等着我回去呢。”说完后蹦蹦跳跳往前跑了几步,又回过身子来,“对了,师傅让我告诉哥哥,以后有空时常去梅花胜地,她会考校哥哥武功进展的。”
凌多多跟她挥手告别,不忘嘱托她回去后拿伤药涂抹伤口,虽然只是小伤,也经过了简单清理,但是古代卫生条件很差,凌小小最近又跟着五梅学习辨别药草,要是不小心摸了有毒的草药导致伤口感染留疤那就不好了。
他拍了拍怀里鼓鼓的草药包,怀揣着“家有一小,如有一宝”的感触,再次穿越直线回到少林寺的佛心小筑,爬回床上补觉。
☆、生活规律
因为前一天折腾得太累了,学佛经又格外费脑子,凌多多一觉舒舒服服睡到三痴来叫人,方才慢吞吞从被子里面钻出来,他禁不住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有个五岁的小孩儿尿床了,光换了被子没有换下面的褥子,因为大家都是人挤着人在一张大炕上睡的,导致连他都闻到了那股怪怪的尿骚味。
凌多多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是也受不了生活环境脏乱差成这副臭德行,他除了第一辈子深入战地采访的时候,都是坚持一天最少洗一个澡的。
俗家弟子不仅不能学习七十二绝技,不能进入藏经阁,连生活水准都是次一等的,少林的入室弟子可都是一人一间房的,凌多多越发想要抓紧剪了辫子当和尚了。
他跟着十几个小孩儿绕着佛心小筑跑完圈,又扎完马步,因为三痴身体仍然不是很利落,风寒没有痊愈,便让他们自由解散,除了少林重地不能够前去,其他爱干嘛干嘛了。
凌多多从昨日一样,避开所有人抄小路前往藏经阁,一进门就看到智惠举着笤帚在扫地。因为一天打扫三次又人迹罕至的缘故,地上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然则智惠扫起来仍然慢吞吞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格外认真。
他并没有打扰,只是在门口对着智惠留给自己的后背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念了一句“见过大师”,便轻手轻脚摸到了窗台边上的蒲团上坐好,拿出智能送给他的《入道四行经》来读。
凌多多轻声细气把里面的内容先读了一遍,又合上书背了一遍,见智惠丝毫反应都没有,便把昨日智能为他讲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智能昨天唠唠叨叨说了许久,凌多多记得大部分,但是其中也有遗漏之处,他并不是看过就会背诵的天才,早上来的路上想了好长时间昨天听到的内容讲解,如今复述起来,也不过是保留着大概的意思罢了。
智惠并不转身,自顾自扫完了地,等他把内容都粗略讲解了一遍过后,方才回过身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出声道:“你初读此书,不解其中三味,再去读来。”
意思就是说他理解得不够深入,可是这分明是智能给他讲解过得,没想到这位智惠大师仍然看不入眼,凌多多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自己没有弄懂的地方,小心翼翼出声询问道:“这是智能师叔为师侄讲解的,可是有不妥当之处?”
“这是智能师弟眼中的佛,不是你的。”智惠一句话说完,不再理睬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本佛经来,在太阳下晾晒除虫。
这倒是一句实话,凌多多若有所悟,也不再说话,低头自己翻看佛经,幸亏智能昨天把大体意思都给他讲了一遍,最起码是能够看懂了,他如今差得不过是一点领悟。
他在蒲团上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少林中午开饭的钟声敲响,朗声把自己一上午的所思所想说了一遍,而后见智惠全当听不见一般,只能在心中叹气,告辞后出了藏经阁。
吃过午饭后,凌多多小憩了两柱香时间,而后去了梅花胜地,在五梅师太的监督下苦练拳法。
五梅师太除了坐禅静心外,偶尔也指点他一二,还让在旁边看着的凌小小一起学习。
然则凌小小并不是很高兴的模样,练拳也并不认真,等五梅一离开,立刻去拽自己的哥哥:“哥,你的手掌都破掉了,不要再练了!”
凌多多摊开手掌看了一眼,笑道:“没事儿,一点小伤。”这是打在树干上的时候磨破的,他并没有有意控制力道,练的次数多了,皮肉就被磨烂了。
凌小小红着眼眶不出声,掏出手帕来给他扎上。
凌多多想了一想,把手帕解了下来,随口道:“小小,不要包上,不疼的——方丈师傅告诉我了,每一个练武的人都要破手破脚,只有等手脚都结识长茧子了,那才算成了。”
凌小小对此倒没有怀疑,少林方丈在她眼中看来还是非常权威的,只是心疼道:“那就不要练了,我去跟师太求情好不好?”
“那可不行,我们留在这里就是要好好练武的,而且我也很喜欢练武。”凌多多说完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皱了一下眉。
他其实不是很赞同自己妹妹习武,尤其五梅训练起来一点都不容情,凌小小因为刚刚训练的时候走神,被斥骂了一顿,看情况下次再表现不好就要挨打了。
女孩子应当娇养,以前在华山上岳灵珊每天的功课时间就比他们少两个时辰,凌多多眨了眨眼睛:“小小不喜欢练武吗?”
凌小小摇了一下头,小声道:“我喜欢学草药,还喜欢跳皮筋。”
凌多多点头道:“那就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去吧,师太回来了我会跟她说的,没关系。”
他的妹妹理当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哪怕是养成一无是处的米虫,只要不危害社会,有他心甘情愿养着,别人也说不了什么,更何况小小性情温顺,自有一番可爱之处。
五梅不多时就回来了,一打眼发现凌小小在不远处的药圃里面忙碌,又听凌多多把意思说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强迫这对兄妹习武,其实是想到他们同武当还有一番仇怨在,早晚要去武当讨要说法,肯定需要武术自卫。
然则凌小小志不在此,五梅也不好立刻就把仇家告诉他们,还在默默不语,不料凌多多仿若看穿了她的担忧,接话道:“弟子会连妹妹的份一起努力,勤苦练武,长大后保护妹妹的。”
五梅又思量了一下,叹息道:“好,随你们吧。”万事终有缘法,强迫终究难成美事。
凌小小资质不过中上,就算勤加苦练,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过是二流高手,若是凌多多真的能够以此为动力,日夜勤苦,那成就肯定要远远超过旁人。
凌多多又道:“师太,弟子看妹妹对草药很感兴趣,若是能学得您的一二,那日后我们结伴行走江湖,岂不是一对为人称道的雌雄双煞?”
还别说,他是真这么想的,一个懂得医理药理的好帮手在很多情况下比一个二流战斗力要强很多,更何况这样处理还能给凌小小一个快乐的童年,再好不过了。
“……傻孩子,雌雄双煞是用来形容坏人的。”五梅听得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道,“好生练武吧,我去教小小药草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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