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声“阮阮”,直到小师叔离开,我整个人都还是轻飘飘的。
谢衡之一手遮着我的眼睛,一手环住我的腰,从身后抱住了我。他的吐息就在我耳边,语气是有点诡异的温柔:“他已经走远了,为什么还在往那边看呢?”
我觉得原本就有点短路的大脑有直接罢工的倾向。
谢衡之的唇蹭着我的耳廓,好像在自言自语:“如果我没有过来,阮阮就会跟着他离开了吧,明明答应我会回来的……”
小妖精,你这是在烧火!
我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沸腾的狼血,双手掰下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握住。
“谢衡之。”我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喜……”
“小六你站在那儿干嘛呢?怎么不见小阿阮?”
我是不是被下了告白百分百被打断的诅咒!如果不是谢衡之还抱着我,我几乎要当场跪下捶地痛哭了。
“怎么不理……啊哈哈哈,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鬼!我从谢衡之怀里钻出来,转身冲那人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公、仪、前、辈、好、巧、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公仪颜一边大声道歉一边屁滚尿流地跑了,好像生怕我追过去打他,我都要被他气笑了。
“我们还是快过去吧,你师父可能是有急事找你。”被公仪颜这么一闹,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这里,即使我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也有些撑不住。
“你们回来啦?我给你们驾车!”公仪颜一脸将功赎罪的讨好表情。原本百草谷是留了两辆马车给我们的,不过其中一辆被谢衡之安排给小师叔了。
年关将近,公仪颜因为供水问题忙得焦头烂额,谢衡之一回来就被赶着上工了。
“车厢里那些零件都是小一做的,只是模仿了原来那些,要是不能用你再跟我们说,当然最好还是你自己做。坏掉的部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先想一下等会儿怎么修吧。早说了你那时候应该把图纸给我多留两份的,不然我也不会……”
谢衡之抄起一个零件扔了出去,外面“哎呦”一声之后安静了下来。公仪颜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仍然是精神矍铄性格跳脱,专职闯祸兼职甩锅。真同情他的徒弟们。
车里的零件堆得乱七八糟的,谢衡之挥袖随意地把座位上的扫到地上,拉着我坐下之后对外面说:“先回本部。”
公仪颜哀嚎:“巨子大人!你说过今天会弄好的!”
谢衡之靠在我肩上没有理他:“山上风大,我先送你回去。”
“我要跟你一起。”
他似乎是在笑,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很高兴,阮阮。”
结果他高兴归高兴,最终还是没有带我去。
公仪颜也没有去,谢衡之一走他就拿着围棋来找我玩了。这些年他每年都会托人带礼物给我,我们经常有书信往来,虽然已经多年未见,我们倒也还算熟络。
“山上一点都不好玩,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现在天气又这么冷,哪有我们在屋里喝喝茶下下棋舒服。而且小六很厉害的,最迟晚饭就能回来了。”
“为什么叫谢衡之小六啊?”
“因为他是我的第六个徒弟啊。”
……好同情小二和小三。
下午时公仪颜在桂花树下挖出了一坛酒。
“这可是十二年的女儿红,小六已经馋了许久了。看在他帮我修供水机关的份儿上,就拿出来给他喝了吧。”
谢衡之回来时刚好赶上晚饭。他这些天根本滴酒不沾,但是看到这坛酒时竟然笑了一下。
“公仪前辈酿的酒特别好喝吗?”
谢衡之倒出一小碗放到我面前:“你可以尝一尝。”
虽然香气扑鼻,但是对于我这个不会品酒的人来说,所有黄酒都是一个味道。我喝了一口就没有喝第二口的欲望了。
谢衡之细心地把酒坛重新封好,晚饭时只喝了那一小碗。竟然这么节约,应该是真的很好喝很难得吧。
谢衡之作为百草谷墨者首领,这几年都是神农祭典的主祭。因为斋戒我们已经三天没见了,所以虽然他再三强调祭典上人太多,让我在家等他回来,我还是偷偷混进人群里跟着来了。
祭坛上的谢衡之峨冠博带、玄衣纁裳,面朝神农像诵读着祭文。低沉悦耳的声音里注入了内力,虽然我离得有些远,依然清晰可闻。周围参祭的人们面容庄严,看向谢衡之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崇拜和信服。我站在他们中间,突然觉得谢衡之就像是高天孤月,遥不可及。
那轮孤月读完祭文,突然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还来不及调整一下表情,就见他飞身掠过人群,抱住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了祭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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