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说是妹妹跟着哥哥的话,那这种话就是最深情的表白。
即使是妹妹,说这话也有点小问题,因为妹妹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哥哥,更别提多少轮回了。
两人对视之间,仿佛都想起了当年王府的小院里,夜翎满地乱爬,秦弈慈祥地坐在一边讲故事。
画面一转,夜翎被明河的七星御阵劈得浑身焦黑,惨兮兮地趴在地上,手上握着一只木雕小猴子,已经变成了焦炭,可怜巴巴:“一直听你的故事,没东西给你……”
少年挡在明河面前:“我堪不破。”
他带着小蛇,跋涉荒山,进探裂谷:“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就骑了那乘黄!”
往事浮光掠影地闪过,双方眼中都有些微漪。
其实秦弈不知道夜翎是否有男女情,夜翎自己也未必确定这一点。
但他们当初,真的是亲情。
在夜翎短暂的人类生涯中,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给她讲故事,挺身挡在强敌面前的男人。
虽然那个强敌最终证明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萌货,可在当时真的是让人万分恐惧的阴影。
程程对夜翎或许很好……可那掺杂了妖族传承的大局思考,也加上对秦弈的爱屋及乌,并不是单纯对她这个人好。其他妖族对少主的尊敬就更别提了,可以说世上唯一无视其他任何因素单纯对她好的,至今都只有秦弈。
哪怕他一去多年,小蛇已经成了妖精,“洗去什么”的丹药早已失效,本性早就在浓郁的妖气之中彻底唤醒。
她冷血,妖异,性狡,狠毒。
秦弈只是看见了那么一瞥,多的是没看见的……
可还是……好想腻着哥哥啊……
在他面前,总是努力地想找回以前的感觉,一条只会趴在地上卖萌打滚的小蛇,然后他抱着自己讲故事。
也不知道时至今日,自己找的感觉还是不是那么回事,好像形似神非,找不到了,早已遗失在二十年风雨里,飘然散去。
现在这样动不动往他身上缠,到底是想腻着他呢,还是因为旁边羽人蚌女虎视眈眈,自己下意识的宣示所有权?
正当秦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夜翎终于一把推开他,红着脸往外跑了:“哎呀呀我去看看让玄阴宗送来的地毯到了没,我要练功的……”
你练功为啥要地毯?
但话说回来了,这小妖精还能害羞啊……也不是那么肆无忌惮的妖嘛。
秦弈在后面喊:“诶诶等一下,我有事问你的。”
“啊?”夜翎刹车,红着脸转过头:“什、什么事?”
秦弈揉揉脑袋,本来找她是想问什么来着,被折腾得全忘光了……好吧换个话题问:“如今短暂安定,你师父会过来吗?”
夜翎笑嘻嘻道:“师父传信说不来了。”
“为什么?”
“她说一来不想看见你身边一群小妖精……”
秦弈干咳。
羽裳安安面无表情,你确定你师父话里的小妖精指的不是你自己?刚才那番深情表白和对视难道是你朋友吗?
夜翎毫无自觉,依旧笑嘻嘻道:“二来她怀疑眼下的局面会不会有人盯着裂谷,她必须坐镇,不能轻离。也让我们小心,不要露头,有事情让那个臭男人做就行了。”
秦弈心虚,被骂了也没法反抗,只能舔道:“放心,有我在,一定处理得妥妥帖帖。”
流苏语气凉凉:“舔狗是真的牛逼。”
秦弈不动声色地将它夹在咯吱窝里。
流苏挣扎:“你过来是想安排夜翎去海中心的,不是过来抱着臭蛇讲故事的,白痴!”
“啊……”秦弈敲敲脑袋,这才想起本来想和夜翎说什么了……
夜翎有烛龙血脉的说……让她去一趟海中心,双方会有很多交流,不仅是陆地和海里的妖族能勾连起来,还能对圣龙峰的事情做一个妥帖的处理。这种使者,裂谷最佳的就是夜翎,居中引线的人选最佳的就是羽裳。
以前不敢轻易引海中龙子往裂谷注目。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很大,说不定会引发不可测的变故。
但如今状况不一样了,海中九王,三王狗子,九王岳母,形势可控。而裂谷这边程程自己也妖皇圆满,古魂大阵纵横勾连,自己有充足的底气,那这种结盟就可以摆上台面。
一旦和海中结盟,那南海之事无论对方有什么不可测的布置,都能以绝对的实力来应对。
只不过这种安排就需要一股脑儿打发羽裳和夜翎都离开,他心中下意识不舍得,被岔了一下也就直接岔没了……
但这确属重要事宜,总是该做的……在这里卖萌,虽然自己喜欢,可对大事无益……
“出使吗?”夜翎眼里有些异色,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这里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此局本来就不太适合妖族出现……”
“可你……也不想和我多呆两天吗……”
秦弈只能道:“哥哥答应你,这事做完,会在妖城多留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夜翎愤然转头:“在妖城,你都是那狐狸精的,那狐狸精耍赖皮,一个人还能分两个,你都应付不过来,几时能陪我?”
秦弈:“……”
附近的妖怪们一个个形如雕塑,当没听见。少主公然撕大王,这要传出去了大家脑袋就别要了……
流苏在秦弈咯吱窝里幸灾乐祸。
还是长大了的小蛇牛逼,敢公然和师父抢男人了,不像当年暗戳戳的,捣个乱都被人丢出来。
“好不容易师父这次没出来,只有我跟你……”夜翎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蹲在那里,抽着鼻子道:“你还要把我赶走……”
什么叫只有我跟你?流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羽裳安安的手都动了动,都很想指着自己问:我们都不存在的吗?
可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没说出口。
明明是被这娃抢了男人,可善良的羽裳反倒觉得这娃很可怜……算了算了。
安安看了她一眼,摸出一顶绿绿的草环给她戴了上去。羽裳奇道:“你干嘛?”
安安赔笑:“好看,好看。”
羽裳瞪了她一眼,觉得和小蛇比起来,还是这臭蚌更坏水。
那边秦弈正蹲在夜翎面前,揉着她的脑袋道:“这次真是正事儿,搞个不好会有大劫难,到时候哥哥都要挂在这里,哪里还有命陪谁……”
夜翎悚然一惊:“别胡说。”
“没胡说……”
“我看对方很傻,都风平浪静不是吗?”夜翎道:“哥哥确定不是被人坑怕了,和空气斗智斗勇?”
“别闹。”秦弈低声道:“其实你有数。”
夜翎沉默。
她确实有数,只是舍不得,强行骗自己没事罢了。
默然半晌,她终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还是不能任性呢……那好吧,我回一趟裂谷,问问师父的出使意见,准备一些礼物,明天动身便是。”
秦弈忍不住问:“你那几个亲卫呢?”
夜翎笑了:“来这里是隐秘行事,带他们只会坏事,他们当然没来。倒是出使的话,可让他们一起去玩玩,也是我们裂谷风貌的多样展示嘛……”
你确定那是裂谷风貌的展示,而不是带了一支马戏团去做文艺外交?
不知为啥,秦弈觉得夜翎带着亲卫队挺好的,感觉那样的夜翎比较接近曾经的记忆……
现在的夜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眼里的光芒总让秦弈觉得有点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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