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阁老嗤笑:“你真天真。”
庭芳坚持道:“他没错!”幼稚归幼稚,但没有人能够横加指责。庭芳甚至有些欣慰,谁也不希望自己亲爹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愚蠢但有原则和底线,再怎么说也是很多人没有的优点。往大了说,没有坚持正义到几近愚蠢,甚至为此付出生命代价的傻瓜,哪来的太平盛世呢?这一次,庭芳决定力挺从来看不顺眼的亲爹。
然而没想到叶阁老满脸嘲讽:“他要是真为民请愿,便是带累满门,我半个字都不说他。”
庭芳“啊”了一声。
叶阁老定了定情绪,背手在屋里走了两步,道:“我比你了解我儿子。他汲汲钻营,忽然就转了性儿?哄鬼呢!你二叔个方脑袋干这事儿还差不多。”
庭芳反驳道:“或是他看到了什么,想通了什么呢?”
“我呸!”叶阁老火气上来了,“他方才还在我这儿解释呢!他真觉得没错,背着我作甚?圣上近来古怪,脑子又没怀。他转的满肚子坏水,圣上用人一辈子了看不出来?他真能耐,拿女眷不当人也就罢了,咱家也没几个女眷长了人脑子。现狂的连圣上都不当人看了,全天下就他叶俊文聪明无双!”
庭芳忙问:“总要有个理由!”
叶阁老没好气的道:“要什么理由?他就是想着太孙妃那事。既然此事不成在名声上,那就把名望都拿回来好了。谁家没有几个不争气的?只要他立的住,皇家好意思为着个庶弟连累他女儿么?这便是理由!圣上自是不知道他的想头,却知道他必有所谋。”说着拍着福王誊抄回来的圣旨道,“全叫圣上看的一清二楚。我嘴皮子说烂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全当耳边风!我老叶家就是八字不修!改明儿我使人回家修修祖坟,这不是祖宗怪我们少回家上坟,还有什么能叫我们这么点背的?”
两个幕僚忙劝道:“阁老息怒,息怒。”
庭芳也气的两眼发黑:“这就不是名声问题!”亲爹啊!庭瑶的婚事之所以黄了,是因为当阁老家出了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时,太子还坚持娶阁老的长孙女,容易遭圣上的怀疑好吗!即便是没有叶俊民之事,庭瑶的太孙妃也还在谋划,只是希望比较大而已。根本与名声无关。到如今,哪怕叶俊文把自己弄成了圣人,太子也不会愿意结亲的。两边的默契,你自己捅了篓子,怪太子翻脸?何况叶家原也没得选,不选太子,难道选平王?此事本就是叶家上杆子求的,太子不过在一群人里垂青于叶家。尽管太子在圣上面前战战兢兢,但他挑选的余地多的很。有叶家最好,没了叶家自然还有旁的人家。真当太子无人可用了不成?
钱良功打十年前刚来叶家,与叶俊文一个照面后就再没看得起过他。此刻只是冷笑:“拥立之功已是得天之幸,他竟还想着做国丈!”重点是有什么事你TMD别背着人干啊!谁不想让庭瑶当皇后啊?眼前就有两个比你个猪脑子更想的!
杨志初在叶家不如钱良功得脸,说话要客气许多。忙打圆场道:“如今看来,如何是好?”
钱良功问的更实际:“大同是个什么状况?”
叶阁老道:“蒙古用了投石机,大同城墙被打塌了一面。如今赵总兵正带人抢修,问朝廷要人要东西。这两日内阁都在商议如何调度。”叶阁老稍微说了下大同的情况,立刻转了话锋,“俊文去了前线,没事便罢,倘或大同失守,尤其是赵总兵站亡,咱们与福王殿下就有了个大疙瘩。此计甚毒。”
杨志初道:“明眼人都知道此乃圣上迁怒,殿下必不会如此。”
叶阁老道:“他一个腐儒,官阶不低,出身又好,自来自负有余谨慎不足。能不给赵总兵添堵吗?赵总兵是圣上的小舅子,宫里养大的,不会告状他能几年窜到总兵?便是太子殿下与福王都知道天命难违,难道圣上就不会拿个不喜欢的人丢出去安抚赵家?”叶阁老心中一团乱麻,他不能跟着去,也不能强求幕僚跟去。何况幕僚毕竟分了主从,根本制不住他!
钱良功问:“赵总兵其才学如何?”
叶阁老在一堆文件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几张纸递给钱良功。庭芳就着钱良功的手一看:“亲舅甥!”
钱良功就叹气了:“狗刨字儿,跟福王殿下并徐世子,真个是一个先生教的。”
杨志初也探头去看,只见狗刨字儿写的大白话:求圣上赏个文书,臣不会写奏折!
杨志初也是:……
叶阁老道:“虽是早先的奏折了,想来这几年没什么长进。来往公文骈四俪六的,字儿苍劲有力,一看就不是他写的。”
杨志初道:“大老爷难服!”
庭芳忍着牙疼道:“您索性寻个由头,今晚打他一顿,叫下不来床就是了。横竖圣旨还没明发,圣上总不至于令人抬着他去,误事呢!”
钱良功眼睛一亮:“着啊!”
杨志初反对:“去大同的路上要好一阵儿,横竖朝廷又不是备不齐马车,谁要是参上一本,叶俊文去还是不去呢?他不是想挣名望么?恰是挣名望的好时节。便是我们拦着,他也要去。我们何苦添乱。”
庭芳想要不她现在去库房翻翻有没有白布,预备守孝得了。叶俊文生动的给她上了一课,何为飞蛾扑火。贪的你!
叶阁老也道:“如此,我老头子就剩一个儿子了。”
不是叶阁老看死儿子,明显这就是个坑。想了一回,叶阁老对庭芳道:“明儿,你想个法子见福王。”
庭芳问:“要说什么?”
叶阁老道:“问一声儿,谁出的主意。”
钱良功道:“阁老病急乱投医了,明显的是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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