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康先生,”越氏道,“只下了学,他们谁要淘气,你只管揍。”又对杨安琴道,“还得请你家谦哥儿把弟妹们管起来。”
正事当头,杨安琴也不开玩笑了,直接道:“很是,回头我嘱咐他两句。”
老太太吁了口气:“明日卯时就要到宫里,寅时就得起,天还黑洞.洞的。我不留你们了,都赶紧回去睡觉。这个月不用跟我晨昏定省,我们至多申时到家,每日吃了饭尽数去休息。也告诉家下人,本月谁敢闹事,家里也不缺那几房人!”
越氏道:“只怕有宵小趁机作乱,把家人分了几组,巡夜不断才好。”
“依你。”老太太道,“我来分吧。我留杜妈妈看家,此事交与她同石兴旺家的一同负责。”说毕,老太太把众人撵的干净,忙忙吃了两大碗饭,酉时就睡了。
秦氏要展现她的能干,待老太太等人睡了,趁着天还大亮,立刻就运作起来。听闻进宫是个苦差,那必得吃饱了。守孝不能吃肉,馒头凉了又太硬,便准备了两匣子细点。有补气血的红枣糕,有垫肚子的核桃酥,还备了一小袋青梅,哭累了含.着好提神。一个大大的食盒,想是老太太娘三个尽够了。至于家下人,馒头就好。
叶府议事总在老太太正房,可今日老太太休息了,秦氏便挪到了后头的花厅。横竖天气转暖,不用十分陈设,铺几个坐垫就可开工。看着家下人打包完了吃食,又在打包衣裳,十分满意。
哪知她的自我陶醉还没有半刻钟,庭芳带着铁塔安儿拖了个大包袱过来。庭芳不是诚心打擂台,只是在庭芳心里,秦氏的办事能力只好用呵呵形容。陈氏那破.身体,不是几个月神仙操就能掰过来的。哭灵不能逃避,就得各方面考虑周全。衣裳自不必说,什么季节的都有。但她准备了隔汗巾,最大限度的减少因出汗过多着凉的情况。命妇哭灵亦是标准服装,又重又厚,换起来极不方便,远不如隔汗巾有用。一叠厚厚的隔汗巾,随用随取,方便快捷。
仆妇们最会见风使舵,别看秦氏得了管家权风光,她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庭芳则是在叶阁老老太太跟前都得脸的,当然得先奉承庭芳。都一叠声的夸庭芳想的周到,竟把秦氏撇在一边。秦氏气的脸都绿了!
事儿还没完!庭芳又对秦氏道:“侄女儿想着,单有馒头吃着不香,我娘挑嘴儿,便预备了些盐菜包子一并添上吧。”
秦氏阴阳怪气的道:“四姑娘真真孝心可嘉,只那盐菜吃多了不好,我已准备了红枣糕。”
庭芳差点被秦氏气死,忍住掐人的冲动,深呼吸好几口,心里把秦氏骂了个死,却不愿意在节骨眼上闹将起来。只得陪笑道:“红枣糕最补气血,三婶想的周到。不如留着他们回来再吃。”
秦氏执拗的道:“就是要哭灵的当口儿才好补气血,回来了什么没有?哪里还用点心。”
庭芳看了秦氏一眼,对着智障的货也是跪了。灵堂不是惨白就是深蓝,你冷不丁的掏出个大红的糕,找抽呢?不得已说道:“只怕颜色不大相宜。”
秦氏才想起这茬,有些恼羞成怒的道:“那就换山药枣泥糕,那个是白的!”庭芳几欲望天,又道:“我娘爱喝羊奶,我替她准备了好几罐子,劳三婶帮我一块儿放着吧。”
仆妇们都赞庭芳:“羊奶最养人,哭灵只许吃素,弄点子羊奶倒是补。”
秦氏一看四个波斯来的银壶,就知道庭芳不单准备着陈氏的,还有旁人的。牙酸的道:“水一并备上。”
庭芳点头,又道:“光吃甜的不顺口,我叫厨房半夜赶饭团,明早放进匣子里。”小日本的海苔饭团不错,可惜现在没有海苔,还不能放鱼和肉,只得搁点子盐和萝卜借借味。也做成三角形,用生菜包了底,方便拿着吃。卯时初到未时末,整十个小时,全靠点心一两天还行,连续二十七天,正常人早疯了。还是饭团强,哪怕只有咸味,还是更贴肠胃。
秦氏假笑的脸都僵了,认定庭芳故意找茬。庭芳却是没心情跟秦氏打擂台。圣上正不高兴,查遗补缺不叫人抓着小辫子还来不及呢。秦氏就不是个办事的料,心里埋怨老太太何苦给她这个体面。红枣糕是能准备的么?不说颜色犯忌讳,正经哭灵都是不好意思直接吃东西的,常藏在袖子里,趁人不注意塞嘴巴里。红枣糕的表面是粘的啊!当是在家里拿着小银叉子一点点吃呢?哭灵正饿的难过,悄悄掏出个点心,好么!点心上沾满了细毛,是不吃呢?还是不吃呢?还是不吃呢?真是宁可跟聪明人打一架,不想跟笨蛋说句话。庭芳觉得心好累。生怕出门的马车又出问题,赶忙赶急的跟秦氏倒了个别,往后头马厩去了。
秦氏气的半死,还没法子说出来。她算知道了,老太太根本就不想让她管家。说什么她管着、庭瑶学着。分明就是拿她当幌子,管的好了自然是庭瑶姐妹的功劳,管的不好了肯定得推她头上。老太太才歇下几个时辰,庭芳就大摇大摆的来打她的脸!心中大怒,不敬长辈的小贱蹄子!看菩萨怎么收你!
秦氏本就没权威,处事还没庭芳老练,众仆妇回起事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秦氏没正儿八经管过家,做事又不动脑子。好在家里几经梳理,没有明目张胆之人,暗戳戳的昧几个铜板,聊胜于无。秦氏全然不觉,依旧在生气。
好容易处理完家务,秦氏积了满肚子火。回到家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陪房心腹皆因庭芳被撵的干净,来回走动的全是老太太派来的人,心中更是憋屈。想找丈夫诉诉,丈夫又不见人影。秦氏登时委屈的眼圈都红了。站在院子里想了一回,转身往后头客院里走去。
天已黑尽,花园里沿着回廊挂着灯笼。偏国丧期间,灯笼都是煞白煞白的,看着就吓人。秦氏没有心腹,便不想带人。此刻一个人走在回廊上,总觉得阴风阵阵。不知不觉加快步伐,待走出回廊时,已经是用跑的了。一阵风的冲到客院门口,用力推门,门却忽的打开,与里头慌慌张张的人正撞了个满怀。
秦氏还当是哪个婆子,正要开骂,哪知抬头看去,整个人都呆了!那衣裳不整的,不是三老爷是哪个!?
第170章 喵喵喵
秦氏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天的劳累彷徨委屈连同丈夫与姐姐的同时背叛炸开了每个毛孔。秦氏愤怒的尖叫,死命抓.住叶俊民的领子嘶吼:“禽兽!你是禽兽!!!”
叶俊民本就是偷情,正爽了出来,被秦氏撞个正着,好悬没给吓软了。直接恼羞成怒,用力把秦氏推倒在地,喝道:“嚷什么嚷!有什么好嚷的!再叫唤我休了你!”
秦氏蠢了点,但要她公然反抗丈夫是不敢的。此刻叶俊民凡是说两句软话哄哄她便只好罢了,哪知叶俊民犯起了浑,不说哄媳妇儿,竟是动手打起人来,还说要休妻。秦氏哪里受的住这个,觉得八成是丈夫同姐姐已经约定了什么,才要休她。疯狂的哭骂道:“你不是人!你说!你说!你跟我姐姐多久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满屋子姬妾我说了半句多话吗?你就这么作践我!作践我们家!二姐你出来!装什么死?我就那么碍着你的眼了?你巴不得我早去死了,好叫你当三太太!我怎么就有你那样蛇蝎心肠的姐姐!你可是我亲姐!!菩萨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啊啊啊!!”
夜里本来就安静,秦氏的突然发疯把整个叶家都惊醒了。陈氏在凄厉的喊声中猛的睁开双眼,心脏好似被人抓了一把,连呼吸都顿了些许。外头纷纷亮起了灯,重重的喘了几口,正欲翻身起来,就被人按住了。
庭芳拍了拍陈氏的胳膊,道:“娘你躺着,我去瞧瞧。”
陈氏镇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有些抖的声音道:“你别去,使人去。”
庭芳安抚了一句:“无事,我叫安儿陪我。”说着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喊胡妈妈,“妈妈陪着我娘,我去去就来。”又扭头对陈氏说,“娘先穿好衣裳,倘或是着火,你们就往外头冲,一定要冲到平地上去。别管大门二门的,先出去了再说。若是旁的事,就先躲在屋里。”说完,胡乱披上衣裳,就冲出了房门。
花园与正屋隔着一段距离,声音听不真切。庭芳听音辨位,就要穿过耳房的夹道往后走,迎头撞上了叶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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