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氏想了想:“我仿佛记得年前有人送了我爹一颗的,我使人讨了来。”
老太太摇头:“人家特特送你爹,自是极好的。你去讨,亲家公不好不给,咱们却麻烦他了。”
越氏一笑:“不过是人参,切一二片便使得,又不要了他全株。横竖我是不要脸的,偏去讨了来。”
老太太心里早急的冒火,等救命的时刻,也不客套了,点点头:“替我拜谢亲家。”
越氏喊来陪房,如此一般说,陪房就应声往越监丞家去了。
三太太秦氏见没有自己插脚的地儿,她原就是庶子媳妇,要比旁个更要小心服侍。绞尽脑汁才想起孩子们,道:“爷和姑娘们呢?”
老太太道:“还在学里,没叫告诉。回头叫接到我院子里去。”
秦氏道:“还是我去接吧,下人们怕拦不住大姑娘。”
“也好。”
秦氏松了口气,也带着人走了。
一时到了中午,催产药灌了三回,宫口依然未开。大老爷得了信儿,匆匆从衙门里赶来。越氏忙避了出去。见老太太一脸愁容,也没了言语。母子两个对坐无言。
却说周姨娘,被老太太喝进屋里,还开了条窗户缝儿看动静。心中百爪挠心,要是太太……那岂不是……她娘家依附着叶家发财,按惯例四时八节都要孝敬银子。想着娘家源源不断抬进陈氏屋里的银子,此时竟不心疼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妙。老爷还年轻,断不能不续弦的。来个更年轻更好生养的太太,又占着大义名分,又有儿子,就没她的事了。顶好……太太再生个闺女,一房里只有她的儿子,待熬死了老太太,叶府还不是她说了算!凭你出身再好,不能生也是白搭!如此一想,竟恭恭敬敬的朝西方拜了三拜:“求太太平安产下姐儿,我定在佛前点四十八斤的长明灯!”
孙姨娘又是另番想法,她只得一个女儿,太太死了对她没好处,倒盼着太太平安无事,最好产下个哥儿,杀杀对门的气焰!凭什么?她还是老太太赏的人呢!被太太压着是尊卑有序,偏被对门的娼妇压着,怎能忍?到时候有了正子嫡孙,看你还怎么嚣张!哼!竟也朝着西方拜了三拜,她愿吃三个月斋,以求的是太太母子平安。
直到晚间,都还没有动静。庭芳在老太太院里,暗暗朝老天翻了个白眼,她不会又要死一回妈吧?老天爷你跟我有仇,必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首日双更,之后日更~新文新气象,写作方式与以往有大不同哦~~~
第2章
庭芳在主院里沉思,天已黑尽,四处都掌了灯。但蜡烛的照明程度有限,黑夜如一团浓雾把京城包的严严实实,只余地面反射的雪光和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烛火。二房三房的兄弟姐们们都已经回家,如今只有她们大房四姐妹并唯一的金孙庭树窝在老太太的西间,由各自的奶妈丫头们伺候着。
大姑娘庭瑶哭的眼都肿了,若不是怕忌讳,估计眼泪还没停。她已经十五了,下头弟妹十几个,虽不知道生育的具体,却也知如此寂静定是不顺。不说旁的,当年庭芳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凝重,果然魏姨娘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抬眼望了望庭芳,好悬又哭出声来。
庭芳揉着太阳穴,愁肠满腹。有比她更倒霉的么?好端端的穿到古代,刚来就死了亲妈。好容易自己没病没灾的长到九岁,好么,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嫡母又要挂了!作为一个既不占长又不占幼,不是嫡出更没有小丁丁的庶女,在十几个兄弟姐妹中着实不打眼。也就是嫡母自己孩子少,她又没亲娘,多看顾些。两个婶婶不过面子情,祖母眼里只有大姐庭瑶和二房嫡出的庭珊,三房因是庶出,三太太养的庭琇都大理论,要不是有个心眼不错的嫡母,那话怎么说来着?苦汁子里拧出来的日子,没法过了!
长长叹了口气,陈氏也是倒霉催的,估计倒霉程度可以跟她叶庭芳媲美了。出身好嫁的顺当婆婆和气妯娌不磨牙,偏偏见鬼的生不出儿子。在古代没儿子就没底气,多少年来只能一味的贤良淑德,因头上还有婆婆,更是凡事不敢错一步,到便宜了她。若说陈氏待她如亲女,只怕鬼都不信,跟前戳着个正经亲生女儿呢;但若说陈氏不疼她,就是没良心。大概相当于姑母姨母一般,摆在亲生女儿后头也是可以疼上一疼的。何况她是穿的,天生比另两个庶出姐妹庭兰庭芜占便宜,抱大腿抱的干净利索。嫡母如婆婆,摆正了心态,处的倒是不错。
然而此时陈氏正在鬼门关前晃悠,庭芳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想了一回,便道:“大姐姐,我去佛前跪跪经。”
庭瑶忙道:“一起去。”
庭兰翻个白眼,心中暗骂:就你会讨巧儿。眼珠转了转,道:“且慢。大姐姐,我方才听丫头说老太太拿了米熬粥舍与穷人吃,依我说我们姐妹也表点心意。”
庭芳顿时有些尴尬,咳,她穷……
庭兰暗笑:知道你穷才要花钱,叫你平日拍马屁拍的震天响。
庭瑶病急乱投医,忙点头称是,就要丫头去取私房银子。她是嫡长女,叶府头一个孩子,外公又是江西布政使,私房颇丰。两个丫头竟抬了一个小箱子来,里头满满当当都是各种铜钱金银锞子等物。庭兰穷些,也有一大把金银锞子。庭树和庭芜兄妹因亲生外家是依附着叶府的商户,穷的只剩下钱了,更是一人一个小箱子,竟与庭瑶相当。庭芳脸都绿了,她姨娘原是叶府的佃农,因孙姨娘掐不过周姨娘,见她颜色好,才纳了进来。出身佃农倒没什么,孙姨娘还是个家生子呢。问题在于她那位便宜舅舅是个病秧子,一年四季要病三季,她又不能干看着亲舅舅去死,哪怕看魏氏生她生死了的份上呢!只得把私房银子全填了窟窿。日常吃穿用度都是府里供给,现在哪里掏银子去。
好在庭芳也光棍,直接拔了簪子退了镯子,往炕桌上一扔:“如此,就请大哥哥去置办吧。姐妹们都不得出门子,有心也无力。再则,老太太舍了米,我们添上也没意思,更不方便。不如都兑了银子,放在药铺子里,有穷人捡药便从我们的银钱上头给。”
“很是,我也不会舍粥舍米的,没得闹出事来,倒不好。”庭树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宵禁了,只怕明日才能去。”
庭瑶急的不行,生怕去晚了,阎王就来收人。庭芳忙劝道道:“大姐姐心里不安,就一起去跪跪经吧。横竖舍钱与跪经不相干。”
庭兰瞪大眼,这也行!?
庭芳呵呵,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眼。拉着庭瑶就去了老太太的佛堂,特别从容的一跪,就不动了。谁挡着她拍马屁,她就摁死谁!
都是一个娘“养”的,见庭瑶庭芳跪了,剩下三个哪能干看着?都齐齐跪在佛前念经。庭芳年年岁岁送长辈礼物都是各种佛经孝经的,对经文十分熟练。背着背着,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她是真的想要陈氏好好的,并不单是为了跟庭兰怄气。作为五讲四美长大的好青年,原本是无神论者。但现在穿都穿了,心里难免嘀咕,或许真有神明呢?此时没有外科手术,陈氏能否活下来,的确看命。或许念念经,能脱险也未可知。闭上眼,开始认真的念起了血盆经。
夜渐渐深了,东院里依然没有喜信。三更的梆子一敲,庭瑶心漏跳了半拍,又忍不住低低啜泣。庭芳跪的两脚发麻,连尼泊尔的小女神都求到了都没结果,也快哭了。忽然老太太的大丫头八角匆匆进来,对庭瑶道:“大姑娘,老太太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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