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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回到大重庆别墅门前。便是在这个时候,当新的老管家正拧动钥匙打开房门,她们夫妇俩人等在门口,刚来的管家实在太笨了,拧了半天,也没能把门拧开。她十分生气,毕竟在路上遇见叫谁也不会开心的事,遇到追杀的刺客,还丢了永远像一只狗一样没有言语却忠实可靠的相伴许多年的老管家。最主要的是丢了一只满载着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的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的箱子,她即使回到大重庆也要在一群年轻女人中间显摆一下大上海的魅力。或许她这时对管家也极其恼火,他笨的实在可以。我摇下车窗,正好望见了她的右脚上的高跟鞋死命地抬起来去磕那坚硬的大理石的场景。她突然向他说了一句什么。我其实听见了:我不喜欢他,那个司机。她还朝我这边死死地盯了一眼,我真感觉那双眼睛像子弹一样射穿了我的心脏。
“嘣。”门打开了。一张永恒的无比傲慢的照片在大厅正中央的墙上悬挂着。那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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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不喜欢你,所以我相信你。”他显出惯常的短暂的猥琐的一笑。我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将头转向后边,便看见了。
而这时,她已一脚踏入大剧院门槛里面。
他从身后递过来一双白色手套。
我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来,拧开车门,走进去。
我在红色立柱下目睹着大门外的变化。黑色轿车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尔后缓缓的离开了。
他走了。
她已拿走我支在右侧空中的白色手套,她转身消失在喧沸的人群当中。
我坐了一会儿,我该去往何处呢?黑色轿车已经离开。
我清醒过来。我已围着大剧院二楼的红漆色栏杆转到另一个方向,正对舞台的地方。
几个身穿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我的右侧,但我无暇顾及她们,虽然她们长得十足可爱。
她正在一群三十岁左右成熟的女性中间排练着舞蹈,一个年龄稍大的女人当作教练。她们都身穿一样的天鹅绒白色衣裙,那裙子短短的像还没有未成年的天鹅的翅膀。她脚尖点着地面,教练扶着她的腰部和她的胳膊,帮助她保持身体的平衡。
黑色轿车正在大街小巷做最后的告别,它黑色的影子穿过小巷,压得柳树的枝子吱吱作响,路过猪圈,经过酒吧!最后停在江岸,享受最清凉的漆黑的夜晚。
我不知不觉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睡着过去,还做起梦来。
她瘫坐在草地上,依旧身穿那身永恒不变的金黄色的少女的裙子。
“你喜欢她,那个女人。”
“是吗?”
“嗯,我看得出来,我才十六岁,但我也是一个女人,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思,你一直注视着她,你的眼里只有她。”
“是吗?”
她嘻嘻的笑了,扭身站起来。我怎么感觉她这也算是一个艰难的动作,为什么不把顺序调整一下,比如先站起来,再扭过身体。
她走了几步,停了几秒钟,又走了几步。我以为她真的走了,我还对她的离开有些惋惜。以为她确实挺可爱的。
她恍然已转过身来。我抬起右臂,拿食指尖将盖在眼睛上的黑色帽沿向上顶了顶。
“你的眼里就只有她,只有她,那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她的身体快要散架一样,两只胳膊像纯属多余的物件搭拉悬挂在胸前。良久,她依然哭得很伤心,而我却始终无动于衷,不知如何挽救她,就像不知如何挽救我所见过的无数女子一样。
“你的眼里为什么就装不下我。”最后她的嘴里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再抬起头来,她已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迷雾,迷雾里面除了小水滴什么也没有。一阵风从侧后刮来,让我像风浪中的一艘巨轮一般,险些跌倒。
她正在我的耳朵上吹着风,那股风还引起了我的食欲,因为里面夹杂着黄焖鸡米饭的味道。
“怎么知道我的胃口的?”我问她。
“嗯,不告诉你,我跟踪你了,我是不是像个侦探,要不要雇佣我?”
我拿起勺子,因为我恍然记起来我还没用早餐。
我注视着她那身红色的裙子。她拿起我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一秒钟。她撅了一下嘴唇,我安心的吃她免费派送的黄焖鸡米饭和一杯威士忌。
对面舞台的灯光突然格外耀眼,她在人群当中旋转着纤细的身体。四周静悄悄的。
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已多半浸入江水中,江面稳稳的平静的激荡的水面有节奏的亲吻着车窗,他踩住油门,松开刹车,黑色轿车仿佛一条死去的金鱼一般缓缓地沉入水底。
她蹲在地上,一群人围着,她有些呕吐,说心里有点痛,不太舒服,想回家去了。
我陪着她。
黄焖鸡米饭和那个女孩早已消失不见。我喝光威士忌,扶着她,我对周围的人说我是她家的司机,我带她回家去。她在一群身穿白色裙子的人中间点了点头。
我扶着她,后来,她说实在很痛。我背着她。她不停的哭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她的口水或者泪水顺着她的嘴唇多半流到我的嘴边。我感受到她内心的苦涩。但我坚持把她送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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