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沅芷晚上到家的时候,果不其然,谢婉如又一如往常,坐在沙发上守着她的八点档爱情连续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如果是刚进她们家门的人,会以为发生了多么悲惨的事才令她哭得这么地,肝肠寸断。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已经在爱情里吃尽苦头的谢婉如还会被这么弱智的电视剧剧情给骗得梨花带雨。
穿着粉色裙子的谢远远从她旁边很淡定地走过去,她去厨房拿饼干吃,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瞧,连上幼稚园的远远都不屑呢。
“姐,你给咱家省点纸巾行不行?”她一脸郁闷地走过去,看着捧着抽纸盒哭得稀里哗啦的谢婉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包抽纸还没用上几天。
沙发上还有一团团揉的皱不拉几的纸巾,它们已经奋勇牺牲了。
“我看个电视也碍着你了?还有,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她狐疑地看着谢沅芷。
“加班。”
“侦探社加什么班?”
“侦探社才需要加班呢,我们需要时时刻刻看紧委托人的调查人。”
“我就搞不懂,好好的大学毕业生,怎么找了这份工作?”谢婉如叹了一口气,“这么好天气的晚上,和别人一起出去看电影多好。”
“看电影?和谁?”谢沅芷一面脱下外套,一面在谢婉如身边坐下。
“你啊,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恋爱嫁人啦。”
“谢沅芷嫁人?不要!”谢远远一路从厨房飞速地跑出来,拿着饼干一头就扑进谢沅芷的怀里,饼干碎屑沾了她一身。
“你跟你小姨倒真是亲。”谢婉如看看自己女儿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你放心,远远,我不会这么早就让自己掉进火坑的。”谢沅芷一本正经说道。
“沅芷你不要教坏小孩啊,什么火坑?”
“你自己还不是这样。”沅芷淡淡说了一句。
谢婉如立刻脸色微微变了。
“远远,我们去洗澡。姐,你接着看电视吧。”谢沅芷一把抱起远远,把她带进浴室。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稍稍提到那件事,姐的心情还是那么糟,甚至连表面的掩饰,都完全做不到。
是心伤得太深了吧。
她默默地拧开水龙头,放出热水,调水温。
热气很快地薰了上来,浴室里热雾弥漫。
“好像电视里面的仙宫啊。”远远拨着热水开心地笑道。
两个人在热水里打闹了一番,远远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口。
“谢沅芷。”
“干嘛?”
“谢沅芷,我爸爸是不是一个特别令人难忘的人?”小远远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令人难忘?你知道难忘是什么意思?”
“老师说了,难忘就是很难忘记的,一般的难忘就是指脑子里很难去除的记忆。”
“看来远远在幼稚园里是个好学生呢。”
“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确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人。”一个坏得令人无法忘记要永记在心的人。谢沅芷如此想道。
“他长得好看吗?”谢远远穷追不舍地问道。
“远远你有一半是他的样子,你自己对着镜子看看就知道了。”谢沅芷搪塞,她实在是不想过多地提到那个人。
“唉。”谢远远颠着小脚跑到镜子前,用手指抹开被热气模糊的镜面,对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指指点点。
“嗯,眼睛像妈妈,鼻子呢,也像妈妈,嘴和妈妈有点不一样,是嘴吗,和爸爸长得像?不知道。”她突然有点不开心,又用手指把镜子抹成了一个大花脸,垂头丧气地爬回浴缸。
谢沅芷突然有一点为远远难过,这个世界对远远是不公平的,她一出生,没有选择的,就没有爸爸。
她才五岁,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把她们举在肩上,参加幼稚园运动会的时候总是一家人,生病的时候有爸爸抱着去医院,而她,只有妈妈和小姨。
她的童年是残缺的。
谢沅芷突然觉得心疼这个小姑娘起来。
“远远,你最近比较难忘的事情什么呢?”
聪明的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大眼睛转了几转,笑嘻嘻的开口:“我很难忘上次谢沅芷你带我去吃的那个很贵的蛋糕的味道。”
这个鬼灵精。谢沅芷笑了。
“好,就再带你去吃。”
她用毛巾抱起远远,从浴室出来。
所幸谢婉如好似已经平复心情,她已经把台转到综艺节目,抱着瓜子盘一边嗑着一边笑着,险些呛住。
只有谢沅芷知道,那些并不好笑的老派综艺节目,让谢婉如笑出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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