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行动开始（下）

    夜半时分，皓月当空。
    清青峡山顶上的鑫部落军营中，随着民兵们的全部撤离，整个军营已经变成了静谧一片。
    过了不久，有起夜上厕所的士兵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来，却感到了一阵异常。
    大营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
    本该在营地里巡逻的民兵消失了，那些站岗的民兵也消失了。
    这人顿时就害怕起来，本来想出去解手的，现在也不敢了，捂着肚子又跑了回来，刚一钻进营帐就开始叫人。
    “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外面不对劲。”
    有人揉揉眼睛，躺在席子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回话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嗯？你小子那么大人了，连自己解个手都不敢？营地里又不是没有人巡逻，你怕什么？汉部落的人还能跑到这来割了你的脑袋不成？！”
    一说起割脑袋，那人吓得顿时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然后愈发焦急地说道，“就是不对劲啊，你们快起来看看。外面一个巡逻的人也没有，连那些站岗的也没有了，整个营地里面就好像全空了一样。”
    “啥，营地里没人了？莫不是那些巡逻的士兵躲在哪里偷懒？还是藏到角落里躲打瞌睡去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快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唉！真是，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好吧，那就跟你就去看看。要是没事，看老子不把你的屎都揍出来。”
    就这样，几个士兵结伴出来在营地里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偌大的一个军营里，除了他们这些睡在帐篷里的人之外，外面连一个巡逻站岗的人都没有，这几个士兵立刻就慌了神，其中一人立刻建议道：“大家快去叫人吧，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应该是出事儿了。”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开始分头到各个营帐前去叫人，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营地里剩下的2000士兵就全部被人叫了起来。
    互相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他们开始在营地里四处搜查起来，很快就再次确认了结果，除了他们之外，营地里边确实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人了。
    不过也有人大着胆子跑去营地四周查看，看看是不是汉部落来袭了，结果就在众人慌乱的不知所措的时候，营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喊声，众人侧目望去，便发现有个人一边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边冲着他们大喊。
    “山下有汉军来了，好多好多的汉军，汉部落来进攻了。”
    众人一听就慌了，有人赶忙询问道：“哪边来的汉军，有多少人？”
    “我是在东边儿发现的，就在半山腰上，好多的人，应该有几千。”报信的士兵赶忙回答道。
    “那北面呢？北面有没有人？”有人连忙追问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只看了东......”
    报信的士兵话还没说完，远处又从其他方向跑回来几个士兵，他们都是去周围侦察情况的人，这些人中立刻有人说自己在北面也看到了汉军的身影，也有人说在西面也看到了大量的汉军。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这样不正常的沉默很快就被一声疑问给打断了。
    “那些民兵去哪里了？为什么那些民兵都不见了？”
    有人立刻大着胆子推测道，“娘的，咱们可能是被那帮民兵出卖了，也许就是他们把汉部落引来的。”
    “不会吧，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没准他们是被汉部落给灭了呢？”
    “灭你个头啊灭，民兵们人数比咱们还多，汉部落要是想灭了他们，得弄出多大动静，我看就是他们把汉部落引来的，我昨天就看到有十好几个民兵总往金长老那里跑。”
    “对呀，咱们的长老还在不在？”听到有人提起长老，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
    有腿快的连忙去中军大营的营地寻找金长老铁砧，结果发现中军大帐早已空空如也，别说活人，连根毛都没有了。
    等这人把消息传回去之后，众人这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了什么处境。
    现在事情很明显，长老带着所有的民兵都跑了，只把他们留下来，还引来了汉军包围他们。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长老不知道什么原因带着民兵全都撤离了，然后汉军发现了这边的异动，这才带人包围了他们。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被汉军包围已经成了事实。
    众人连忙去寻找自己的武器，结果却发现整个营地里，别说刀枪剑戟，就连想找根箭矢都找不到了，那些跑出来的草原兵手里拿着弓，却没有一根箭矢，只能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嘴里不停地用草原语骂骂咧咧，但也无济于事。
    乱糟糟的营地中，有人破口大骂道，“去他娘的，咱们都被卖了，长老带着所有的民兵都跑路了，还把汉部落引来包围了咱们，连咱们的武器也全都被带走了，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汉部落离这里还有多远，我们得快点想个办法才行。”
    “先找个自保的武器再说，大家有什么用什么，木棍，竹竿，实在找不到的，哪怕捡几块石头也比空着手强啊。”一人顿时建议着说道。
    众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到四处寻找武器。
    有的人找不到棍子，干脆把帐篷拆了，拿着那些帐篷的支柱当做武器使用，还有的人连帐篷架子都没有抢到，干脆抄了块顺手的石头拿在手里。
    就算是跟汉军近身肉搏，或许也能砸倒一两个不是？
    当然这也只是聊以慰藉罢了，汉军可都是穿着重甲，手里拿着长长的矛戟，他们能拿着石头冲到汉军跟前那才有鬼了，顶多也就是远距离扔几块石头，期盼能够砸倒几个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有的人则是害怕得大哭了起来，担心自己会被汉军杀死。
    要知道，前几天那个汉军袭营的事件众人还记忆犹新呢，好端端的三个士兵，脑袋就这么被生生割走了，没有人会不害怕的。
    也有的士兵开始抱怨起来。
    “咱们该怎么办呀，汉军眼看就要冲上来了，咱们是不是都会死啊？”
    “怕有什么用呢？这个时候想办法才是正事。”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只有两条路能让咱们走了，要么就是和汉部落决一死战，要么就是直接投降，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呢？难道咱们就不能跑吗？”
    “跑？咱们想往哪跑？”有人顿时问了一句，眼睛中充满了期待。
    他们是真的不想和汉部落交手，有武器的时候都没信心，现在手无寸铁就更没信心了。
    说要跑路的那人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反问了一句，“汉部落都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咱们找个没有汉军的方向跑路不就行了吗？”
    先前侦查的士兵马上出来汇报情况，这个说东边儿有汉军，那个说北边也有汉军，也有的说西边也有汉军，最后问来问去，只有南边没有汉军......
    一时间众人全都愣住了，有人崩溃的叫骂道，“可南边就是悬崖啊，咱们怎么逃跑，从悬崖上跳下去还不得摔死？！”
    先前建议跑路的人立刻说道，“这可不一定，悬崖是下面就是清水河，大不了就直接跳到河里游泳逃跑，等躲过了汉军，咱们游上了岸，再去清泉谷和其他守军会合。”
    “跳河？别开玩笑了，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也是个死。”有人十分丧气的说道。
    确实，这话说的不错，鑫部落当初把营地设在这里，就是为了居高临下钳制清水河河道，以防汉军从水路突进。
    这里地势条件优越，河道两岸的悬崖足有四十米高，都赶上三十多层的高楼了，普通人站在这个高度往下看都眼晕，更别说从这儿直接跳下去了。
    有没有勇气的先不说，关键还有很多人不会游泳。
    营地里可是有一半草原兵的，这些牧民哪里会游泳，草原上连水都少，就算真的敢跳下去，也是淹死在河里的下场。
    鑫部落的氏族兵倒是有会游泳的，但也不多，而且这些会游泳的人里真的敢往下跳的就更少了，一千氏族兵里面大约也就两三百人想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拼着性命从悬崖这里跳河逃走。
    但是等这些人大着胆子到了悬崖边才发现，下面的河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驶来了很多单桅的小帆船，船上站满了端着神臂弩的汉军士兵。
    悬崖上这群人顿时就绝望了，汉部落连最后的退路也不给他们留，河道居然也给他们封死了，就是真的跳下去，也肯定是个死啊。
    众人没有办法，只好选择其他的两个选项，要么拼死一搏，要么就直接投降。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突然提议道，“要不咱们突围吧，大家选一个汉军兵力比较少的方向打出去，汉军从四面八方过来包围咱们，肯定会有一个地方兵力薄弱，咱们两千人从一个地方冲出去，总能跑出去一大半，实在没冲出去的，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就开始派出更多的斥候前去侦查，结果他们发现这股汉军的数量要比想象中的多的多，每个方向都有不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薄弱点。
    那些穿着重甲的汉军在月光的照射下，身上的铁甲全都闪着寒光，仿佛山坡上长出了一圈反光的银环一样，把他们牢牢地围在了里面。
    鑫部落的战士们又是一阵垂头丧气，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过汉军这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应而终止行动，不管对方在干什么，派多少人前来侦察，汉军这边都不管不顾的平稳推进，在自知己方已经暴露了之后，血屠干脆命人擂起了战鼓，三路大军踩着鼓点向前推进，那气势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汉军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听到不远处的战鼓声，山顶上的鑫部落士兵们可就待不住了，现在必须要拿个主意出来，有人当即就喊道，“兄弟们，我们突围吧，既然没有弱点，那我们就冲出一个弱点，闯出一个缺口，咱们那么多人，能跑几个是几个。”
    说话的时间，汉军已至眼前，山顶一面悬崖，另外三面群敌环伺，生死关头，性命攸关，随着一人的热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着，跟着人流一起朝着由铁甲汉军组成的密集军阵冲了过去。
    不过由于金长老铁砧带走了大量的各级军官，鑫部落这边虽然有两千人，但却很难有效的组织起来，有人热血上涌，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汉军冲了过去，而另一些胆小的人要么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装死，要么就是往悬崖的方向退缩，还有的或许是神经崩溃，又或许是心怀侥幸，啊啊大叫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四十米高的悬崖，那人叫了两三秒钟才从底下传来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不过至于到底是死是活就没人知道了，只看见下面的帆船上有汉部落的士兵在拿着长竹竿乱戳，还有的端着弓弩朝水中放箭，想来那人活下来的可能不大。
    再说山顶这边，两千人的军队，集群突围却无人指挥，最后只稀稀拉拉的跑过来七八百人向西冲锋，而且也没个阵型，有人冲到了距离汉军三十来米的时候，就立刻扔出了手中的石头，用力的甩到汉军的阵营里。
    但是那些石头却并没能砸中一个目标。
    当看到前面飞来一片石头雨点时，基层的小旗官和总旗们立刻指挥大军变阵，前排的刀盾兵马上排成密集阵型，霎时间就组成了一条盾墙，第二排的刀盾兵则是将自己的大盾架在第一排的盾上，把这面盾墙又给加高了一节，第三排紧跟着的枪戟兵也把自己的长兵器从盾墙的缝隙中伸了出去，最后一排的长枪兵则是把自己那夸张到足有七米五长的长枪架在了盾墙的顶上。
    如此密不透风的阵型，就算汉部落这边一动不动的让对方去撞，恐怕他们把自己撞晕了也不一定能够撞的开。
    咚咚咚咚————
    石头砸在木盾上的声音异常沉闷，但却根本没能给汉军造成任何损失，敌人紧接着又扔了一轮石头，但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到了这个时候，前面跑的快的就已经冲到汉军大阵的脸上，有人举着盾牌一下撞在汉部落的盾墙之上，双方开始了最原始野蛮的力气比拼之中。
    不过鑫部落这边的人少已成定局，三四百人的规模根本不可能顶翻汉部落的盾墙。
    而在汉部落这边，挡住了敌人两轮飞石打击之后，身后的战鼓再次传来了前进的鼓点，士兵们继续踩着鼓点前进，几千人的密集阵型一起往前推进，顿时就把前面鑫部落的几百人顶翻在地，刀盾兵们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举着手中几十斤的实木大盾猛拍猛砸，转眼之间就把阵前的几百人全都淹没了。
    其他跑的慢，还没冲到阵前的鑫部落士卒，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也是吓得妈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的向后逃跑。
    至此，前来合围的汉军再无阻碍，一鼓作气的向前稳步推进，一直到把鑫部落剩余的所有士兵全都堵在了悬崖边上，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