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月的神川处在一片火热之中。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热气分子。偌大的校园,浓密茂盛的法国梧桐,只有蝉在声嘶力竭的鸣叫。天空中甚至看不见一丝云彩。
每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点精神。
大学的生活本来就是闲散的,夏日的炎热更是让人们有了偷懒的理由。
05级新闻传媒教室。
叶小悠趴在课桌上,热得直喘气。她最怕夏天了,每天身上都是粘粘的,不舒服极了。一旁的江南也是一副懒散的样子,昏昏欲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认真地记笔记,反而会不时地看看手机,期待着下课的时间。
小悠用手肘撞撞江南,趴过去和她亲密的咬耳朵。热气突然靠近,江南不舒服的挪动一下身体,可是小悠的话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
“现在全校都在传你和林朔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南沉默,然后笑道,“99,是假的,只有我和林朔住在一起是真的。”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吊牢他啊,他长得那么帅,家里还那么有钱,人也那么优秀,性格也超好的,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嘛……”小悠两只眼睛已经弯成了桃花眼。有一段新的恋情,往往代表着可以放下旧日的悲伤,对江南来说,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对于小悠来说,也是值得为江南高兴的事情。
江南困惑的抓抓头发,很无辜地说,“可是,我不是花痴啊……”小悠差点气歪鼻子。这是不是就叫做“指桑骂槐”??
她也不客气的嘲笑她,“咦,你不是吗?你该不会忘记了以前跟我们一块去偷看龙苍月的情景吧。话说龙苍月也很帅啊,人虽然冷冷的,但是超有气质的说,你们还交往过一段时间啊,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分手的啊……”语气中有种调笑,却没有恶意,只是小悠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她何尝不是困惑不解。她和月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分手呢,是因为月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爱她,还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固执。她其实也分不清了。
高中交往了三年的时间,那时的她坚信她会和月永远在一起。可是,命运那么无情,她不得已抛弃了那么温柔的他。
再次相见,他们彻底的斩断一切,却有了与林朔的羁绊。
那么优秀的林朔却邪恶的有着对龙苍月的仇恨。那么完美的月,却离她越来越远了。月应该还是恨她的吧,不然到如今怎么会对她那么冷淡疏离。难道分手之后,他们就不可以再做朋友了吗?正如宁雪儿所说,月大概真的不会再原谅她了吧。现在的月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他们,大概,终究是无缘的吧。可是却还要纠缠到底。
结局会是怎样的呢,也许注定都得不到幸福吧。
就好像一个诅咒似的。这难道真的是宿命。可惜她不信,她要努力的打破致命的魔咒。
其实,自己终归是不甘心的吧,不然怎么还会期待月的温柔和宠溺呢。
可是,她对林朔也有莫名的依恋,迷恋他给的温暖和关怀。清清爽爽的感觉,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她记得自己忘情吻住林朔的时候,心底叫嚣的幸福感呼之欲出。
贪心的其实是自己啊。她爱月,可是她也心安理得的接受林朔的付出。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却固执的保持与林朔暧昧的关系。这样纠缠,这样复杂……
也许,最该消失的还是自己,也许她离开,才是每个人的幸福吧。
(二)
小悠看到陷入沉思中的江南,心底涌上内疚。
她这根本不是身为好朋友该有的做法嘛,她怎么可以讲这种让江南伤心的话题呢。
她知道江南有一个很大的秘密一直没有告诉她,她隐约的也觉察到了是什么事,可是她却无法说出口,无法问出来。只要江南快乐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江南不喜欢提及她和龙苍月的往事,她就不去说就好。江南不喜欢她开林朔的玩笑,她也可以不说。
现在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问出这些不该提及的禁区呢。
一年前,江南突然出现在她的家,本来大家说好一块在圣英开始美好的未来,可是她却消失了整整一年,然后突然出现。
那个时候,她甚至怀疑那只是一场梦。
江南脸色苍白的出现在她家的门口,一袭白衣,恍若是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天使。
那天,她正出门去倒垃圾。炎热的天气,让她不舒服得眯起眼睛。
像是感觉到有人再看她,她抬起头,却惊讶的掩上嘴巴。
江南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满脸忧伤。
许久,江南才向她走来,江南身上淡淡的茶香传来,她才恍然清醒,那不是梦。
江南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手里的垃圾桶突然落地,溅了自己一脸的污渍。她死死的捂住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南却羞怯的对她微笑,“小悠,好久不见……”
小悠的心一片死寂。她就那么望着她,满脸忧伤,却微笑的和她打招呼。
夏日的阳光强烈的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小悠抱着江南,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所有的恨意都在阳光下分崩离析。她的江南终于回来了。只要她回来就已足够,她别无所求,只要她平安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江南,对不起啦,我……”小悠尽量装出一幅无所谓的表情的向江南道歉,只是语气中的焦急显出了她的担忧。
江南轻轻摇头,小悠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对不起,小悠……其实我很没用。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你曾经说过,要永远祝福我和月,可是,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失望??”江南表情有些忧伤又有些担心,望向懒懒趴在桌上的小悠,后者却差点跳起来。
“怎么可能,我永远支持你。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在乎的只是你,其他的人我才不管呢。”江南听到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好像只要是小悠理解她、支持她,她就不会畏惧风雨,不会留下遗憾。
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让小悠说不出的一种强烈的感觉。夏日的阳光从窗户照进室内,蓝色的窗帘的缝隙处,仍有光线照到江南的脸上。让她的侧脸有种光晕的美丽,好像下一刻就要飞离人世,没有遗憾的离开。
烈日普照的夏日,昏昏欲睡的教室,小悠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好像寒流来临了一般,心里有止不住地悲伤。
(三)
“他还好吗?”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小悠怔怔,知道她问的是谁,“你难道不去看看他吗?”
她却垂首不语,表情蕴满忧伤。许久才低低地说道,“我不想见他……”其实,是不敢面对他才对吧,自己没有说一声突然消失,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原谅自己呢。就算见到他,他怕是会激动地将她赶出门去吧。
而且,她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她突然的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见龙苍月?”小悠激动地站起来对她低吼,“你知不知道他这一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难道都没有想念过他吗?为什么你会不想见他呢?江南去见一见他吧,在这样下去,他只怕是会发疯的。”这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江南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难道,她就这么不在乎龙苍月吗?
这一年来,龙苍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更加沉闷,更加冷漠。也许他一直没有变,只是将自己隐藏的更深了而已。只是,他每天都过着折磨自己的日子,像是快要发疯了一样,有些神经质的生活着。让身为局外人的她都看不下去,可是,江南却说,“我不想见他……”,这一刻,她为龙苍月有些不值,心里也有些埋怨江南。
可是,江南明明那么担忧的表情,她还是爱着龙苍月不是吗,不然怎么会一回来,就探听他的消息。小悠的心复杂的柔肠百结,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南努力笑笑,对她说,“小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求求你帮帮我!!”
小悠的心沉了下去。空气中氤氲着悲伤的情愫。
江南变了,不再那么快乐,总是那么忧伤,脸上总是有难过的表情。可是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难过就靠在她的肩膀上,偷偷的哭出来。江南脸上的笑容,让她有种心伤的感觉。她害怕,她还会离开,一旦她再次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悠闭上眼,压下心底的惊慌,望着江南清澈如水的眼睛,郑重地点头承诺,“好,我帮你……”只要江南开心就好,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别的人又有什么重要呢。
许多年以后,小悠依然记得江南的那些可爱、忧伤、难过、美丽的表情。阳光下,她的样子总是一副天使的模样,轻轻地对她微笑,“小悠,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她的笑容有透明的感染力,她美丽的模样更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把她永远地看下去。
小悠经常对自己的儿子忆南说,只要你努力去做,总是微笑,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天使。
小小的忆南有些不明白天使的意思,她就会给他解释,天使就是笑得最好看的人。天使有洁白温暖的光环,有淡淡的香气,有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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