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埋葬秦始皇的同时,秦二世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知恩图报”,立即任命赵高担任郎中令,常在宫中服侍皇帝,掌握大权。
李斯虽然没有加官进爵,但好歹他的丞相之位被保住了。
秦二世继位的第二件事,则是向全国颁发了继位诏书,诏书中说,胡亥聪明仁智,继位是秦始皇的指示办事,具有合法性。继位后,将大力推行改革,消除各种弊端,并且会关爱百姓,为百姓端出更多政策“牛肉”,等等。
总之,这是一份非常感人的“就职演讲”。如果光看这篇演讲稿,那么,胡亥绝对可以说是历史上少有的爱民明君之一。
如果他真的能够照着继位诏书中所说的去做,那么,秦朝将恢复太平,可以肯定的是,已经成为逃犯的刘邦,不可能再有崛起的机会。刘邦的人生将以失败告终,历史也不可能记载这样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逃犯。
说不定哪天,刘邦还会被秦朝的官兵抓住,砍头示众。刘邦的人生,就会和我们家隔壁的丁小二一样,成为彻头彻尾的悲剧。
然而,上天自由安排,命运总是充满了起伏转折。
秦二世利用欺骗手段夺得皇位,当然很不自信。
当上了皇帝,一下子就拥有了全天下最大的权力。然而,在一个专制社会里,一个人的权力越大,就会越不自信。因为,他会越害怕失去自己的权力,而一旦失去权力就等于是失去一切。
秦二世很快就和他的父亲秦始皇一样,感到了拥有权力之后的恐惧。
对于一个专制权力拥有者来说,压抑自己内心深深的恐惧的唯一办法,往往就是杀戮。
在赵高的协助和怂恿下,秦二世马上开始了血雨腥风的杀戮。
首先,当然是要杀掉差点让赵高脑袋搬家、又拒绝按照伪造的诏书自裁的蒙恬和他的哥哥蒙毅。这两兄弟一文一武,本事大秦帝国的砥柱,但也是赵高最大的威胁。杀他们,这既是为了报私仇,也是为了夺取他们手中的权力。
其次,当然是要杀掉最有可能威胁胡亥皇位的秦始皇的其他子孙。秦始皇的十个儿子在咸阳街头斩首示众,十二个公主也在杜县被分裂肢体处死,财物没收归皇帝所有,连带一同治罪的不计其数。
再接下来,当然还要杀其他有可能不服从扶苏和赵高的大臣、近侍、郡守、县令等。按照赵高的说法,只有把这些秦始皇选拔的人都杀掉,再由秦二世胡亥自己、实际上却是由他赵高来选拔一批人,这批新被选拔的人才会感恩戴德,不敢造反。
甚至,连秦始皇生前的一些妃嫔都不放过。这些妃嫔,有可能是秦始皇其他被杀的儿女的母亲,既然杀了她们的儿女,当然也不能再留着她们。
杀!杀!杀!
胡亥,这个秦始皇的小儿子,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由之前那个小心恭敬、聪明伶俐的少年,变成一个嗜杀的恶魔。
在这些肆无忌惮的大屠杀大清洗中,有些杀戮是赵高的主意,有的却是秦二世自己的罪恶。换言之,秦二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傀儡,他是一个自身灵魂里潜伏着恶魔的人,赵高只不过是把这个恶魔诱发出来了。
当这个残忍而骄淫的恶魔大权在握,它就彻底打碎理智和良知的束缚。它被压抑得越久,现在就越疯狂。
除了疯狂地杀戮,它还同时疯狂地干一切它想得到的坏事:
更加疯狂地大兴土木,为秦二世建造能够穷尽奢欲的宫殿;
更加疯狂地到处巡游,试图帮助秦二世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立威望;
更加疯狂地贪图享乐,但凡人世间能够想到的奢华,不管耗费多少,都要满足秦二世的要求。
为了这些,当然就要更加疯狂地压榨剥削天下的百姓,用更加严酷的法律来钳制天下的人们。
可以说,聪明的秦二世皇帝是这么一个人:他爸爸干得好的,他都干得坏;他爸爸干得坏的,他都干得更坏。
如果说,秦始皇的一系列残暴政策把百姓逼到了生存的边缘,那么,秦二世的倒行逆施就是把百姓往死亡的悬崖下推。人们整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恐惧的雾霭更加浓密地笼罩着太平洋西岸的这片辽阔土地。
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反抗终于已经成为唯一的出路,强大辉煌的秦帝国也就只能迅速走向末路。
表面上看,秦二世残暴荒淫的举动,都与赵高的诱导和李斯的阿纵有关。然而,赵高为什么能诱导他?李斯为什么要阿纵他?他的身边为什么会出现赵高与李斯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及时阻止他?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表明秦二世胡亥从一个聪明恭谨的少年瞬间变为嗜杀昏庸的恶魔,还隐藏着更深的原因。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因为极端专横集中的权力。大秦帝国建立了最严密苛刻的制度,确保天下的权力都能集中到最高统治者皇帝的手中。他既是最高的立法权,也是最高的执法权,还是最高的监督权。当天下所有的权力都被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这就表明它是一种无比强大的权力。无比强大的权力就像无比强大的老虎,当然只有无比强大的人才能成功地驾驭它、运用它。
然而,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世界上找不到真正无比强大的人,所以也就找不到真正能够独自驾驭无比强大的权力的统治者,因而权力一旦被过分集中变得无比强大,它就必然会失去控制。
当权力强大得远远超出了掌握他的人,那么,掌握他的人就会反过来被权力所掌控,异化为权力作恶的帮凶。连秦始皇都不能完全掌握好的大秦帝国最高权力,当然更不是年轻的秦二世胡亥所能掌握的,因此,当他夺得了这样的权力,恰恰是他反过来被权力**驱使、为权力绑架掌控的开始。
一心谋夺更高权力的赵高也是如此。当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超出了他的良知和理性所能承受的范围,他也早就变成了嗜权的恶魔。
赵高和胡亥这一老一少两大恶魔纠结在一起,把天下的百姓推入火海,把美丽的大秦帝国变成了地狱。
在赵高这一魔相和秦二世胡亥这一魔王的共同努力下,天下的老百姓就要活不下去了。老百姓对朝廷的愤怒和怨恨,就像遍地的干柴,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立即熊熊燃烧。
早已经在芒砀山区潜伏得太久的刘邦和他的兄弟们,是时候出来点起这把火了。
毕竟,整天在芒砀山的荒林野泽间东躲西逃,对于普通人来说尚且难以忍耐,更何况是刘邦和他的兄弟们。“好酒及色”的刘邦,真不知道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后来当了皇帝回到故乡沛县,却从来没有表露过对芒砀山革命根据地的好感,说明这段日子真的不堪回首。
不说那些大道理,能够早点正式起兵,杀回城里去,打土豪分财产要女人,那该多好。
可是,早就已经公开打出反秦旗帜的刘邦,却仍然迟迟按兵不动。下一节:46、刘邦为什么称陈胜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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