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欧莱看起来有点负气,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里,长睫半垂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绒地毯,嘴角向下弯着,画了淡妆的五官仍然很精致,但还是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和了解,叶莘发现他好像不太习惯做超过两人以上的沙发,经常会选择一个单人沙发坐,如果没有单人沙发他宁愿做凳子或者站着,实在太累就会干脆在钢琴凳子上坐。
对面闪过一个人影,欧莱习惯性的挑了挑眉毛,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西装革履的上层人士装扮,优雅随性地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身子微微□□,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左手肘支撑在扶手上,手掌半握成拳抵在下巴处,右手拿着手机,大拇指灵活的在屏幕上敲打。
欧莱有点奇怪,这个精通法语、习惯性皱眉、看起来很年轻却已经名利双收的大boss真的有那么闲吗?好像自从元旦那天,他就开始天天跟着自己跑通告,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在做叶莘这样的经纪人的事情,但实际上他是间接性的给叶莘增加了一人多份的工作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虽然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但一点都不影响余夏敏锐感知周围的情况,他缓缓地抬起眼睑看向他。
欧莱突然被吓了一跳,不可否认,余夏周围的气场是很强大的,不愧是在商业圈摸爬滚打的年轻人,他偷偷地扫了一眼那边忙活着布置舞台和沟通拍摄的叶莘,也懒得猜测他的经纪人和他的大boss到底什么关系,于是弯腰下去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余夏礼貌地收起手机,接过纸条,浏览了一遍,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问题,你难道是在告诉我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欧莱愣了一下,连连摆手。
“不要紧张。按道理来讲,你属于我公司的盈利演员,所以合同签过之后,你的任何隐私都要经过公司,包括恋爱。但其实我比较主张随性,就是按照事态的自然发展方向去发展,所以就算你恋爱,公司也不会说什么。”余夏看到的是一副被惊吓到的少年表情。
但其实欧莱想的是:我们虽然结婚的,但可能并不算是女朋友那样亲密的关系。他忍不住红了脸。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出了过分但其实并不算过分的事情,因为女人的表现比较像是自愿而且接受,但她第二天却好像刻意躲着男人,这是为什么?”
余夏再多看了一眼他纸条上写的,手里拿着纸条重新靠回去,漂亮的手指轻轻搁在唇间,似乎嗤笑了一声,欧莱以为他在嘲笑他的问题很白痴,就在他准备生气离开的时候,余夏将纸条递还给他,然后用法语说了一句:“你问我这个问题,搞得好像我知道一样。”
这个男人!欧莱蹭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余夏一眼扭头就走,但却被身后余夏说出的话停顿了一下。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她表现的像自愿一样就以为她真的是接受的,感性和理性根本不会出现在同一时刻,所以她当时的表现只是因为被氛围感染,第二天清醒之后的才是真的在用理性看待这件事情。所以,是的,她讨厌你了。”
余夏说完这句话就继续低头看手机了,屏幕上一晃而过他眼底的狡黠。
对嘛,跟自己根本没半毛钱关系,没什么好处干嘛要那么好心的告诉他,对方其实只是在害羞呢?
原来……是被讨厌了啊。欧莱微微冷笑了一下,自己竟然还像个傻子一样猜测她为什么突然那样,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讨厌了,呵呵。
“升语……皎皎……”桌上的咖啡杯就剩下一圈圈褐色的液体痕迹,米罗盯着杯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偏头看了一眼还在抱着玻璃杯舔残余冰淇凌的宿皎皎,尴尬地低下了头,“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嗯。”一个专心舔冰淇凌,一个依旧扭头看着窗外昏黄的夕阳,两个人丝毫不走心的应着。
米罗十指绞在一起,头越埋越低,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脸在发烧,大概是窝到了脖子,所以说出的话都闷闷的:“昨天晚上……我我我我……我我好像……吻了欧莱……深吻……”
“嗯。”两个人习惯性的回应,然后米罗就敏感的听到来自两个人骨骼钉住的“咔嚓”声,莫升语僵硬地扭过头来,宿皎皎就直接扑了过来。
“excuseme?深吻!?”宿皎皎惊叫一声,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路人纷纷看过来,米罗猛地抬起头瞥了宿皎皎一眼,想着示意她小点声,却被宿皎皎误认为是“娇嗔的一瞪”。
“嗯。”看着宿皎皎伸出舌头很恶心的左右动了动,米罗的脸色有些发青,咬着牙点了点头,但好像很怕被指责那样立刻接过话头,“这样欺负了人家,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知道这样做不对!”
你竟然把这件事故归结为你欺负了欧莱?米罗你是单身久了有点忘了自己是女生的设定吧?宿皎皎觉得米罗现在的脑回路有些跑偏的厉害。
莫升语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先分清主次才能确认到底是谁错了:“谁先主动的?”
米罗摇摇头,表示当时太混乱,她已经记不清楚。
宿皎皎却咯咯一笑,像古代老鸨那样拿手在莫升语跟前晃了晃:“你这话说的,难道米罗像是那种饥渴难耐,主动扑上去的人吗?”
“那这样说的话,过错方不应该是欧莱吗?”
“莫升语,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是欧莱主动,但以我们米罗的资质条件,确实是她占了便宜无疑啊。”
米罗现在已经没办法分析宿皎皎的这种说法以及莫升语后来的沉默到底算不算是闺蜜应该做的事情了,可怕的是她竟然也觉得宿皎皎这种话说得过去:“我现在看到欧莱就会觉得愧疚,自责,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两个人看着米罗好像认真了的表情呆愣住了,肩膀轻轻颤抖,双手紧张的绞在身前,眉头用力皱起,就连嘴角都在发抖,莫升语冷静了一下,凑过来,轻声问:“米罗,你所说的愧疚和自责是什么样的感觉?”
骨感的五指轻轻覆在左胸口,随即慢慢抓紧衣襟,声音有些委屈:“这里很闷,感觉所有的空气都堵在这里了,很不舒服,难过的想哭,难过的身体都发抖,难过的心律变快,感觉心脏病都要犯了。我,是不是应该去道个歉?”或许道个歉,就不会有内疚的感觉了吧?
宿皎皎一愣,与莫升语对视,米罗低着头说她快要哭了,两个人却都笑了:“嗯,你确实应该去道个歉的。”
其实宿皎皎和莫升语只是开个玩笑,甚至语气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两个人想的实则是“神经病,这种两情相悦的事情,道什么鬼的歉”,但实心眼的米罗却把一句玩笑当了真。
而把一句玩笑话当了真的还有另一个人。
于是当天晚上她僵着身子坐在沙发里,不开电视也不开灯,就这样干等着欧莱回来,因为她觉得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要如何道歉,直接鞠个躬说对不起好像有些唐突,那就他回来的时候先理所当然的打个招呼吧?
欧莱还是按照惯例,在十二点一刻转动了门锁,米罗拘谨的站起身,有些僵硬的抬起右手:“你……”
回来了?
顺其自然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完,欧莱直接阔步上了楼,就好像没看到她在客厅,也没看到她站起来准备跟他打个招呼,更没听到她故作平静的声音。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欧莱站在床前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听见她轻手轻脚上楼,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的声音之后,他才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慢慢舒缓了紧绷的太阳穴,感受着身子越来越沉重,眼皮也越来越沉……
米罗是抱着“嗯,可能是因为我没开灯,所以他没看到我”这样的想法入睡的,也是抱着“今早就好好道个歉吧”的想法醒来的,并且早起了一个小时,准备了油条、豆浆和茶蛋,然后就坐在餐桌前抻着脖子“监视”着楼梯口。
看来前一夜睡的不怎么好,欧莱觉得浑身上下都很酸痛,下楼时候的脚步也有些迟钝,短短的楼梯,他却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一样,偶尔停下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顺便拿眼角的余光盯一会儿米罗安静紧闭的房门。
“那个……”你醒了?我做了早餐。见欧莱走下来,米罗立刻站起身子,但结果依旧像昨晚那样,他大大方方地径直穿过客厅,转动门锁,出了门,她还是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
米罗的手有些尴尬地滑下来,愣愣地看着楼梯口发呆,似乎还没回过神,就好像他本来站在那里,却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有点分不清楚是幻觉还是现实。
手无力的撑在餐桌上,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这满桌子的中国式早餐,下巴一收,抿紧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然后被她强行扭转了角度,轻轻上扬的弧度看起来有些酸楚:“浪费了一桌食物啊。”没由来的感叹出这样一句话,米罗也转身出了门。
坐在保姆车里的欧莱眼神有些呆滞,说实话,刚下楼就被餐厅那刺耳的椅子拖动声吓了一跳,他几乎能想象到她过于紧张而差点推翻自己的椅子。
昨天早上不是就已经讨厌我了吗?为什么又开始表现的很想跟自己说上哪怕一句话?是不想两个人这样尴尬的生活在一起?是还想两个人回到之前那样的状态?回到之前那种你是你,我是我的相处模式吗?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看过去的选择对她来说有些残忍了,但他也并不想走过去接受她的平静,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她像之前一样跟他说话,头也不抬,两个人还是像之前那样相处着。
他不是不愿意理她,而是不敢看她,他并不想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那样对他,不想她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那样看他,他害怕看到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害怕看到她看他的眼神还是像之前那样平静。
以前,他觉得她的这份冷静就是她的优点,无论什么都不惊不扰,平静的处理一切麻烦,他甚至觉得那样的她更可爱。
但现在,她的波澜不□□成了冷漠,他不想这件事情也被她平静的处理掉。
他这样想着,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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