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根基打得早,待再长大一些,到沙场之上不敢说杀敌立功,但自保却是没有半分问题了!
只不过……
瞧着双眼放光的儿子,穆红鸾却是暗暗发笑,
“你想出征还要你阿爷点头才成!”
以西夏如今的国力,此一役并无甚凶险之处,长青出征时便曾想带了丑奴去见识一番,只万事依着儿子的燕韫淓这一回却是连连摆手,
“丑奴去不得!此事断断不可!”
却是听都不听儿子所言,拂袖子赶人,
“快快去备战!少来拐带我的孙儿!”
燕岐晟回来同穆红鸾叹道,
“果然是隔代亲,我小时也不见爹爹如此疼我!”
穆红鸾听了便伸手羞他道,
“都做爹这么几年了,怎得还同儿子争风吃醋,想当年辽兵打太原,你悄悄儿上了城头,公爹可是吓得不轻,你忘记了么!”
那时节的长青比现下的丑奴还要大呢!
这么大的人跟儿子吃甚么飞醋!
不说穆红鸾如何带了儿子回去,却说燕岐晟一路急驰西北,到得兰州又与韩伏虎汇合,西宁的朱光武也早早赶过来等候燕岐晟,见得燕岐晟倒头就拜,
“太子殿下千岁!”
燕岐晟过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头,
“朱光武,你小子在西宁三年倒学着那些虚礼了,还不快起来同兄弟们相见!”
朱光武屁股上挨了一记,哈哈笑着爬起身来,过去与燕岐晟身后众人相见,这一回出征燕岐晟带的都是手下过命的兄弟,关飞鹰、力金刚、钻天豹等在军中效力了这么些年,一身匪气去了不少,倒是个个威风凛凛,比起以前身上多了不少官威。
这乃是后头投靠的一系,又有蒲国公府出身的燕杰、杨大强,和那贺鹫奴。
而那贺鹫奴乃是闻听得太子出征,却是到穆红鸾面前毛遂自荐,穆红鸾闻听便笑道,
“你这两年在暗卫中办事也是十分得力,想必也攒了些身家,够你和黄蕊过日子了,怎得还要到沙场拼命?”
贺鹫奴沉声应道,
“沙场拼命为妻为儿,为一世无忧为儿孙绸缪!”
穆红鸾听了却是心怀大慰,这男人总算由一匹孤狼变做了看家的忠犬,知晓为妻子为儿女为未来打算了!
当下点头道,
“你即有此心,为了黄蕊本宫也要向太子殿下推荐你的!”
论起行军打仗,沙场拼斗贺鹫奴自是不比军中各将,但他乃是刺客出身,精于藏匿擅勘地形,乃是绝顶的斥候人才,燕岐晟便收了他在麾下,掌管前军斥候诸队。
除了前头两系便是朱光武、王佑君与那司徒南及禁军与边军中出身的诸将,燕岐晟手下这三系人马,可谓是个个勇悍,人人凶猛,领了这么一帮子手下攻西夏,却是予人以杀鸡用牛刀之感。
三十万大精兵出兰州往西平府而去,西夏军早已被大宁军打得失了斗志,大宁军一去立时闻风丧胆,不过稍做接触便溃不成军,燕岐晟亲自做了先锋军,领着一路人马追着西夏人下去,自西平直插兴庆。
到了兴庆府,攻城亦是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便三度入了西夏王宫,如今的西夏王宫经了大宁人三度洗劫,里头早已不剩甚么,如今西夏无王,王宫之中也无主人,燕岐晟住了进去,将这西夏王宫做了自己的帅帐,三十万兵马分做两路,二十万人往西凉又插西宁再往肃州而去,十万人却是横扫西夏东南,那里有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又有黑水镇燕军司,他留了韩伏虎坐镇兴庆,自己却是领了十万人撵着西夏人如撵兔子一般,一路撵到了沙州去。
这一通跑,逃命的辛苦这追杀的亦是十分艰苦,待到大宁两军在瓜州汇合之时。
燕岐晟撸了一把脸上久未刮去胡须,对着众人笑道,
“西夏一地可算初平,只其余逃兵有往辽境,有往那回鹘的,还需谨防他们再入境骚扰!”
众人哄然应是,燕岐晟远眯前方一望无际的沙漠荒原,
“也不知何时能马踏伊州剑指龟兹……”
不过,如今龟兹等不过小国,留待以后再做计较,如今的头号大敌乃是辽人,待得平定西夏之后,便可再图辽境了!
燕岐晟征西夏不过三月即尽全功,留下手下诸将镇守西夏,只带了司徒南与朱光武回京,待得大军入城燕韫淓领着二皇子岐瑜及皇孙,并满朝文武亲至城外相迎。
临安城百姓也是尽皆夹道,见得那端坐在马背上英俊威武的太子殿下,与身后百战而归的将士,不由的纷纷下跪山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一役总算是扬我大宁国威,打得西夏人抱头鼠窜,尽皆逃跑,以后这西夏便是我们大宁的疆域了!
燕韫淓见的儿子如此,不由微笑扶着颌下短须,满眼欣慰,
“有子如此,环娘我已是无愧于你了!”
只那燕岐瑜见得自家大哥端坐那处,威武如天神降临一般,耳中听得百姓山呼海啸之声,不由的心中泛酸,回城之时与丑奴、秀儿一车,听得沿途百姓欢呼叫好之声,撩了帘子瞧了又瞧,实在难掩心中嫉妒,撇嘴道,
“我们先生说了穷兵黩武实不是仁义之举,于百姓不过徒增赋税,不利民生!”
这话自然是说给丑奴与秀儿听的,丑奴听了冷笑一声道,
“二叔那先生倒是为百姓计,只不知当年西夏人入我大宁掠夺之时,不见他老人家出来说一说话!”
燕岐瑜不过就是仗着比丑奴、秀儿大上两岁,想来自己说的他们未必听得懂,这才开的口,却是没想到被丑奴怂了回来,不由涨红了脸应道,
“先生说的乃是圣人之言,你们懂个甚么!”
丑奴与秀儿如今虽不在顾知柏跟前学文,但是文有燕韫淓亲自教导,武有穆红鸾与燕岐晟手把手的亲授,论起来自然不输燕岐瑜。
丑奴自小乃是被宠惯了的,那里会让他,当下应道,
“我们人小自是不懂,二叔读的书多些,即是如此,如今辽人还在对我大宁虎视眈眈,不如二叔向阿爷请命去往辽境,以圣人之道劝服辽人,令他们对我大宁伏首称臣如何?”
一席话说的燕岐瑜恼羞成怒气道,
“有甚么好得意的!不过就是舞枪弄剑,打打杀杀的莽夫,论起治国还要用圣人之道的!”
这话却不是他说的,乃是每日里听得学堂里的师兄们所言学来的,自古来文武相轻,文人瞧不起武人粗鄙无仪,武人瞧不起文人只会耍嘴皮子,燕岐瑜学着说出来却是惹怒了秀儿,脱口道,
“义父才不是莽夫,义父以后要做皇帝的,论起治国之道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燕岐瑜如今已是长大了,前头在蒲国公府还好些,如今到了皇宫之中,更觉出嫡庶之别来,自己这皇子比起太子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便是在丑奴这皇孙面前,自己都要差上几分,又有淑妃时常在他耳边灌输,令得他对自家大哥再不似少时那般崇拜仰慕,却是多了不少嫉妒憎恨出来。
“若不是有他在,说不得我便是太子了!”
要知晓,做太子以后是君,做皇子以后是臣,见着君王是要下跪磕头的!
今日听得秀儿一说,不由狂怒喝道,
“你这外邦来的杂种有何资格说本殿下,这天下以后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秀儿也是心中介意此事,听得口出脏言也是气道,
“这天下以后就是义父的,陛下早写了圣旨,以后要退位给义父的!”
燕岐瑜听了一双眼都瞪得凸了出来,作势要去扯他的脸,
“你敢胡说八道,本殿下撕了你的嘴!”
秀儿也是半分不惧他,两手左右一分便将他的手反扣到了自己腕下,再伸脚在下头一绊就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燕岐瑜绊倒跌在车中。
“我才没有胡说呢!圣旨都亲眼见了!”
“你胡说!你就是胡说!”
燕岐瑜气得半死,仗着身子比秀儿高壮,一使劲儿翻身压在了他身上,秀儿半分不慌,趁着他还未坐实,一屈膝盖正正顶到了他两腿之间,燕岐瑜疼得大叫一声,
“哎呀……”
一声翻倒在地,秀儿得势不饶人,身子一弓便弹跳了起来,一个肘尖重重撞到了燕岐瑜的肚子上头,
“啊……”
燕岐瑜自小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那里受过这个,被打得一股子酸水,从肚子里直涌到喉咙里,再咳进了鼻子里,立时间便觉喉头似被人用火烧了一般,鼻子里又酸又辣,咳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当下大叫,
“来人!来人啊!”
外头早有人听到里头动静,只里头一个皇子,一个皇孙,一个干皇孙,他们也不敢惊动,听得里头人唤立时停下车撩帘子进来,见得这里头情形,不由大惊忙过去扶了燕岐瑜起身,
“二殿下,您这是甚么了!怎么跟小殿下打起来了!”
燕岐瑜被人扶了起来,恶狠狠瞪着一旁抱胸的坐秀儿,大叫道,
“居然敢同本殿下动手,还不快叫侍卫来,将这小杂种打进天牢去!”
下头人一面的苦色,
“二殿下!”
这车里都是金贵的主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动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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