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舞完一套,这才藏剑纳气收了功,转头问穆红鸾,
“大师姐,可要同我切磋一番!”
穆红鸾笑着一摆手,过去坐到石桌旁应道,
“今日在街口吃了一碗面,此时正是腹中饱涨,不宜打斗!”
一听说街口吃面,长思的神色微微一变,穆红鸾瞧在眼中笑意更深又道,
“那面摊的老板娘是个小寡妇,做面的手艺极好,长青连着吃了三碗呢!你时常去那里吃面,想来必也觉着她好看,是不是?”
“这个……”
长思讪讪放了长剑,过来坐到桌旁强自撑着脸皮,想不动声色的受了大师姐揶揄的目光,却不知自家那红通通的耳朵早出卖了心思。
穆红鸾又笑着道,
“听说那小寡妇丈夫不过死了一年多,年纪轻轻便守寡也是个命苦之人,我瞧着甚是可怜,便打算着为她牵线搭桥,寻一个如意郎君,你替我想想……长青的手下可有不错的人选?”
长思闻言立时应道,
“大师姐别费这心了,她……她说要为丈夫守节,一辈子不嫁人的!”
话一说完立时对上穆红鸾恍然的目光,
“哦……原来……你都问过了!”
长思此时那还不明白穆红鸾是为了甚么而来,当下红着脸应道,
“大师姐,是那一个爱嚼舌根的在你面前胡说了?”
穆红鸾应道,
“你自家对着一个粗碗瞧上半日,我还当你发了癔症,自然要过问过问!”
长思闻言苦笑一声,
“我……我是问过她肯不肯跟我,她只是摇头不愿,说是刚嫁过门丈夫便得急病死了,旁人都说她克夫,她不愿意再害人了……”
顿一顿道,
“她是被婆家赶出来的,娘家也不收她,便自己想法子搭了一个摊儿过日子!”
说起来两人相识是在集市上,那一日长思巡城,见着一个布巾包头的年轻女子提了刀砍人,当下带着人拦下一问,才知晓这女子在集市摆摊遇上人为难,被逼得急了就只得提刀砍人,长思怜她一个孤身女子生活不易,时常照拂一下。
又想着自己巡城乃是轮着班儿来,一月才轮一回,人也有时在军营有时在衙门,不能时时照顾她,便让她搬到离了衙门不远的街口处摆摊儿,这里虽说生意比不上集市好,但胜在麻烦少,又可拜托守门的侍卫照看着。
那方家娘子依他所言搬到这处,果然清静了不少,又有她手艺很好,食客们认准了,都愿意多走上一条街过来吃面,做得久了银子也未少赚,方娘子对他很是感激。
两人一来二去都有了心思,长思便壮着胆子问她可愿意嫁给自己,左右老道士将他抛在这处不管不问,便是让他自己做自己的主,只要你情我愿便可成就好事。
只方娘子却道她是个不祥之人,过门三日克死了丈夫,不愿再害长思,说甚么都不愿意点头,长思苦恋无果,只得有空便去那摊上呆坐,却是不知应如何说服方家娘子,一时间竟僵在了这处不得寸进,正苦恼间倒被穆红鸾瞧了出来。
穆红鸾听他言方娘子不愿连累旁人,便知这事有门儿,心中暗道,
“她若是对你无情,那会在乎克不克你,想来也是心里有意,只碍着那些闲言闲语罢了!”
穆红鸾听老道士讲过,这世上克夫克妻又或是克死全家的命也是有的,不过天道有仁也未必不可解,凭着老道士的功力必然能想法子破解,又何必为了这点子小事儿,拆了一桩好姻缘。
想到这处便对长思道,
“你想法子弄了她的生辰八字送给老道士批一批,若是真有那克夫的命,想法子化解就是,也好过你呆坐在那摊上傻看着,难道要就这么看上一辈子?”
长思这也是为情所困,一时迷了心,被穆红鸾一语道破立时拍脑袋道,
“多亏了大师姐点醒!”
当下连衣裳也不换,便急匆匆出了门。
穆红鸾笑着回了正院,迎面见着自家儿子扑了过来,一脸的委屈,
“娘,你去哪儿了?”
一早上起床爹娘都不见了,丑奴连早饭也不肯好好用,若不是奶娘拦着便要出府去寻了。
穆红鸾过来抱了他笑道,
“娘,这是有事儿要办呢!若是办得好,你不久便要多了一个婶婶了!”
伺候着自家儿子用罢了早饭,便又将四丫叫了过来,开门见山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前头给爹娘写过信了,说是要给你寻一门如意的亲事,你可是愿意?”
四丫愣了愣,她也是早就心里明白的,似她这样大年纪的女儿家不出嫁的十分少见,迟早爹娘会让她嫁人,只真正听大姐姐提起此言,心里立时闪过那一道身影,便有些酸涩起来,呆在那处愣愣的不说话,穆红鸾见她的样儿心里也是难受,想了想道,
“我也不逼你,若是实在不愿意便作罢吧!”
总归是自己妹子,若是强逼着嫁了人也是害人害己,家中左右已有一个二丫了,也不怕多一个四丫,大不了给她们多置办些田地,以后还有子侄辈呢!
四丫咬了唇沉思,
她向来洒脱通透,这些日子想那人已是想得够多了,只想得再多那人也不会回来,更不会对她有意,沉下心来好好选一个老实的夫婿,把那人……那人就当成闺中的一场春梦,午夜梦回之际回味即可,又何必牵牵挂挂令家人担心难过!
当下心一狠眼一闭道,
“全凭大姐作主就是!”
“你此言可是当真,莫要临到拜堂时才后悔!”
“大姐姐放心,我说话自然作数的,说凭大姐姐作主便决不反悔!”
“那就好!”
只得了四丫应允,穆红鸾却是颇费了些思量,这厢一个个的将燕岐晟下头得力的干将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杨大强与长思、朱光武自然不算,还有就是关飞鹰年纪太大,力金刚匪气太重,钻天豹实是个体贴的,只有些娘气四丫必不会喜欢。
还有蒲国公府跟来的侍卫,又实在身份有些低,又想到了那葛文郎,年纪也是大了些,且乃是个鳏夫。不过那郭诚倒是不错,年纪也相仿,还有一个……便是如今在兰州韩伏虎麾下为将的王佑君。
他乃是长青幼时的玩伴儿,前头攻西夏也是立了不少战功,只世家子弟虽说家中没落,但多也是自小定了亲的,也不知他那处情形如何,不如让长青打探打探?
穆红鸾坐在那处心思电转,待到天黑时燕岐晟回来将这事儿一讲,燕岐晟点头应道,
“此事待我去兰州时可同子韧吃酒说说话,打探打探!”
左右这些事儿也是不能急在一时,婚姻乃是终身大事,自然是要慢慢访一访。
待到月底述职之时,燕岐晟果然去问过那王佑君,说起婚事王佑君苦笑道,
“幼时家中也是与我定了亲的,只后头家中被贬,家道中落,与黄家的婚事自然不再作数,想来那黄家小娘到这般年纪早已婚嫁了!”
说到此处神色怅然,心里想起那笑容甜美的女子,不由暗暗叹息,对燕岐晟拱手道,
“承蒙兄弟不弃,哥哥的婚事还要落到兄弟肩上了!”
燕岐晟笑道,
“这是自然,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当下将四丫的情形一讲,又笑道,
“若是真成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大姐夫呢!”
王佑君听了大笑,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燕岐晟乃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自来都是小兄弟,若是娶了四丫,自穆家论起来,两人是连襟是要叫大姐夫的!
燕岐晟听了也是大笑,两人推杯换盏,王佑君今日被触动了心事,便多喝了几杯,待到回去时已是步履蹒跚,燕岐晟扶着他回去,只听得他嘴里嘟嘟囔囔念着甚么颖儿。
燕岐晟回到西宁同穆红鸾一讲却是感叹道,
“这世上有情男女多,成双成对的少,似我们这般自小无猜,情意不变的更是难得!”
穆红鸾却是皱眉有些嫌那王佑君,
“他若是心里还想着自幼定亲的小娘子,以后同四丫在一处岂不是不会安心过日子?”
燕岐晟听了却是不以为意心中暗想,
“你那妹子不是心里也有旁人么!依我瞧着这两人倒能凑一对儿,左右心里都有人,谁也不吃亏!”
只这话他可不敢同穆红鸾直言,只是笑道,
“早都说了嘛,像我们这种从一而终的少,谁家小娘不怀春,谁家郎君不贪色?过去的绮思痴念都是过眼云烟,若是两人能瞧对眼儿了,在一处久了自然便只看新人忘旧人了!”
这话倒也说得有理,穆红鸾想了想点头道,
“即是如此,下月底去兰州我们同你一起去!”
届时倒可以让两人相看相看。
又向燕岐晟问起那郭诚来,燕岐晟笑道,
“你倒是一个也不愿错过!”
穆红鸾白他一眼道,
“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妹子人品不差,相貌出众为何不能多相看相看?”
这事儿燕岐晟不敢掠她锋芒,应道,
“这事儿好办,明日我办公叫了他进来,你们在后头瞧瞧就是!”
穆红鸾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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