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哈哈大笑,
“放心!放心!拓跋兄……小弟必不会让你丢了性命,依小弟瞧着这西夏人里拓跋兄是个最聪明的,小弟必会将你平安送回兴庆的!”
拓跋斜颓然道,
“回去又如何?回去便是送入兽口,在这处死了还能掉个好名头!”
“嗤……”
一旁众将都嗤之以鼻,燕岐晟懒洋洋瞧了众将一眼,众将忙目不斜视瞧向城下,燕岐晟笑道,
“拓跋兄放心,小弟即敢送了拓跋兄回去,自有法子让西夏王不会杀你!”
拓跋斜闻听得牙关却是不抖了,他虽说胆小无能但也不是傻子,听燕岐晟此言立时明白自己这是能保了性命,只燕岐晟必也不会平白无故送了他回去,他也是知机问道,
“燕将军但有吩咐,拓跋斜必不敢违……”
燕岐晟笑着重重拍他肩头,
“也无甚大事,只你回去之后……但凡西夏国中有事还请派人快马加鞭告之兄弟一声!”
拓跋斜立时明白了,
“这……这不是让我做内奸么?”
燕岐晟笑咪咪道,
“左右都做过一回了,也不在乎再做上个十回八回的了,拓跋兄放心……小弟必不会亏待你!”
说着又凑到耳边悄声道,
“听说拓跋兄素来爱恋美人儿,汉地美女貌美性柔,吴侬转语,温柔婉转最是体贴,拓跋兄若是肯尽心为小弟办事,以后拓跋兄来投,必是金银珠宝,美女在怀……”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诱又逼又胁又迫,拓跋斜本就是个软骨头,以酒色相诱,不过挣扎了几息,便点头应允,
“燕兄弟切切不可负我!”
“拓跋兄放心!”
燕岐晟哈哈笑着拍着肩头将他拉离了城头,
“走!今日便请拓跋兄先痛饮一顿!”
……
燕岐晟杀俘三万的消息传回了兰州,韩伏虎得知却是苦笑连连,
“世子爷这一手真是毒辣,果然是背后有靠,出手便不同!”
他乃是经年的老将,单以战策论,杀俘此招用于西夏可谓十分管用,西夏人少,精兵更不多,精壮的男子杀一个少一个,杀得人多了于西夏国力损害极大,假以时日,不用大宁出兵,他自己便要灭国。
只若是这事儿传到了朝堂之上,让那些成日里嘴上仁义道德的官儿们知晓了,只怕要骂上人祖宗十八代去。
咦!不过这事儿若是落到世子爷头上,只怕他们还真不敢骂!
这一骂就骂到太祖头上去了,一个大不敬扣下来,必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燕岐晟是他的下官,这事儿却是连着自己也给绑上了船,不过……虽说是被迫上了船,能经此一役打的西夏人一蹶不振,便是背个骂名也是值了!
想到这处韩伏虎不由洒然一笑,提笔在燕岐晟的军报上落款用印,
“来人啊!将此军报送往临安!”
“是!”
这俘虏不杀也是杀了,此时战局于我大利,若不趁胜追击,岂不是空负了他韩某人在边塞打拼这二十几年。
传令兵出了兰州城分做两路,将韩大将军军令送到西凉与西平,燕岐晟接军令便吩咐诸将道,
“大将军下令,原地整休三日,便一路往兴庆府,与武将军那一路合兵一处攻打兴庆府!”
“喏!”
众将听令,大军能在这西凉休整三日,于这激烈战事之间也算难得。
待天色渐暗,大帐之中只留夫妻二人时,穆红鸾上来为他解甲去衣,燕岐晟这才低头看她,
“长真,可是有话与我说?”
这几日军事繁忙,夫妻二人虽在一个大帐之中,却是连知心话也不能说上两句,这时节才得空与她说一说心里话。
穆红鸾抬头瞧了他一眼,立时便知他心思,当下轻声应道,
“长青的心思我明白,你乃是率军之将,做事自有考量,即是觉着做的对便做就是!”
长青必是问的杀俘之事,一次便坑杀三万手无寸铁之人,于她来讲心中也觉着十分残忍,只长青此举她也明白缘由,自不会阻他。
燕岐晟伸手搂了她腰身道,
“坑杀降俘我即敢做,便不会后悔,旁人如何凭说,我半分不在意,只不想你觉着我冷酷暴虐!”
三万降俘也不是非杀不可,只他不愿多费手脚,杀了才干净,一了百了,只怕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冷酷残暴!
只这大军之中人人都可传他残暴,他却决不许长真口里蹦出一个字儿来,便想想她会以惊惧厌恶的目光瞧向自己,燕岐晟的心头便要涌上无尽的怒意,这世上人人都可说他不好,只长真决不能!
穆红鸾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心中暗叹,
长青的性子实则确是有些偏激,只这么些年一直在临安做他的富贵公子,到了战场之上这骨子里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只这时节她如何能点出来,只是笑着伸手抚他脸道,
“在我心中,长青从不冷酷暴虐!”
你只是性子急了些!
燕岐晟这才满意的低头,刚捧了她的脸两唇相贴,却立时被她一巴掌拍开脸,人也退出了两步去,此时节外头传来亲卫的声音,
“将军,武将军那处战报到!”
燕岐晟一脸恼怒,出征这么久,与妻子同吃同住却是半分未能偷香,今日好不易寻着机会一亲芳泽,虽不能如何但解一解馋也是好的,却是被人如此打断,怎不恼怒?
穆红鸾见他满脸的欲求不满,不由噗嗤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燕岐晟瞪她一眼,见她乖乖退到一旁站立,这才沉声道,
“进来!”
外头亲卫报上武常安亲自手书,燕岐晟展开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那武常安攻西平府却是有些艰难,如今领兵在西平城外与西夏人打得是昏天黑地,西平府守将乃是野离什源,此人是西夏老将擅攻擅守十分厉害,武常安本就攻的坚难,后头又有西夏人增兵四万,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前头燕岐晟拿下了西凉城时便派人送了军报过去,武常安见信也是暗自焦急,自己经年的老将竟不如一个黄口小儿,便是以后真能拿下了兴庆府,回到兰州在众将与大将军面前,只怕也是颜面尽失。
这厢焦急起来,连着三日下令攻城,又自己亲自赤膊上阵,带着手下亲兵冲了两回,却都未攻下城门。
再后头又收到韩大将军军令,却是催促他尽快攻下西平府好与左路军汇合,一同攻兴庆府,武常安不由更是焦急,眼见得每日里损兵折将,久攻不下,无奈之下只得回信求援,这头也将自己的情形报与燕岐晟得知。
燕岐晟端坐大账之中沉思良久,便叫人请了拓跋斜进来,拓跋斜自得知自己性命无虞,便放下心来胡呼海喝,每日里都将自己灌得是酩酊大醉,这厢酒气冲天被左右兵士扶了进来,按跪在了地上。
燕岐晟见状一招手,
“来人给我泼醒他!”
穆红鸾应了一声,随手抄了一旁的陶罐,将一罐的冷水,从头顶给拓跋斜浇了下去。
拓跋斜被冷水浇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见得眼前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兵正手持陶罐,面无表情的瞧着他,拓跋斜嘴里长吐了一口酒气,直愣愣瞧着这小兵,心中暗道,
“这小子生得虽黑,一双眼倒是跟个女人一般好看!”
当甩了甩脑袋便要伸手去拉人,燕岐晟一把拉了穆红鸾到身后,
“退下!”
小兵退了下去,燕岐晟低头瞧了瞧自己被打湿的衣襟,蹲下来脸上带了笑道,
“拓跋兄,你的酒可是醒了?”
拓跋斜勉强敛了敛神,应道,
“醒……醒了!”
燕岐晟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小弟有几句话想问问拓跋兄……”
“请……请讲!”
“不知拓跋兄可知……如今西夏王城中兵力如何?”
拓跋斜一惊,此时酒却是全数醒了,
“你……你这是预备攻打兴庆府吗?”
燕岐晟点了点头道,
“即是到了这处,自然是想前去兴庆府拜会一下西夏王!”
拓跋斜摇头哈哈笑,摆手道,
“你别当你攻下了西凉便能直捣黄龙,攻我兴庆,兴庆乃是王城所在,吾王手下质子军与铁鹞子才最是厉害,慢说是大宁,便是辽人金狼军号称天下无敌,遇上我西夏铁鹞子也要忌惮三分!”
燕岐晟听得眉头高挑,眼中异彩连连,
“铁鹞子之名,小弟也是早有耳闻,若是能去领教一二实乃是大幸事,不如拓跋兄好好同我讲一讲……”
一旁的穆红鸾听了心中暗叹,
“长青骨子里便是个嗜血好战的,公爹曾说过他性子肖似太祖,如今到了沙场见过血,越发不能收拾了,偏拓跋斜还将铁鹞子讲得如此厉害,这下子不去也要去了!”
果不出她所料,燕岐晟在大帐之中与那拓跋斜细谈了三个时辰,拓跋斜也是破罐子破摔,有甚么说甚么,竟是竹筒倒豆子抖了个一干二净。
燕岐晟笑眯眯听完,伸手拍他肩头笑道,
“拓跋兄放心,就凭拓跋兄今日所言,小弟必会让你平平安安回兴庆去,做你高高在上的贵族,享无尽的荣华!”
拓跋斜有气无力一拱手道,
“承燕兄弟吉言了!”
待他转身出了大帐,燕岐晟便招了众将入大帐之中,这一商议却是到半夜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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