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强见这情形,单脚在地上跳了几跳大叫道,
“兄弟……这老贼厉害!我们跑吧!”
朱光武一点头反身往那窗户扑去,庞大的身子这时节倒如灵猫一般,穿窗而出落到了外头泥地之中。
杨大强则是反身自门口跑了出去。
那老者冷笑数声,
“想跑……做梦!”
当下一个纵身便自门口窜了出去,他这身法极是高超,不过一眨眼便形如鬼魅般贴上了杨大强,杨大强跑了几步原以为安全,却突然只觉后背阴凉,回头一看,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快怼上自己的鼻尖了。
当下叫了一声娘哟,屈膝一跪却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那老者举掌刚要动手,却听得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动手!”
扑索索上头有甚么东西落了下来,那老者一抬头只见一个偌大的绳网正自上而下兜头罩来,刚要闪开身形,却又听一个女声叫道,
“闪开!”
这话却是对着地下的杨大强所说,杨大强闻听就地一个驴打滚儿,立时翻到了一边去。
“噗……”
一声,一股白灰漫开扬起,杨大强忙闭了眼往地上一趴,几息之后便听到老者尖细的嗓子惨叫道,
“啊!甚么东西……我的眼!”
却是伸手揉眼,却那料那粉末是生石灰,落入眼再一揉立时剧痛钻心,当下惨叫连连,双掌在空中乱舞,想要挣脱绳网。
乔装改扮成山匪的穆红鸾这时才闪身出来,喝道,
“你们还不动手!”
立时院墙上跳下跟在她身边的那十名侍卫,几人合力左转右转将那绳网死死缠在了老者身上,老者双眼被迷如火烧一般疼痛,浑身上下紧紧缚住,两膀不得动弹,当下却是尖叫一声道,
“这样便想困住咱家,休想!”
说话间身上肌肉鼓起,显是内力灌注之故,竟是意图挣断身上的绳索。
众人见状发一声喊齐齐用力,朱光武此时却是提了一桶水自后头水井处跑来,
“来了!”
“哗……”
一声一桶凉水自头顶浇下,来了个透心儿凉!
那老者正在行功之际,被人自百合用冷水一激,不自觉般气劲回流,经脉逆行,尖叫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穆红鸾瞅准了时机就地一滚,手中长剑刷刷两剑挑了他脚筋,鲜血自脚喷涌而出,老者惨叫一声颓然倒地。
侍卫们发一声喊,上去便是一通儿狂揍。
可怜这位……在大内皇宫之中也算叫得上名号的内侍,出得宫来竟是落了个这样际遇,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侍卫们围在这处狂揍。
待得穆红鸾叫停众人时,此人已是披头散发,面目浮肿,双眼俱盲,口中吐血了!
穆红鸾蹲到他身前仔细打量他,却是有些面生,不过她进宫的次数少,没见过他也不稀奇。
“你是……宫里来的?”
自听说这幕后之人是个阉人,穆红鸾便心中有了数,打定了主意这些人不能留。
那老者吐出一口血来,尖声道,
“即知咱家是宫里来的,便应晓得厉害,还不快快放了咱家!”
穆红鸾闻听突然抿嘴儿一笑,
“您老可真是的……前头不知倒罢了,现下即知您是宫里来的,若是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么?”
说着话起身冲左右一摆手,
“你们手脚麻利些!”
杨大强答应一声却是提着刀过来了,那老者一见大惊叫道,
“穆氏……你即知我是从宫中来便知我是奉了何人之命而来,如此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如何肯错过……只要是你跟着我去……日后……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不能的……”
穆红鸾不听还罢了,现下一番话听在耳中,脸上立时沉了下来,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贝齿一咬红唇,猛然回身一把抢过了杨大强手中刀,冷冷道,
“你那主子便是个***女的无耻小人,你即是对他如此忠心,我便送了你回去见他就是!”
说话间噗嗤一声,刀光一闪,老者心口中刀,立时双眼大睁,口角微张似是还有未尽的话没有说话,穆红鸾一脸厌恶的瞧着他还在抽搐的尸体,吩咐杨大强道,
“把这七人全数给我杀了!”
想了想犹未觉着解恨,咬牙道,
“把人头全数给我砍下来,送回京去!”
杨大强几人平素里虽知她性子泼辣,但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是没想到这一回她竟发了这么大的狠。
细想那老者的话,却是越想越心惊,
宫里来的人……乔装改扮的买通山匪来虏人……又甚么大好的机会……甚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只要多想想便能明白其中关窍,杨大强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表妹……这……这人是……”
这话问出来他便后悔了,事关表妹名节,实在不该当众问起!
穆红鸾冷冷的看着那老者死不瞑目的样儿,应道,
“你们也是瞧见了……我也不瞒你……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前头他还顾着脸面不敢做得太过,这一回是看我出京便当有机可趁,这才派了人出来……”
杨大强见她应声,心知自己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由瞪大了眼,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那位竟然会做如此勾当!
咽了一口唾沫道,
“那……那表妹夫可是知晓?”
穆红鸾微微点了点头,
“有些他知晓……有些他不知晓……不过这其中的缘由,我从未瞒过他,长青是心里明白的!”
说到这处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为甚么会这样,敬哥儿这一世怎会成了这样?
此时间她对燕守敬是说不出的恶心与愤恨,做事再没有半分顾忌,吩咐道,
“寻上七个木头箱子,将这七颗人头放进去,撒上生石灰,送回国公府去!”
顿了顿又道,
“我会亲笔写信给国公爷说明此事的!”
之后那七个木头箱子与穆红鸾的亲笔信果然送回了临安蒲国公府中,燕韫淓在书房之中展信一看,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半晌冷笑连连,负手在窗前踱了几步,
“此子不当人也!”
半晌长叹一声,
“将燕氏江山交于此人之手,我如今悔之恨之啊!”
转身叫了清风,
“去将大管事叫来!”
“是!”
不多时燕大进来,
“爷,有何事吩咐!”
燕韫淓一指那桌上摆放的七个木头箱子,
“在暗卫之中寻几名好手,将这七个箱子送入宫中……”
顿了顿道,
“务必要让陛下……御览才是!”
燕守敬这真是当皇帝太顺逸了,恐怕忘记了……我蒲国公府可不是好欺辱的!
燕大抬头瞧了瞧那七个箱子,鼻端里却是传入了若有若无的腐臭之气,他神色未变,双眼中却是异色一闪,低头躬身道,
“是!”
……
是夜临安皇宫大内之中,燕守敬这阵子难得欢喜,不为旁的,因着郑夫人不久前为他诞下一名皇子,此一番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虽美中不足这长子不是皇后所出,但有一便有二,想来以后终归是会膝下儿女成群的。
因着有此一事,他倒是往皇后宫中去的更多了,自然也是指望着皇后能诞下嫡子,一来自古立嫡立长,有嫡子才是最好。二来也好安抚安抚老丈人那一派士林中人的心。
燕守敬斜倚在龙床之上,瞧着端坐在妆镜前的李后,李后姿容倒是不差,只人太过古板木讷,不及那几位夫人千娇百媚,惯会作态弄姿,便是那高傲冷艳的李鑫儿,动起情来也是自有一番风情。
只有皇后,夫妻亲热之间从头至尾都是咬牙皱眉,一派逆来顺受强自忍耐的样儿,她这般模样慢说是她,便是令得自己都觉夫妻敦伦乃是一桩苦事。
只如今郑夫人先行产子,已是让朝中不少大臣暗议帝后不合,陛下有宠庶灭嫡之嫌,自家那老丈人更是三番五次的隐隐不满……
唉!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想到此处,燕守敬更觉兴致全无,依在枕上见李静姝梳洗好之后,缓缓的行了过来,
“陛下……”
李后过来恭敬行礼,这才小心翼翼自脚下爬上了龙床,燕守敬瞧着她木然的一张脸,紧闭了眼心中暗道,
“那马文山乃是崔氏的人,对我也算得忠心,将那件事儿交给他去办我也放心……”
一想到若是事成之后,他便能一偿夙愿不由心头激动,拉着李后的手便大力了起来,李后被弄得眉头紧皱却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心中暗道,
“忍一忍便过去了……爹爹说的对,总归我是元后要有嫡子才能继承大统,夫妻敦伦乃是子嗣大事,我且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此行事却是到二更,燕守敬放开了手,李后忙一个翻身滚到了旁边,轻声叫了宫娥备水,燕守敬睁开眼瞧了瞧李后单薄削瘦的背部,胸口中那点子残留的旋旎立时消散不见,身子虽说已是满足,但心里却越发的空虚起来。
这后宫纵使佳丽三千,也不及她一人!
其实至此时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求而不得才是最好,还是那个人原本就是最好,只胸中有一股执念,总要得到她才能填平胸口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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