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时,狼群果然又来进攻了,这一帮畜生很是精怪,选的时机正是众人伤后休息,又因离天亮不远而放松了警惕之时。
燕岐晟与那萧别亓最先发觉异样,睁开眼跳起来时,已经有几只狼摸到了火堆附近,紧跟着燕岐晟的四名侍卫与穆红鸾也跳了起来,其余人还是浑然不知。
穆红鸾这一夜算是睡的不错,揉了揉脸颊瞧着四面聚拢过来的狼群倒有些跃跃欲试,刚要抽剑出手,燕岐晟伸手拦了她道,
“轮不着我们打头阵!”
却是抱剑立在那处,瞧着萧别亓过去一脚又一脚踢醒了族人,嘴里契丹话大声呼喝着,那群契丹人立时都起身抽了刀,嘴里叽哇乱叫着冲狼群冲了上去。
燕岐晟他们不管那帮契丹人,六人选了一个高些的地势,居高临下面对攻上来的狼群,却是手提刀落,一刀一个,十分之轻松,这群狼目标很是明白,契丹人才是他们今晚的口粮,燕岐晟几人只是附带的。
萧纨玉被契丹人围在中间正自焦急间,抬头瞧见燕岐晟杀杀停停,浑不当回事,忙冲着燕岐晟大叫道,
“你……你还不过来帮我们!”
燕岐晟冲着她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伸了两个手指头比了一比,
“两百头羊!”
萧纨玉大怒,
“你同这些狼一样贪婪!”
燕岐晟冲她耸了耸肩,
“即是要财不要命便算了!”
一刀劈在一头狼的颈子上,狼虽死了但刀卡在了骨缝之中一时抽不出来,便索性一手抓狼头,一手抓狼身,也不见如何作势,便似撕匹布一般将那狼生生的撕成了两截,顿时鲜血散了一地,舌头都自喉腔中扯了出来。
他如此凶残,狼群一见纷纷嘴里发出低低的哀嚎,微微伏下身子,一时竟有些踌躇不前。
燕岐晟见状上前两步冲着群狼后头大声喝道,
“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滚远些!”
狼头甩向前方也不知砸到了甚么,那狼王竟似听懂了一般,口里发出嚎叫之声,狼群后退转而攻萧纨玉他们去了。
燕岐晟哈哈一笑对穆红鸾道,
“这些畜生倒是机灵,知晓我们不好惹便去欺负辽人了!”
穆红鸾收了剑与他一同立在高处瞧向那帮子辽人,他们人手现下还有十来人,但受伤的是多数,狼群一轮冲杀下来,立时就被咬死了两个。
那萧纨玉急得大叫道,
“两百头羊,两百头羊……只要你救我们……我给你两百头羊!”
燕岐晟闻言这才哈哈一笑纵身下去,
“说好了!你可欠我四百头羊了!”
萧纨玉跺脚道,
“四百头羊,一头也不会少你的!”
这还是契丹的勇士吗?为甚么像汉人一样斤斤计较,见利忘义!
燕岐晟哈哈笑着走到与狼群对峙之处,低头瞧了瞧地上一个被咬开肚子的契丹人,他正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身旁还有两只狼尸,燕岐晟点头道,
“你倒是个勇猛的汉子!”
猛然抽刀割在他喉咙上头,鲜血飙出来一尺远,那汉子腿儿一蹬立时就死了,一旁的契丹人见状都大怒,暴喝叫骂不已,燕岐晟冷然不理只一脚将尸体踢向了狼群,对着后头喝道,
“天快亮了,我们死伤了不少,你们也死伤了不少,这些也够你们大吃一顿了,再拼下去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如就这样散了如何?”
众人没想到他竟与狼群讲起了价钱,一时都愣在了那处,那狼王显也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一手,先是默然不语,待到燕岐晟提着刀向前迈了几步,那狼王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嚎叫声,众狼立时低头伏耳,挪动四肢,一面警惕的盯着众人,一面缓缓后退,其间也不忘记将它们的“战利品”带走。
待到狼群终于退走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一屁股坐到地上,只燕岐晟转回身来时,这帮子契丹人看他的眼神却是敬佩之中带着些许的畏惧!
萧别亓上来用契丹话说了两句甚么,燕岐晟只是笑笑摇头并不说话,回到山头上穆红鸾问,
“他同你说了甚么?”
燕岐晟道,
“那小子眼睛毒,说我决不会是噶兰部的人!”
穆红鸾脸色一变,
“他甚么意思,难道是识破我们身份了?”
燕岐晟也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不过瞧着倒像是把我当成甚么厉害人物了!”
穆红鸾见那帮子辽人瞧着燕岐晟的神情果然很是怪异,似是又怕又惧又有些崇拜之色,只那个女人却是一脸的亢奋,盯着自家夫君的样儿,跟头母狼似的!
穆红鸾狠狠瞪了她一眼,手里的长剑一晃,那女人果然眼神一闪转过头去,穆红鸾鼻子里哼一声对燕岐晟道,
“离那女人远些,没得将我男人看刮了三层皮去!”
若不是妨着在辽境,老娘早动手揍她了!
燕岐晟听了两眼放光,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儿,凑过来讨好道,
“长真说甚么我自是听甚么的,待我们得了她那四百头羊,寻个机会把她杀了就是!”
一旁的四名侍卫听了你望我眼,我望你眼,心中暗道,
“少夫人如此善妒那似汉家女儿委婉识大体,不过……我们小爷倒很是喜欢,这一对儿倒真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天造地设的!”
不过想想那位汉家的女儿会似自家少夫人这般彪悍,杀人杀狼比男人还手黑!
不由心里暗暗佩服国公府眼光独到,也不知怎得就瞧中的少夫人,与我们小爷凑到了一块儿!
穆红鸾此时妒火中烧自管不了侍卫们的念头,听了燕岐晟的话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
“好!收下她四百头羊,再弄些衣食来,便想法子将他们做掉!”
在汉地之中他们可是堂堂燕氏皇族,身份高贵,如何能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到了辽地满眼皆是可杀之人,做起这类事儿半分没有顾忌,心里意外的畅快!
那萧纨玉不知山头上那一对公婆正合计着杀人夺财,只缩在萧别亓身后暗骂,
“一个汉人的下贱女奴竟敢冒犯本公主,待回到了上京必要把她剥皮抽筋!”
萧别亓闻言却是摇头沉声道,
“主人……这蒙都翰并不是一个小部族能出来的普通武士,他可能用了假身份……那汉人女子武功十分高强,蒙都翰对她极是爱护,我还是劝您收一收心思吧!”
萧别亓是真正的勇士,他自不会像萧纨玉一般看待蒙都翰。
这蒙都翰武功十分高强,身旁的人也个个身手不凡,若他们真是噶兰部的勇士,噶兰部怎么会被远远赶到偏僻的牧场之中?
有他在,再带上一百勇士,光是凭军功也能分到偌大的牧场!
这个人一定不是噶兰部的!
萧纨玉虽然性子跋扈但十分看重萧别亓,对他的话很是听从的,
“你说他不是噶兰部的,那他是谁?难道是汉人的奸细?”
萧别亓摇头,
“汉人里没有这么凶悍的汉子,我也曾跟大王南下过,汉人的兵虽说勇武,身手也很是高强,但他们性子软弱,不像他这样心肠硬似石头一样!”
萧别亓前头看得清楚,那蒙都翰杀人杀狼时目光都是一样冰冷,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送人给狼群吃,要不是木图脱受了重伤只有等死,说不定他会选一个最弱的人杀死扔出去。
在这个人眼里,人与狼没有分别,甚至连他自己身后的四个手下也不放在心上,也只有他瞧向身旁的那个女人时,才能让他眼里的冰冷融化一些。
这样的人心肠是冷的,他并不畏惧北院大王的权势,自然更不会屈服于权势……
想到这时萧别亓心头一动,
“我觉着他很像是人狼耶律屠……”
“甚么……”
萧纨玉听了惊叫一声,
“你胡说,他怎么会耶律屠……耶律屠要是活着也应有百岁了,他怎么会是耶律屠!”
说起耶律屠来,倒是这辽境之中一个传奇,此人于襁褓之时,全族被屠留下他一个混在死人堆中被母狼叼走,母狼以乳喂养他长大,七八岁时已是力大无穷,只会四肢伏地,行动跳跃之间与狼无疑。
后有一回辽境中一股盗匪将狼群猎杀,将耶律屠养在盗匪之中,教他吃饭穿衣,教他说话习武,二十岁时耶律屠便一统了辽境大小悍匪做了头领。
只他被狼养由匪教,天生的不服管教,每每领着手下悍匪抢劫大小部族,所到之处人畜不留,十年间渐渐发展成了气候,以至的辽皇不得不派兵围剿于他。
这一围剿便又是十年,只耶律屠生性狠毒冷酷,所到之处寸草不留,来去如风,往来无踪,杀人之后没有活口无人知他踪迹,便是辽皇的皮室军也拿他不得。
但他一个了得,他手下兄弟却不如他,日子久了难免被擒获一两个,有人扛不住刑罚招出了他的藏身之处,皮室军派三万大军前去围剿,却还是生生让他逃脱。
从此后耶律屠便做了一个独行盗,在辽境之中来去纵横无人能敌,只这事已过近五十年,早已成为牧民口中传说,以止小儿夜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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