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长思刚入了李府,燕岐晟却是知晓了,急忙跑过来对燕韫淓道,
“爹,我一人在家练武实在憋闷,让小道爷同我住,我们一块玩儿!”
燕韫淓自是无不应允笑道,
“他是你叔祖自小养大的,你们理应亲近才是!”
只是叮嘱他不可说破了身份,便将长思送到了燕岐晟院子里头。
两个半大的小子前头见过一回,这一回见面自来的亲热,燕岐晟问道,
“你是叫做长思么?你俗家叫什么名字?”
长思应道,
“我也不晓得,我是道爷在路边儿捡的,身上只用一块破布裹着,道爷说我是爹娘扔了不要的,不过也望着他们能常常思念我,所以叫做长思!”
燕岐晟笑道,
“我小名儿叫做长青,我娘生我时很是艰难,幼时又病痛多,便望着我似松柏一般长绿长青,坚忍不拔,便取了小名叫长青!”
长思点头道,
“道爷说你与他有些缘份果然没有说错,便是不入他门下取得名也与我们相似!”
长青听了心头一动,
“我们?还有谁?”
长思应道,
“还有一位才是道爷开门的大弟子,叫做长真!”
说到这处心下很是不忿,
“道爷自小养了我却不愿收我为徒,倒让长真做了大师姐!”
我每日里伺候道爷吃,伺候道爷穿,那观里大大小小的一应事务都是我来应付,倒是那长真傻呆呆一个妞儿,也不知那一点儿出众了,能让道爷隔三岔五的亲自指点,那似自己这点子招式都是好不易求来的!说起来自家都要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泪!
长青问道,
“我倒听说真人有位弟子,竟是个女的么?”
长思忿忿道,
“正是,这位师姐前头还是个傻子呢!来的时候傻呆呆,人事不知,还是道爷给治好的!”
想到这处更是连连叹气,
“她还小我三岁,以后若是道爷收了我,我还要叫她一声大师姐!”
长思越想越是忿忿不平,长青问道,
“怎得真人不曾收你为徒么?”
长思叹一口气道,
“道爷说我尘缘未尽,入了道也要还俗去的,倒不如不入道!”
原来这长思整日做个小道童打扮却是个没有度牒的小居士!
长青闻言倒是不以为意摆手道,
“无妨!似我也没有拜入真人的门下,不也照旧学本事么?”
一句话倒是说的长思点头,
“那倒也是!”
他跟着道爷是学的正阳门功夫,这么些年来倒也是基本功牢靠。
无癫也曾言道,再练上两年,放他出去在江湖上也能自保!
两个小子说了一会子话,便到院子里练功,长青练了这般久在老道士手下没走上三个回合,今日遇上了长思自是手痒,便问道,
“你跟着真人学得什么功夫,可敢与我切磋一番?”
长思想了想应道,
“有何不敢的!不过道爷有吩咐过,不满十五不许我在外头使,我们在这院子里比划就成了,出了外头不许说去!”
“那是自然!”
长青欣然应允,两人这厢却是交起手来,长青使得是太祖长拳,长思却打得游龙八卦,一刚一柔相较起来倒很有些看头。
长青的太祖长拳大开大阖,取自形意,似龙肖虎,如熊肖豹,长打短靠,寸劲很是刚猛。长思那游龙八卦却是绵柔蓄力,缠绕拖推,撞搬截拿切盖劈也是有模有样。
两人年纪相差两三岁,打起来却是旗鼓相当,一个胜在力强,一个胜在技好,交起手来便是半个时辰,直打得浑身冒汗,头顶生烟。
一旁奶娘瞧见了便劝道,
“小爷可歇歇吧!真人说过这练武啊过犹不及,不可太猛了!”
两人听了劝都收手擦汗过去喝茶,长青兴奋道,
“我一个人实在无聊,你来了可真好,每日里陪我练一练,待这三人月过后我定能打败那臭丫头的!”
“臭丫头,什么臭丫头?”
长青自知失言忙托茶给他,
“吃茶,这可是雨前的龙井,我从我爹书房偷的,旁人可吃不到!”
一句话将长思的心思岔开又问道,
“你偷你爹的东西,他不打你么?”
长青哈哈笑摆手道,
“说是偷,就是拿!我爹的东西从来没有瞒过我!”
他是这府里的小霸王,里里外外何处去不得,大库小库里的东西被他糟蹋了不少,小崔氏与燕韫淓闻报只是笑而不语,并不管束。
长思闻言羡慕道,
“有爹真好,那似我父母全无,只有道爷!”
偏偏那老道士还是个抠搜的,恨不得一个铜板儿扳成两半用,平日里青菜萝卜便罢了,送上门来的兔子也让给放生了!
“唉!我就是命苦的!”
长青听他说来也觉得凄惨,心中暗想,
“这样瞧来我还算好的,他生来无父无母,我虽母亡却还有父爱。他生来就被人扔在路边,跟着那老道士日子过得清苦,我却是生在皇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
这苦命人对苦命人,比一比倒觉自家不那么苦了!
这么一比便让长青心下放宽不少,又怜着长思可怜,对他是加倍的好。
长思自小跟着老道士在山上住,虽说爱玩些却是心性单纯,觉出长青对他的好来,自知无以为报却是练武之时尽心尽力的陪练,有时长青下手重了打得鼻青脸肿也是不以为意,
长青心中暗想,
“他倒是比我在临安时交得那帮子人真心得多!”
他那些朋友都是家中锦衣玉食惯了,论起一抛千金来自是眼都不眨一下,可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挨打受气却是想也不用想的!
两个小子都在暗处感念对方的好,倒是没隔多久就亲如弟兄了!
如此长思在这处呆上了一月,两个小子混在一处每日打拳练功,读书写字,无事时便在府中四下乱窜。
这一回他们闲来无事却是甩了贴身的下人们,悄悄儿溜到后院池旁钓那肥头大鱼,这池里的鱼早被人喂傻了,钩一下去立时便咬了食,长思这厢大呼小叫,
“长青快来!快来……这鱼快跑了!”
长青过去,那鱼儿摇头摆尾垂死力争,两人这厢合力将那鱼提了起来,却是足有三斤大小,两人乐得哈哈大笑,长思抱着那鱼头,
“啪……”
一声摔在了石头上,大鱼晕了过去再不能动弹,两人分头去折了园子里的枯树枝子,长思翻了翻地上用青布包的东西,皱眉头问长青道,
“怎得只寻了这些盐,这鱼大只怕不够!”
长青自小也是没做过这些,这也是头回那里知晓要多少,悄悄溜进灶间抓了一把,也不知份量。
现下鱼钓到了,前院又隔得远,两人都不想再跑。
长思想了想抬头看一看池子对面,指了那院子道,
“那处是什么地界儿?”
长青却是双眼一翻,
“那里住着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这府上的人都不搭理她的!”
自燕韫淓去了一趟之后,那院子里人倒也规矩,平日并不常出来寻事。
长思又道,
“她要不要脸倒是无关紧要,只要那院里有灶间,我们悄悄儿进去摸把盐就走!”
长青摇头,
“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
长思把鱼扔给他,又指了石头上的匕首,
“你把肚子破开,里头的东西不要,腮也弄出来扔了!”
吩咐完自己便往那院子去了,长青几时做过这种,这厢把鱼翻来翻去,找地儿下刀。
长思鬼鬼祟祟的在那处探头看了看,绕着墙转了一圈,双手一搭再一用力,身子便跟着上去了,自那墙头探头看了看,有端了碗盏的婆子自一间屋子出来,看来那处便是灶间。
当下翻墙进去溜了进去,这浣芳院自设了一个小灶间,里头一应用具倒是齐全,燕韫淓虽说冷落夏氏,但吃穿用度上倒也没有亏待她。
这院子里给她新砌了一个灶间,各种食材不论贵贱都是备了的,靠墙有一溜的坛坛罐罐,长思过去一一打开,探头往里头瞧,有米有盐还有腌制的各种咸菜、酱料等,这厢干脆寻了一个大海碗,一样弄了一点儿在碗里头,正弄得自在,却听到门口一声尖叫,
“啊……你……你……你这是做甚么?”
抬头一看,却是那婆子去而复返,两两相望,四目相对,那婆子立时明白了,当下放开喉咙尖叫道,
“来人啊!这院子里进贼了!”
说着话便抖着一身的肥肉过来逮长思,这婆子腿脚那有长思灵便,滴溜溜一转人已绕过那婆子冲到门口了……
也是他运气不好,这婆子后头还跟着来了一个丫头,他一冲出去正正与那丫头撞了个正着,
那大海碗里红的黑的并着半碗咸菜全倒给了那丫头。
丫头低头一看,尖叫一声吓得往后连退,却是一脚踩空人就往后仰,长思忙伸手去拉她,却是被那丫头带着一起摔到了台阶下头……
那婆子没逮着人,转身又出来往地上扑了过来,
“小贼,你敢跑!”
过去抓着长思的后背,放声大叫,
“来人啊!来人啊!抓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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