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此间风月，唯我一人

    “久等了。”
    陆泽平静开口，目光如炬。
    苇从山石站起，抖落一身冰雪。
    然而当他站直身时，四周刚刚落地的碎雪忽的一震，下一秒便无风浮起，自里向外的扩散上升。
    逆势上升的螺旋气流和天空掉落的小雪形成诡异而震撼的对比。
    罡风护体！
    十星烈风之境！
    赤妖正宗尚在鞘中，但是苇站在那里整个人便仿佛一柄刚刚出鞘的锋锐神兵。
    没有人敢忽视这一刻的苇，寻常人恐怕连注视都会被那种呼之欲出的锋芒灼伤双眼。
    可偏偏这样一名骄傲的剑客，却在看到陆泽之后以最尊敬的姿态单膝跪地。
    “首领！”
    在某些事情上，苇执拗的可怕。
    对决一日尚未开始，陆泽一日就是他愿以命相随的首领。
    陆泽轻轻应声，并没有在称呼上客气。
    因为他明白，在苇的认知里，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称呼为首领了吧。
    “嗯……纪子酱很适合你啊。”陆泽笑呵呵的开口。
    苇严肃的面孔猛地一颤。
    紧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又过了十秒，苇才硬邦邦的回道：“她是砥砺剑道的最佳人选。”
    “砥砺一辈子？”陆泽脸上挂着一副我懂的笑容。
    苇：……
    又是良久的沉默。
    十多秒后，陆泽就这么津津有味的打量着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苇的脸色似有些涨红。
    又过了十多秒，苇周身旋起的风雪猛然暴涨！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
    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不答！
    念头通达的苇目光如电，看向陆泽，语气铿锵，“请首领与我一战！”
    “世界上恐怕也只有纪子酱适合你了啊。”陆泽看着这直到骨髓里的直男，满目钦佩。
    苇周身旋动的气旋又扩大了几分，剧烈抖动不止。
    这名绝世剑客的战意终于升至最高。
    陆泽收起笑意，眼神归于平静。
    “可。”
    一字音落，陆泽抬头遥望月空，“此间川岳，风月走笔，山雪作碑。”
    听闻此话，苇战意高扬。
    左手压刀，右手抚鞘，身形微倾。
    “吾名为苇，吾命如刀，无论战之大小，敌之寡众，苇唯有手中赤妖。请首领持兵器！”
    燕山之巅，风雪拂过身边，呜呜作响，似山鬼嚎哭。
    苇一头长发随风扬起，面容冷峻。
    陆泽的目光自天空缓缓落下，最终落在苇冷冽的双目上，淡漠开口：“同境之战，何须他物。”
    左手负后，右手平静抬起。
    一字——
    请！
    于是，苇看到了此世最灿烂之罡风。
    那是呼啸而起的雪暴。
    陆泽立于其中，如天神下凡。
    看到这一幕，苇的眼中绽放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没错……
    这才是他渴望的对手，这才是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左手拇指抵刀格，向前一弹。
    赤妖正宗——出鞘！
    山巅寂籁。
    四周龙卷崩灭，漫天风雪悬停。
    苇的身影霎时消散。
    一道极细的红线自风雪中贯出。
    没有风暴，没有声浪，没有激波云。
    天空梦想流——拔刀术·【红叶】！
    这突破3马赫的一式拔刀，真正斩出了苇的剑道奥义。
    陆泽看着那瞬息而至的红线，目光不再掩饰欣赏。
    因为这一刻的苇，真正做到了在霓虹剑圣中村尚义毕生绝学【水云梦想流】的光辉下，斩出了自己独有的【天空梦想流】！
    曾深陷泥潭，曾身跃火海，曾化身修罗。
    这一刻的苇，竟有了一种洗尽铅华后的返璞归真之感。
    比起曾见过的风来皱水绵延不绝的水云梦想流，苇的剑道更凌厉，更迅疾，更契合那以身为刀的武道。
    陆泽在苇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超能的气息，但这一刻却敢断言，独修剑道的苇，必将会在未来群星并起的年代里一骑绝尘！
    这柄世间最锋利的刀究竟能斩破多少层界域，他真的很期待啊！
    【既然如此——】
    【就以我的最弱击败你的最强吧。】
    陆泽瞳孔深处，凤凰虚影浮现。
    十境烈风，毫无保留。
    不再隐匿，以真正实力的最弱，击败此刻最强的你！
    原本呼啸升起的雪暴，这一刻，竟毫无征兆的瞬间倒旋。
    陆泽右手虚托明月，如神人在世。
    那穿透风雪的一式红叶临面，陆泽反手，携着世间最强十境之威，森然一拍。
    百分之一秒内，手掌与妖刀隔空相对，罡风与罡风激撞。
    漫天冰雪遮云避月，陆泽掌触山石，似神灵抚地，妖刀红芒被生生砸入脚下。
    轰——
    四方常年积雪大片大片崩裂，
    似滚滚雷声激荡，传入乌云迷雾。
    红雾剧烈翻滚，远方藏匿的巨兽惊恐逃窜。
    天上无月，地上无光。
    陆泽却猛地抬头。
    天空之中，苇周身妖异的红色罡风竟与四周迷雾融为一体。
    凤凰瞳中，苇旋腰俯身，那柄名刀赤妖正宗刀尖斜着向上，吞吐如巨蟒的红芒直入天空。
    苇目光平静，这一式，为无上炼狱。
    天空梦想流——奥义·【月雨】！
    苇的持刀右手刹那模糊。
    苇的身后，方圆百米，翻滚红雾竟被瞬间抽空。
    赤妖倒斩而出。
    刀芒刚一离开刀刃，便迎风怒涨。
    刀气长，刀气长。
    踏入十境便是巅峰的苇，罡风汇入刀芒，终于产生了质变。
    那不再是伪刀气，而是实实在在的锋锐无匹的此世至强刀气。
    火红却森冷的赤红刀芒携世界意志而下，镇压世间百邪、雾中诸恶。
    陆泽仰看天空。
    倘若将苇的动作放慢百倍，常人或许看到枯燥的出刀、收刀、再出刀……
    可若将这些动作连于一起，那就能看到所有的动作不过一念之间。
    一瞬，三十三斩！
    刀刀破空，交织在一起，如大雨倾盆而下。
    汇成这世间无物不斩、无坚不摧的罡风刀网。
    陆泽直面这天地之威，不闪不避，左手依然负后，右手斜垂大地。
    “我曾言让你可见这世间更高的山与更远的海。”
    “……便在此日吧。”
    音落，陆泽右手掌心向下，轻轻一提。
    天地之间，诡异寂静。
    四周游离的风暴、冰雪、迷雾，这一刻仿佛被无形之力束住。
    陆泽视线洞穿三十三道刀气，直刺那名最强剑客的双目。
    这一刻，苇忽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没有来由，没有征兆。
    他并不知道，他恐怕是这世间面临这一式后唯一活下来的存在。
    因为这一式，起于十绝，名为破阵。
    式成，天地无遮，神鬼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