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璟不能留在这里,她也不敢留在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就算是防患于未然她也不可以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她惜命,而且怕死,就那么简单!
当然,至少现在她还是没有那个胆子离开的!出了后殿急急地往原来的偏殿走去……而在正殿前面,嬴政在等李斯的回答,李斯的额头上是几根黑线,有必要这样吗?嬴政根本就没有给他转圜的余地,这要让他如何答话?
“丞相怎么不说话?”嬴政一番浅笑,在李斯和赵高看来笑得真是好不得意,这盘棋,最大的赢家是嬴政,似乎也只能是嬴政!“臣惶恐,陛下决断就是!”他不可以说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之类的话,纵使他的门下能人异士不少,可以让他完好无损的回到丞相府,但是嬴政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得定自己的罪,肯定是一切都处理好了的,他又怎么可能找的出线索呢?
“丞相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一直不知如何处理那边六国贵族的事,丞相此番做法甚合朕心!”一句话,说得李斯本就满头黑线的脸这时更可以说是没有血色,他嬴政狠!真狠!他是君王,什么都是他来决定的,自己最近的确太跳了,嬴政他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地要把自己怎么样,他只是在恐吓自己而已,做人做事不要太高调了,你纵然是丞相,可这上头还有君王,这天下都是他的,人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还真管不着!
赵高一阵胆寒,他太小瞧了秦始皇了!如今他统一六国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气高傲着,他们这些人在嬴政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李斯谢了旨意,回到了丞相府。他自己深知,嬴政之所以不动他,是因为嬴政是有所忌惮的,也是因为自己也的确对他还有用处。这之后,自己也只能低调了!
知道文盲最最悲哀的是什么吗?就是不识字!端木璟就算是在看不懂玉简上的字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可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不识字的悲哀了——她迷路了!那些殿上的字,因为秦国文字统一的缘故,几乎全是篆文,自己一点都不认识,所以找不到路!
“站住,谁让你进这里来的?”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把端木璟拦了下来!她只得讪讪的把本已迈进宫门口的一只脚给收了回来,“公子!”端木璟回头看去,那伫立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子扶苏!
扶苏上下细细地打量了端木璟,这个女子,是刚才上茶的那个。奉茶一向是赵高亲自侍奉,可是今儿却让她去上茶,这女子,莫不是有不同之处?端木璟也在打量扶苏。不错,的确是王室的人,周身的气质也不是他人学的来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始皇嬴政那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还能有一个史书上都能赞其贤能的儿子,这教育的方法还真是让人感到玄乎!
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是像看什么似的欣赏!
扶苏看向端木璟那双眼睛,美目里透着的没有如同其他女子般的羞怯和迷乱,没有犯花痴,就只是真的在欣赏自己而已,好有趣的女子!
“奴婢见过殿下!”没办法,不这样自称都不行啊,身份摆在那里。扶苏看自己的眼神让端木璟很不爽,那就是一种看下人奴才时居高临下的眼神。虽然最近自己经常被人用这种眼神默默伤害着,按理说伤习惯了才对,但对于从小就生活在人人平等的国家的端木璟来说,她还需要一个很长的适应过程。
“嗯!”只轻微启唇,吐了一个字出来,没再说话。按理在这种情况下,端木璟要很有自觉性地退下,给扶苏让条道儿出来,但她偏偏骨子里就没有这种意识。
进而上前一步,“殿下最近可有不适?我观殿下印堂发黑,眉间王室象征的气色尽被遮掩,周身围绕黑气,殿下可有头晕目眩之感,伤寒之症?听小女子一言,您近日要防患于未然啊!”
这番话有没有很熟悉?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是那些假半仙的专有台词,没有申请专利,可以尽情盗版。虽然这段话是如此地恶俗,但端木璟一点也不介意,狗屁的印堂发黑,就差没说出有血光之灾了。只是她看得出来扶苏的确虚弱得很,脸色苍白,在殿上上茶的时候不敢抬头,现在再一看果然如此,就差再过几日躺床上去了!
她端木璟自十五岁就开始背医经了,十六岁就开始切脉,这样一个中医天才,这些她会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就真该让端木啸从地底下蹦出来好好数落她一顿!可是,这扶苏,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呢?
“放肆,你这等贱婢,竟敢对公子说这些大不敬的话!”扶苏正沉思间,一旁守门的侍卫就放出狠话了!你妹啊!叫我贱婢,就你也配,不也是奴才吗?端木璟没有嘴里爆粗的习惯,盈盈笑语地上前,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扶苏看到端木璟笑成这样就禁不住后背发凉,斗说女子的心思最难揣测,看眼前这个女子就证实所言不假,古人诚不欺我!
“放肆?我听说别人家要是有了过路人,这先叫的可不是主人,而是那等恶狗,今日,莫不是要我撞见了?”端木璟也没有把话说得太绝,是以才举了这个例子,这自然还是看在扶苏的面上,一人一步退回去,彼此留点余地,但扶苏懂不懂得,承不承自己的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刁钻的女子气势也不输人一截,他赵高身边当真有这样的奇女子不成!扶苏依然是笑语浅酌,丝毫没有失了风度!这女子,与当日陵桡说得那女子相比又如何呢!陵桡自是他的贴身侍卫。那日端木璟在没有搞清楚状况时说得那番话便是陵桡说于扶苏听了,要是扶苏知道自己口中的奇女子就现在他面前,又会作何反应!
“姑娘既是说吠的是过路人,自然是有歧义了!”扶苏让那侍卫退下,本就被人这样明里暗里地骂了一顿有些窘迫羞愧,现在扶苏让他下去,他巴不得跑快一点。
“何解?”
端木璟微微一笑,看来这扶苏也不是那等迂腐不化的人,怎么后来赵高一道假传的旨意,他就巴巴地信了,去自杀了呢?
“姑娘又不是过路人,乃是我的坐上宾,远客来至,何故有恶狗吠人一说?”扶苏不笨,又怎会真的听信了端木璟那套说辞呢!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显然,她很成功!但其说的话又并非没有根据,至少自己的一些症状正如她说的那样。这女子,难不成还懂医理?好吧!还真让扶苏猜中了!
“殿下果非常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端木璟可不想两个人就那么干站在店门口,好歹她也要进去蹭一口茶喝她才甘心。要知道自己这一念也不过是转瞬,成不成都还不是定数!
扶苏倒也不拘小节,并不因为端木璟是个女子,又是宫婢就对她有所看轻,相反的,还格外看重。都传扶苏爱惜人才,也有不少食客,足见他并不太在意他人身份但只是担忧男女有别,端木璟又是赵高身边的人,该有的提防还是有的!
“可否请教姑娘芳名?”扶苏客气地问道,但也只是很自然的询问而已,可端木璟却一点都没有给扶苏面子,“殿下要知道小女子的名字,只是时机未到!”端木璟的忽悠扶苏也没有放在心上,她这话明显是在告诉扶苏,你既是不信我,便连着我的名字也一并省了吧!这态度恶劣得扶苏哭笑不得!
这小女子无非是为自己不信她,对她说的话和她的能力表示怀疑而愤愤不平罢了!可是,除了那段瞎忽悠她几乎什么都没说,又不能证明自己的确有才学本事,让自己如何信她?这也就是遇上自己,倘若是朝堂之上那些心高气傲的大臣,指不定就被收监了呢?到底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底气,还是说她是真的有什么倚仗的东西?
当然,扶苏之所以做出这样客气的姿态,也并非全是无心计较,更多的原因是端木璟是赵高身边的人。而端木璟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几乎所有人都像扶苏那样,自动地把她划到赵高那边去,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该多想哭!
扶苏将端木璟带至自己主院的一处会客厅上,端木璟一抬眼,看到的就是四个用小篆书写的字,但这四个字端木璟却是认识的,“清浅匿渊!”至于她为什么独认识这四个字,还是由于端木啸。端木璟对国学的造诣不浅特别是对于先秦诸子百家的思想更是有独到的见解,但她却厌极了那些繁复的文字,就算是后来秦统一的篆文她也不喜欢,说不出原因,只觉得文字笔画繁杂,让人看着头疼。
端木啸那时正用小毛笔写出篆体的“清浅匿渊”四个字,见她那副厌恶的样子就不再逼她学,只一个劲儿地叹息“劫数!劫数啊!”那时端木璟不过十二左右,虽比同龄人的心智成熟不少,但到底是个孩子,对什么事都似懂非懂自然被吓到了,乖乖的将这四个字记了下来,此后就没有再学篆文。
她要是知道自己会来秦国,当初肯定认认真真地学了,不然也不会到了这里成了一个文盲。不过,现在端木璟都有些怀疑爷爷是不是可以未卜先知,她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一只大神啊!
本想问那字的意思,但又不想让扶苏看低了自己,在谈话上输了气势,只能憋在心里不问出来!
转至内堂,到大厅上分主客坐了,端木璟不喜欢那种半跪着的感觉,跪得她的膝盖疼。心里暗暗地想,古人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以上的人有风湿痛和关节炎!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中国古代的坐姿还是很有讲究和技巧的,特别是秦汉以前,因为是跪坐的原因,古人都会在跪坐时身体放松下来,把全身的重量尽量分散,让两条腿承受的重量均匀,身子略微向前倾,至少比端木璟那样好多了!
扶苏让陵桡亲自上了茶,陵桡将茶端上来时看见端木璟后明显楞了一下,总觉得端木璟这种只会逞口舌之辩的女子,他家公子就没有必要亲自接见,还让他奉茶侍候,自己虽是个下人,但事也不少!总之就是陵桡不太爽!
“姑娘可是认识赵总管?不知,是否是总管他有什么事要来告知我?”扶苏也不绕圈子,简明扼要地问出来了!端木璟也不急着回答,我修炼不到家,坑不了赵高,坑不了李斯,难道还坑不了你小小的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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