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阿多尼斯之路(上)

小说:我乃路易十四 作者:九鱼
    (一个旅行者的札记)
    此刻是2021年3月21日星期日,我的读者们,我在巴黎,预备重走著名的“阿多尼斯”之路。
    诸位,虽然我来自于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家,但对于欧罗巴人来说,无论是爱情,还是浪漫,又或是沉重但繁华的历史,除了法兰西,或者说,除了太阳王治下的法兰西之外别无他处可值得人们一再追寻。
    我在巴黎与凡尔赛的时候,已经造访过法兰西王室成员的最终归处——圣丹尼大教堂,也曾在蒙特斯潘夫人最常盘桓的地方——鸽子花园漫步,有幸拜谒了奥比涅夫人隐身修行的圣雅加达女子修道院,也是法兰西第一所女子大学的所在地,蒙庞西埃女公爵,奥尔良公爵夫人等也是这所学校的主持与资助者,据说还曾经在这里做过教师与学生,她们的雕像——连同奥比涅夫人、拉法耶特夫人、曾经的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等当时著名的女性——以缪斯九女神的形象矗立在一座巨大水池的正中央。
    正中据说原本应该立着太阳神的雕像,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请允许我偷笑一下),当时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为了众位女士的名誉着想,并没有安排这样的场面,不过,野史和传说中,一直有人言辞凿凿,在这九位缪斯里,至少有三位夫人确实与这位国王有着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首当其冲的莫过于大学的奠基者,奥比涅夫人,她一直被传说为是国王的秘密“王室夫人”,也就说没有被法律与公开承认过的国王爱人,还有人坚持说,国王对她爱重异常,甚至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坚持与她举行了无人知晓的婚礼,但我觉得……这应该不太可能。
    路易十四在缔造了一个无比庞大并辉煌的王国后,他也已经近六十岁了,在一场盛大的凯旋式后,他在凡尔赛的一侧建造了特里亚农宫,这座宫殿中大量地使用了大理石与陶瓷,我不是说在摆设与器皿上,众所周知,太阳王是个极度看重个人卫生的人,凡尔赛宫是欧罗巴首座具有完整而细致的上下水系统的宫殿,每个套间都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如维纳斯厅这样的公共空间也有附属的盥洗室——但凡尔赛宫的盥洗室依然遵循着当时的风格,墙壁与地面都是木质的,器具则是黄铜的,特里亚农则大部分都采用了陶瓷。
    在路易十四之前,法兰西的陶瓷产业虽然也负有盛名,却始终无法与东方的陶瓷相比,据说是因为土质不同,欧罗巴的陶瓷很难烧制出漂亮的颜色,色泽与手感也有不同,但在太阳王的要求下,他的学者们为他在利穆赞,主要在利摩日掘出了那种曾经专属于东方陶瓷的泥土,于是,那些在建造凡尔赛宫时为国王做工的利摩日人就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木、金属工坊改造成了陶瓷工坊或是工场。
    从那时起,法兰西的陶瓷产业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地腾飞,甚至超过了原先的玻璃产业,陶瓷也从奢侈的装饰品成为了昂贵的日用品……对于当时的人们而言。
    特里亚农宫的盥洗室,经过了五百年的岁月,依然奇迹般的可以使用,当然,普通游客是不可能用的——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馆员像是打开喷泉池的水阀那样一一打开洗手盆、坐便器与浴缸的龙头,展示给游客观看,那时候的盥洗设备几乎与我们现在差不多了,只是要精致与华美得多。
    除了盥洗室之外,特里亚农宫也少不了各种陶瓷瓶、拼花、雕塑之类的装饰品,有法兰西生产的,也有从遥远的东方过来的,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当时的明帝国与法兰西建立了外交关系后,明的使团带来的礼物——两座巨大的龙瓶,它们几乎能够装得下一个成年男性。
    啊,请原谅我这里走远了一点——我是想要说,正如人们所言,卢浮宫是法兰西宫殿群的黑铁枝干,枫丹白露宫是白银的树叶,凡尔赛宫是黄金与钻石的花朵,那么这座特里亚农宫就是象牙的果实了,当你行走在深色的地板、护墙板与柔润的瓷器之中的时候,你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无来由的平静与安宁。
    那时候的太阳王可能需要的也就是这个,而在这座宫殿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属于王室夫人或是暧昧之人的房间,只有王太后,王后与王弟奥尔良公爵的套间,其中特蕾莎王后的房间与国王的房间仅一门之隔。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三十年,特蕾莎王后与国王去世的时间仅差了六个月。
    太阳王对这位王后或许没有爱情,却始终对其保持着十二万分的尊敬与信任,这点是当时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否认的,哪怕是法兰西与西班牙开战期间,这位王后也一直被庇护在国王的羽翼之下,无论是王弟的妻子奥尔良公爵夫人,又或是蒙庞西埃女公爵,又或是国王的王室夫人……除了王太后,在凡尔赛宫中,都无人能出其右。
    特蕾莎王后离开人世后的六个月,为了哀悼自己的妻子,太阳王一直身着黑衣,佩戴黑玛瑙、黑欧泊或是煤玉的首饰,连续好几个星期,特里亚农与凡尔赛都没有举行过舞会,剧作家莫里哀在日记中写道——一股忧郁的气氛就如同丧者的面纱那样覆盖在每个人的心头。
    要说在这六个月中,路易十四竟然会冲动地与另一个女人举行所谓的“秘密婚礼”,就算是说他是为了遣走妻子离世带来的痛苦,我也很难相信,不单从感情方面考虑,就是从个人道德与自律方面考虑,太阳王也不至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黑点。
    王室所展出的信件中,这位国王与奥比涅夫人之间的来往,也是极其理智甚至冷酷的,与其说是这位夫人与国王有私情,倒不如说他们之间更像是国王与大臣,或说使节,这位奥比涅夫人在一段时间里显然是作为教会或说英诺森十一世的使者在巴黎与凡尔赛盘桓的。
    这位夫人也没有任何疑似有孕与生产的迹象存在。
    不过我的一个法国朋友,他的名字也是路易,这个路易说,其中有两尊雕像,一尊被扬起的衣袍半遮住面孔,一尊握着百合半俯匍在地,双目紧闭,看上去正在小憩的,前一个是传说中常有名字的米莱狄夫人——一位作家把她写进了书里,并且把她写作了马扎然主教的密探,事实上,这位夫人更可能是路易十四的密探,又在最后的几年里去了意大利宫廷——鉴于意大利的新王很有可能与波旁家族有着极其密切的关联,所以可能她只是换了一个工作地点。
    后一位,我们都知道,欧罗巴的雕塑家与画家有个古老的传统,虽然现代不再有了,但在当时,将一个人画成或是雕成睡着了,就代表着这个人已经死了。
    这位夫人也是没有得到过正式承认的王室夫人,据说她与国王也有过一场秘密婚礼——我倒觉得这很有可能,因为秘密婚礼的时间他们都很年轻,就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年少无猜,青梅竹马——玛利.曼奇尼曾与路易十四一同在日耳曼昂莱长大。
    还有的就是嗯嗯嗯,抱歉,我在这里不能明确地说——那个漂亮的年轻人,原本是科隆纳公爵,又是托斯卡纳大公与加斯东公爵之女的女婿,这两个身份固然让他得到了一个正统的证明,以此来寻求对那不勒斯甚至整个意大利的统治权,但人们一致认为,他应该是路易十四与玛利.曼奇尼的儿子,路易十四才会在之后的二三十年里不遗余力地为其铺设出一条光明的坦途来。
    还有的就是,我们都知道,每年的太阳王诞辰,波旁家族都有一场非公开的家族聚会,嗯,每到那个时间段,这座半岛的王室成员也会因为各种理由消失一阵子……
    好吧,有关于这个问题,我就暂时不多说了,这座群像的爱情成分完全不如巴黎或是凡尔赛的其他地方,譬如路易十五与王后伊莎贝拉在大运河旁建造的小礼拜堂,巴士底狱的套间(允许妻子跟随丈夫,或是丈夫跟随妻子服刑),女士与男士们在莫泊桑的雕像上留下的吻痕与抚摸的痕迹……这些我都欣赏过与赞叹过了,最后,我和许多人一样,预备走上仅属于爱人的朝圣之路——阿多尼斯之路。
    阿多尼斯是希腊神话中的春季与植物之神,被两个女神,冥后与爱神所爱,可惜的是他在一场狩猎中被野猪顶撞而死,当时爱神阿芙洛狄特知晓此事,赤足狂奔到他丧命的地方,一路上被荆棘刺破脚趾,留下的血沾染到白色的玫瑰上,人间从此有了红色的玫瑰花……
    红玫瑰也因此成为了人们的爱情之花。
    但也许是因为我时常思考得过多,也有可能,在聚集点好像只有我这么一只……的关系,我总觉得,这条道路除了鲜血淋漓之外,与爱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看过历史书的人都知道,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权战争中,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堪称风向标的典范,在法国国王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间左右摇摆,四处迎奉,竟然也为自己与国家谋得了不少好处——也许会有人鄙薄其行为,因为从法理上来说,他应当效忠皇帝利奥波德一世,从道德上来说,他又该忠诚于自己的姻亲路易十四,这位国王呢,他却一边从利奥波德一世这里半要挟半买卖地弄来了从公国晋升为王国的允许,一边又直白地向路易十四与其王弟,也就是他儿子的岳父坦言说,他将不得不暂时选择“中立”——见鬼的中立。
    但你也必须承认,威廉一世的无耻与无赖确实为将来的普鲁士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他的国家是在这场战争中被波及最少的,得到的利益却不比任何人少,他的儿子娶到的是法国资产最为丰厚的奥尔良公爵的长女,嫁妆丰厚还有法国国王特别恩赐的一处领地,不仅如此,这位大郡主还年轻貌美,聪慧且有远见。
    这桩婚事别说国外,就算是在国内,也有数不胜数的反对者。
    利奥波德一世就算是被承诺了可以拿走大郡主嫁妆的一半来偿还他对法国的沉重债务,却依然犹犹豫豫,心怀不忿,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升起什么坏念头;至于其他的反法同盟盟友,或是普鲁士的敌人,更是不希望看到这桩婚事成功;法兰西国内的贵族们则是不愿意看到大郡主连同这笔丰厚的嫁妆花落别家。
    威廉一世一向胜在目光明锐,当机立断,虽然路易十四并没有对这桩婚事产生悔意,他却已经嗅到了不好的气味——在第n个人深夜请求觐见——也就是请求国王重新考虑大郡主的婚事时,普鲁士王太子腓特烈一世也来到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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