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13 部分
怎么才算情深 作者:淘肉文
第 13 部分
枕着课本无聊到拍打灯下蝇虫的时候,贺晨曦曾动过当要空姐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刹那的冲动,且不说身高样貌她统统不达标,后来才发觉她还有晕飞机的毛病,尤其是起飞降落的瞬间。
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她企图在睡梦中渡过起飞的瞬间。
“是你啊。”
一睁眼,看见宝蓝色制服的曹远樱,左手搭右手背,轻放小腹上,温婉贤淑的模样。
晨曦微微欠身子冲她微笑,说真巧,你服务这班机。她点点头,随即转过身继续帮乘客放行李。
倒在座位上,她斜瞥着她的掐腰小马甲塑得她楚腰纤细,说不出的袅袅婷婷。
闲来没事问郭远,曹远樱当空姐,是不是跟你有关?他神态自若的说不是。但她想,一定逃不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从前曾那么好,有时会拿她和自己做比较,比着比着便觉得心灰意冷,哪一方面她都输她不止一点。想着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迷迷糊糊间,她连飞机上了天都不知道,梦里她正晃晃悠悠的过一座小桥,桥底溪水潺潺,两岸桃花似雾,正行至风景最盛处,脚底踏板突然抽空,她猛的一挣,耳边渐渐清晰的温柔女声正在告之飞机遇到气流稍有颠簸,请乘客绑好安全带,卫生间暂停使用。
飞机出了云层后,她去了趟厕所。一撩布料曹远樱从后舱工作间钻了出来,看到她正在门外候着,便倚在框上看着她笑,扬了扬下巴问道:“怎样?”
“什么怎样?”晨曦一头雾水。
“你和郭远,还好吧?”
和这个人谈论那个人,总有些不自然。
曹远樱撇嘴一笑道:“还不好意思呢,郭远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女人就不要朋友了,打他手机没一次是通的,该不是给我屏蔽掉了吧。”
“他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她帮他解释着,事实上也是如此,何时开始,一个星期见一面,都成了奢侈。
有人按了服务铃,她拿了张毯子给乘客,回来又塞了两条雀巢巧克力威化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以前总和你腻乎在一块儿的女孩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个特殊的姓。”
“静筠?”
“就是她。”曹远樱撩了撩垂在额前的发说:“前段时间在pub里喝多了,还是她把我给架了出来,送我到她们酒店住了一晚,也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若遇见了她,帮我道句谢。”
她应允下来,想着这次去广州学习,说不定真会遇见她。
培训会场在一家三星级宾馆,为了方便她便入住在了这里。再走两条街就是花园酒店,路过时她特地多看了一眼,灰秃秃的一片,倒像是闹市里一深藏不露的隐士。
这个地方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但湿度极大的闷热天气让她极端不适,语言有障碍,再加上方向感不行,没课程时她便老老实实窝在宾馆里看有字幕的港剧,只等到晚上天气凉下来才在方圆百米的地方转转。
最后一天课程结束后,她正收拾零碎,一个女孩忽然跑到她面前歪着脑袋巴眨眼睛,那神态仿佛是在说,猜猜我是谁呀?贺晨曦愣愣的看了半天,那女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笑着说:“第一天便觉得你眼熟,今天总算想起来了,你不是五班的贺晨曦嘛!”
晨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六班的何静!”
高中时五班六班毗邻,来来去去面孔都熟,虽不曾说过话,也是知道个大概。异地逢老乡,一下便熟便热络起来。
晨曦问,“你住哪儿?”
“花园酒店。”
“好阔啊。”
“我领导说,随便住,报销呗。”
“我咋没这么好的领导,话说我还没住过五星级呢。”
“一样一样,我也是头一遭,都是乡巴佬进城。走,上我那坐坐。”何静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说,“这次来广州收获还真不小,一下见着两位高中同学。”
“还有谁?”
“静筠啊,这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们以前总是焦不离孟的。她现在在花园酒店做部门经理。”
话音落下,何静发现晨曦有些沉默了下来,许是觉得她无聊,便随口找话题,“静筠的老公我还见着了,挺老实一男人,公务员,每天开个小威驰来接她。你呢?结婚了吗?”
晨曦回过神来,说:“还没呢。”随后又补了一句,“兴许快了。”
想上学的时候,她文科好,静筠理科好,那年的高考还是3+1,关键时刻静筠放弃了和男生比谁的思维更理性,和她一起选了历史,最后分数比重点线高三分,她又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新闻专业,转为冷门的酒店管理,被广州最好的一所高校录取,到她毕业那年,酒店专业招人火爆,每一步决定都看似无懈可击。
她一直都羡慕静筠果敢的个性,也很喜欢她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不像她,麦芽糖般黏黏糊糊。
可是郭远一席话还是让她心里蒙上了尘。
就像她起初喜欢郭沫若,后来发现这个人竟是个骑墙派,趋炎附势,毫无文人倚重的傲骨。一首《献给江青同志》看得她倒胃不已,再来一首马后炮的《水调歌头》,好感更是消失殆尽,再加上两任妻子都其被始乱终弃,此人在心中已被彻彻底底拉下了神坛,失望不已。
只是郭沫若除了姓郭,和她半点关系没有,静筠毕竟是六年的好友。
所以当她站在了面前,她还是百感交集。
她穿着酒店制服,挽着发髻,很有成熟少妇的风韵,她似乎很忙,没说多什么,只是问了她酒店和房间号,说有空去找她,说完便匆匆离开。
以为她只是场面话,只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她真的站在了她房门外。
她扬了扬眉问:“不欢迎?”
回过神来,这才把她让到了屋里。看了看屋里的环境,静筠笑道:“早知道你来,我可以给你开间房间。”
晨曦环顾了一圈,说:“还不错啊。”
手机响了,静筠接起来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对她说:“走,找个人带我们去吃点有特色的。”
指了指面前那个中等个头体型微胖的男人,静筠介绍道:“我先生郑非。”
郑非笑容可掬,看起来很踏实,想着和这样的人组织一个小家庭人生也算美满了,但静筠却对他诸多挑剔,一会儿说衣服没束好,一会儿说越来越胖,一会儿又数落开车习惯不好,郑非扭头冲她笑,说看看你同学我老婆,多疼我。
晨曦嗯嗯的点头,静筠哼笑这戳了戳他脑门说,“你还挺能自我安慰的,天天在机关当孙子当惯了吧。”
晨曦心里有些发怵,想她若在人前这样说郭远,他指定当场翻脸,这个男人还真是难得的好脾气。
车子停在一家淮扬菜馆面前,静筠一看,又开始发飙了,“我是说的特色是本地特色!你怎么不带我们去非洲菜馆啃树皮?”
郑非挠了挠头说:“你不是说要贵的嘛,这可是我知道的最贵的一家了,菜不错的。”
晨曦急忙打圆场,“都说淮扬菜好吃,说实话我真还没吃过。”
郑非找车位,两人先走了进去,她忍不住扯了扯静筠说:“给他留点面子嘛,毕竟是男人。”
静筠笑道:“在我们家,我就是男人。”
饭过半旬,静筠对郑非说:“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一会儿我们吃好了,再叫你回来。”
郑非抹了抹嘴笑呵呵的说,得令。
晨曦心里生出一种糟糕的感觉,想这郑非该不是一条吧儿狗化身成人了吧?
郑非走后,静筠从包里掏出一包软盒云烟,用她涂着白色甲油的手指夹着,刚深深吸了一口,临街玻璃墙被扣得砰砰响,郑非在外面貌似愤怒的挥拳,一会儿又在肚子上画了道弧,晨曦茫然,看着静筠呲牙冲他瞪了一眼,回过头说:“我怀孕了,他不让我抽烟。”
“啊!那你真的不该抽的。”
“偶尔一根不碍事。”
两人随意扯着闲篇,静筠弹了弹烟灰说:“看气色你最近过得是风生水起, 12年的等待瓜熟蒂落,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儿吧。”
晨曦垂头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时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想,你那墨守成规的性格是我最不喜欢的,我向来是不破不立,但求惊世骇俗,可是到头来发觉大费周章转了一圈,还不如原地蹲着的你得到的多。”
晨曦笑道:“我觉得你拥有很多,那么好的老公……”
“该结婚了,就找一个靠得住结婚,仅此而已。”吐出一个烟圈她问她:“等到他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我想象不出,是不是想电视里演得那样执手相看,泪眼凝眸?”
“不是……”
“那是怎样?”
“你怎么了?“
“我就是想知道倾尽所有不想后路的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滋味?这些年每一步我都计算精准,甚至能预见未来十年的路,没有惊喜,没有意外,连老公都找个捧铁饭碗的,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
晨曦不解,“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有意思?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细水长流,才是最稳定的状态。”
“细水长流……”静筠哼笑道:“就是少了个人,可以一起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啊。”
“郑非挺好的。”
“他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那天心情不好,没两句就领着他去酒店,他紧张得手都在抖,跟做贼似的,你说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一定要有舍我其谁的气魄。”
“你应该生在古代君王侧。”
静筠呵呵一笑,掐灭了烟蒂,“现在也有,以前遇见过一个,英俊霸气却不失温柔,可惜的是使君有妇。能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以前老笑你傻,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你,若你早早放弃,现在也不过是落得和我一样,找个性价比最高的人凑合一辈子。”
晨曦并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但六年处下来,她早习惯了静筠的思维方式和她的大相径庭。
其后送她回了酒店,下车后等车子走远了,晨曦才突然想起曹远樱的嘱托,一拍脑袋,又给忘了。于是发了条短信给她。
收到信息静筠拿着手机看,突然笑了起来,郑非问她写的是什么,念出来一起乐乐。
“刚刚忘了告诉你,遇见了曹远樱,她让我给你带句谢,飞机上她多给了我两块巧克力,我得把口讯给她带到了。”
郑非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静筠摇着头说:“你不知道她是哪种人,打一巴掌再给她颗糖,她就连怨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曹远樱以前跟她男朋友上过床,两巧克力的蝇头小利就给哄好了,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以前的事老放心上,多累。”
静筠斜瞥了他一眼,“少废话,你要敢干这事,我立马让你变太监!”
郑非嘿嘿的赔着笑说,哪能,哪能。
晚上收拾东西时,看见那两块巧克力威化还躺在包里,贺晨曦随手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倒床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前些时日姜晴告之静筠来找过她时,她并没有当回事,想着她可能只是出差路过。但过了几天她收到了静筠的一条sn留言,说有件事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如何做,自己斟酌。
她说某天她和朋友在pub里玩,有个人醉醺醺的前来借火,一看才发现是曹远樱。后来上洗手间时看见她趴在了化妆台边上,她问她怎么了,哪知她却稀里哗啦哭起来,看她实在可怜便带回了酒店找了个空房让她休息,一路上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些事,她也听明白了七八成,大抵是郭远第一次和她□的时候还是处男,后来每次心情不好他就会来找她,每次她都尽心竭力的让他发泄,让他舒服,如今他和贺晨曦在一起了,她没作用了,该退出历史舞台了,不甘心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说累了她睡了,半夜再去看她时,才发现床上凌乱一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一摸被窝,冷的。
晨曦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郭远骗了她。她知道他和女人有染,还不只一个,但曹远樱却让她受打击深重,她不知道这两人是无耻到一定程度了,还是来太能演戏,想着机场那两人老友狗狗的一幕,晨曦狠狠骂了一句,狗男女!
但彻底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蹊跷,不能偏听则信,因为这事发生得太凑巧。
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没跟郭远问及此事,只是偶而说起曹远樱时,她都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很淡定,倘若不是腹黑到了一定段数,修炼不得如此神态自若,想可能是冤枉了他,再后来她就不再记得这事了。
还在胡思乱想着,她接到了郭远的电话,此刻他正躺在某一国某一家酒店的浴缸里,慵慵懒懒的问她在做什么,广州好不好玩。听说她哪儿都没去,在宾馆里窝了三四天后,他便嘲笑她是圈养的动物只会原地打转,没有出息。
说了一阵,郭远突然听见她那边有啊啊哦哦的声音,他敏感的竖起了耳朵,“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做苟且之事?”
晨曦抬起头,看电视上深夜频道正在上演激情戏码,没好气的说:“对这声音你分辨度可真高。”
“你当我耳聋的?声音开得隔壁都听的见。”
她调小了声音,抱怨道:“这破宾馆隔音确实太差,昨天隔壁的动静闹得我一晚上没怎么睡。”
“开party?”
“嗯,和小姐。”
“哈,你怎么知道是小姐。”
“不是小姐能叫得那么放荡?”
“是不是听湿了?想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对吧?”
“去死!”
“呃,我硬了。”
晨曦抚额叹息,这个可怕的男人。
“叫两声祝祝兴,让我出来,快。”
“叫两声!你当我狗啊!你自己慢慢弄,我挂了。”
“别挂,逗你玩的,你当我是配种的马啊,说硬就硬。”一阵喧哗的出浴声后,她听见他欢畅的呻吟了一声,“迪拜的顶级酒店真不错,床比云朵还软。决定了,蜜月,这算一程。”
晨曦对他说风就是雨的的作风嗤之以鼻,拍掉趴在腿上明目张胆干坏事的蚊子,说:“我在飞机上遇见曹远樱了。”
“哦,她跟你说什么了?”口吻依旧淡定。
“她能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觉得她会跟我说什么?”
“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嗯,没说什么,就是给了我两块巧克力。”
“只要不是毒药,给你就拿着吃。”
“不说了,手机没电了。”
“好,最后一句……”手机自动关机。
最后一句不用说她也知道,每次都是这句做结束。
想你了。
“嗯,我也是。” 她搁下电话。
第二天九点的飞机,临出门时她又环顾了一周,检查有没有遗落的东西,又看见桌子上那两块阴魂不散的巧克力,她拿了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已成了粉末,碎成一段一段。
想着飞机上曹远樱似笑非笑的问她,郭远好使吗?当她不动声色的给了她含蓄但肯定的答案后,她的脸色突变,半响后才喃喃的说,只跟你行,这世上还真有这等怪事……
她踩开垃圾桶,将巧克力丢进了垃圾桶里。
连同这次来广州的记忆,一并狠狠丢掉。
第54章
ji曾以为喝闷酒才会醉得彻底,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验。才知道喝得尽兴也会。
郑非在被静筠赶到街上溜达时顺手买了两只深井烧鹅,说没带她吃着本地特色很是抱歉,硬要把这个给她当作见面礼,晨曦不好驳了面子只得收下。结果拿回来后却很受邻里欢迎,几个人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还意犹未尽,工程师舔了舔爪子说:“皮脆肉嫩,肥而不腻,真他妈好吃!若不是我文采不佳,我真要对着这肥鹅做首诗。娭?不是说带回了两只吗?怎么才一个脑袋?”
晨曦摇头说道:“那个我要给郭远留着的。”
“给他留半个!”
晨曦果断拒绝,几个人同时嘘她,面子实在挂不住了才慢腾腾的进了厨房,倒腾了一阵,拎着一小段鹅腿出来了,众人皆撅倒,几乎要群起殴之,难平民愤,只得又分了半只。
吃完烧鹅,晨曦东翻西找把郭远放柜里的一瓶洋酒给抱了出来,神神秘秘的说这可是好东西,取了纸杯一人分了一点儿,才一杯下肚,酒气已在胃部燃烧翻滚起来,其他人连呼难喝,纷纷放下了酒杯,晨曦却给自己又斟满了,晃了晃纸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说不识货,一仰头又满饮此杯。
工程墅她如此豪情,想他岂能输给女流之辈,争着给自己满上,一梗脖子,也吞了。
一来二去间,酒过半旬,这两人已开始胡言乱语。
工程师大着舌头嚷嚷道:“你家帅哥到哪里去了?叫他出来,让我摸摸他的翘屁股……”
晨曦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没好气的说:“你们都打他的主意,你们都不把我放眼里,可他现在是我的男人啊,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小气!真小气!摸摸又不掉块肉!”
一仰脖又一杯酒下肚,整个人像坠入了火海之中,五内如焚。小翠拍拍她的脸说:“别喝了,这脸色跟下了锅的虾似的,哟,都烫手了!”
晨曦搂着酒瓶子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跌入小翠怀中,含混不清的嘟囔着,“谁说我小气?我大方得很。你若喜欢他,那我就给你!我把他整个人都给你!好不好?”
小翠哭笑不得的摇头,“别给我啊,给了我也不敢要。”
晨曦撇开小翠,朝小卫扑了过去,“那给你!你要不?”
小卫瞅瞅旁边的人,支开她的肩膀猛摇头。
晨曦怒其不争的推开他,又抱住了另一个人,仰起头问:“那你要不?”
“要什么?”
“要那个,就是那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真糊涂,我怎么能忘……”晨曦猛拍脑袋苦苦思索,焦急的冲着他的脸比划,“就是,就是这样的眉毛,这样的眼睛,这样的鼻子……天呐,你们好象!”
郭远夺下她手中的酒瓶晃了晃,不可置信的看着瓶里已是滴酒不剩,暴怒的冲她吼道:“贺晨曦你是疯了么!你全给喝了!你还要不要命!”
晨曦拉开了头,晕头转向的将他的脸看成了重影,两个,四个,八个,一阵地转天旋,她顺着他的身子哧溜了下去,郭远及时抓牢她的胳膊又提了上来,但下一秒钟,她便欢畅淋漓的吐了……
在混沌里飘荡了有一世纪之久,她才晃晃悠悠的找到了着陆点,动了动手臂,感觉全身筋骨没有一块是连着的,手背突然一凉,她蓦然扭头,怔怔的看着床边执着她手的人,可是……他是谁?几乎要不认得了,因为他憔悴得触目惊心,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唇呈苍紫色,下巴上的青茬就像孩子信手涂鸦的铅笔画般深浅不一,仿佛大病未愈。
看着她傻傻的模样,郭远咧嘴一笑,嘶哑着声音问:“看什么呢?不认识了?”
晨曦瞅着挂在半空的吊瓶茫然问道:“我怎么了?”
“你醉得利害,吐得利害,我不放心……”
晨曦吁了口气,这才幽幽想起之前的事,“都怪他们不好,好端端非撺掇着我献宝,找了半天啥也没找着,就找到这酒了……是不是很贵?”
郭远婆娑着她微微肿起的手背笑道:“不太贵,就是你们喝的方式有些糟蹋,居然用纸杯喝百龄坛30年限量版的威士忌。”
“威士忌!怪不得那么难喝。”
“那你为什么喝?还喝了这么多。”
他凝视的目光似乎要看穿灵魂,她回避开来,说道:“大伙儿都在,热闹,高兴嘛。”晨曦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我给你留了广州带回来的深井烧鹅,你看见了没?吃了没?”
他苦笑,语气有些涩涩的,“一回来看见你这副模样,我哪里还吃得下。”
“现在几点?”
郭远抬腕看表,“三点二十五。”
吊瓶里还有大半瓶水,等一切事毕,天也该蒙蒙的亮起来了吧。郭远扶着椅背缓缓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说:“你好好躺着,我出去抽根烟,憋坏了。”
待他出去后,晨曦微微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这间病房里有四张床,均贴墙而放。和她对头的是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孩,妈妈陪在了床边,看她一眼便笑了起来,“刚刚可把你先生急坏了,这是喝了多少啊?又是吐又是胡言乱语,闹腾得房顶都差点掀翻,真够吓人的。”
晨曦一愣,怔怔的问:“我都说了什么?”
“呜哩哇啦的,我哪能听得懂,不过你先生好像听懂了,一边按你手脚一边喊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但你实在太闹腾了,哄了好半天都不行,护士给你打了支安定,这才踏实的睡了。他一直坐你身边目不转睛的守着你呢,好几个小时了,生怕一眨眼你就飞了似的。”
晨曦勉强冲她挤出笑来,躺回床上一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直到那双带着淡淡的烟味儿的冰凉手掌又覆上了手背。
怎么会这么凉?晨曦微抬起手指和他指缝契合,紧紧相贴,感觉他的手在慢慢收紧,紧得有些疼了,她抬起眼皮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疲惫,才一星期不见,他仿佛就瘦了一圈,他有多累,回家还要应付她这醉鬼……她挣了起来说自己已无大碍,想回家休息。但郭远却摇头,坚持说要输完这瓶水。
烟抽的越来越勤,当药水滴到还剩小半瓶的时候,抽烟也不顶事了,他伏在了床沿边上,喃喃的说,让我靠靠,靠靠就好,药快没了就推我。
看他微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她轻轻爬犁着他浓密的头发,突然一丝银光忽闪而过,她拨开了他的发寻找,发现乌黑的发中已有零星的白发,突然心疼又心酸。
尤记得当年心里最美丽的一副画卷,便是他站在院里的大树下,高举银色小飞机划破天际,那一刹, 天高云淡。
一晃眼时至今日,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已不能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眼前这样沧桑憔悴的面孔,若不是因为她,他本可以活得轻松,活得更好,像个真正的浊世公子,风月人间。而不是这样……
开车回去的路上,郭远抓起她的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脸,说:“快,打我一巴掌。”
晨曦吓了一跳,缩回了手问:“为什么?”
“脑子现在不清醒,怕出事,你打我一巴掌让我清醒点。”
“掐大腿行不行?”
“也行,掐吧,下手重点。”
看着他如此萎靡不振,贺晨曦用拇指和食指揪起他大腿的皮肉,只是迟迟没有掐下去,她仿佛做了什么决定,突然抬起身子向他倾了过去,伸出舌头在他耳垂上轻轻一撩,一个激灵,伴随着清脆的刹车声,车子停在空旷的马路中间,晨曦依旧贴在他的脸上,抱着他的头含住了他的耳垂,向他平时对她那样,对他。
郭远喉咙里轻逸出低吟,“小妖精你这是干什么?别折腾我了,我现在真的是有心无力……”
“车子别停在路中间,开到旁边去。”她附在他耳边说。
郭远身子一震,看着她眼里竟有了神似他的不容拒绝的神采。
车子停靠在路边跳着紧急情况的双火,车厢里情况同样紧急,郭远呼吸急促的看着她拉下了他的裤链,手探了进去,他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说:“你才刚输完液,不要这样……”
晨曦咧嘴一笑,“平日里你老想我这样,我都不肯,如今我肯了,你倒拒绝了。”
温热的小手不容拒绝的握住了他的□将它拔了出来,看着它生机勃勃的在掌心跳动,晨曦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般将头埋了下去,嘴还没触碰到,郭远已急急将她的头拉了起来,焦灼的说:“晨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惩罚我,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慌……”
“你心慌什么?”
小手攥紧他的昂扬上下□着,他咬唇强忍,颤抖着声音说:“你成心的?这是不是你的惩罚?”
晨曦却歪着头笑,“你做错什么事了,一个劲让我惩罚你?”
“我……”
“说不出来吧?那我来问,你来答,要老实交代,好不好?”
“好。”
“是不是只有我能让你这样?”
“是。”
“是不是别的女人都不行?”
“是。”
“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是。”
“那就够了,真的。”
“你……真不怪我?我和……”
晨曦捂住了他的嘴,“我们能在一起,已经是好不容易,我也是真的爱你,别的女人能做的,我都能……为你做……”她的手部动作越来越快,郭远突然痛苦的低吼了一声,扯开了她的手,紧跟着激情喷溅而出,在黑色的裤子上沾染了星星点点。
郭远仰头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斜睨着她说:“晚上你已经吐了我一身,现在又弄得我这样狼狈不堪,还说不是在惩罚我。”
从未见过男人完成这事的完整过程,晨曦滚烫着脸羞涩的扯过纸巾盒递给了他。
回家后,饥肠辘辘,晨曦端出了一整盘烧鹅,把完整的鹅腿递给了他,郭远啃了一口,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忽见她眼里的期待,便话锋一转说,真好吃。
晨曦托着腮催促他再多吃些,跟他讲自己是如何在几个如狼似虎的人嘴下保全了这半只烧鹅的英勇事迹,边说边将大块儿的鹅肉全夹到了他面前,自己则细细的剔着些带骨连皮的,郭远见状又将那些肉又拨到了她面前,晨曦却摇头说我晚上吃了好多,吃不下了,你工作那么辛苦,应该多吃点。
等郭远搁下了筷子不愿吃了,她才开始细细的“打扫”了一遍,看她吃的吮手指,郭远笑了起来,晨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别浪费了。
郭远扯了张纸,边拭擦她唇边的油渍边缓缓说着:“你让我有些无地自容,错过了你,这世上我再找不到任何一个女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晨曦微微脸红,扯过他手中的纸自己擦着。
“你昏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很忐忑,怕你会因为以前的事,不原谅我,看你那么难受的模样,我真想扇自己几巴掌,我怎么这么混?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来?我不准你和别的男人有一丝暧昧,自己却……”
晨曦笑道:“知道自己马克思进电筒,光照别人了?那我算不算抓住你的一个把柄了?”
郭远眯起了眼睛,“那你想怎样?”
“文化广场在举行东南亚美食节,改天我们一起去吧?”
“嗯?”郭远托着腮若有所思,“我记得你跟我提过这个。”
“我念叨好久了,可是你都以要睡觉为由拒绝,美食节就办四周,下星期是最后一周。”
“这怎么能错过,一定得去,这种盛会就跟奥运会似的百年难遇,天下刀子也得去。不过,里面卖的食物不会跟这鹅似的这么难吃吧?”
话音刚落,郭远微微一怔,挠了挠下巴说:“唉,怎么一不小心把真相给说出来了……”
第55章
机场因为浓雾笼罩,飞机推迟了1个半小时才从机场起飞,进入了预定高度的平流层,郭远摘掉了耳机靠在椅背上用力搓了搓脸颊,微微眯着眼看向窗外,银亮的云朵有些刺目,瑰丽景色丝毫勾不起他欣赏的欲望,在眼里只是混沌一片,呼吸有些沉,手微微的按在胃部,渐渐用力压紧。
“机长,机长……”
郭远回过神来,看见漂亮的乘务长已笑意盈盈将咖啡递到了面前,他道了声谢接过来微抿一口,太甜,但很暖,胃部受用。
“这倒霉天气没完没了了。”副驾驶高坚握拳击掌,忽看郭远苍白的脸,便挑起了眉问:“连续飞了好几天,有些吃不消吧。”
“还行。”郭远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捻出一片丢进嘴里,和着咖啡吞了下去,看到高坚异样的目光,便微微一笑晃了晃瓶子说:“维生素b6,治神经衰弱的。”
“听说这个月你已经飞了130多小时,这样下去你可得创纪录了,话说,加时费要拿,也别太拼命了。”
郭远没有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飞机贴着云团掠过,平流层里浩浩一色的天际比满目疮痍的土地单调,郭远更喜欢上升或俯冲时的战栗感,但当疲倦铺天盖地而来,突然觉得这样静静的坐着不动,也很好。
“你留点神,我想闭会眼。”
高坚爽快的点了点头,本也不和他是一个班组,只是这趟航班的机长突发阑尾炎,临时又调配一个机长,听说是他,一班空乘都乐疯了,他很不屑的说她们肤浅之极,这帮花痴小姐们却对他投之白眼。
关于他的传奇故事也听了些,据说他的无平飘着陆技术是编入飞行教材的,最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便是讲一位晕飞机晕得厉害的80岁的老奶奶,一上飞机就开始睡,一觉醒来发现飞机还在原地,便很生气的说,怎么飞机还没起飞!后来有旅客告诉她,奶奶,飞机已经降落了。
问他是否属实,他摇着头说,太假。
很多传说据说和听闻他都不置可否,而他整个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盛气凌人,只是有些阴沉,眼神里有些忧郁,让那帮空乘揪心不已,恨不得伸手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驱逐他眼里的阴霾。
“你当飞行员的动机是什么?” 闭着眼的郭远突然开口问道。
高坚愣了一愣,说:“航空公司来学校招人,就去报了个名,也不知怎么的一关一关的就走了下来。你呢?”
“我有个叔叔是个飞行员,我才刚学会记事的时候,他便抱着我坐在机舱驾驶室里摸过飞机操控杆,他说他见过最美丽的景色是在万尺高空上俯瞰一条金色的海岸线,湛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白色的浪头不断的上涌,消失,再攒聚……他说若你想看见这样的风景,以后也坐在这个位置上,好不好?”郭远笑道:“其实真等我飞到万尺高空,也见过了很多海岸线,蓝色的海水,绿色的海水,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沙滩,大多都像调色盘,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美。”
“是觉得失望了吧?”
“我是在想也许下一条航线就能遇见。”
“看不出你还有革命主义的浪漫情怀。”
郭远看着层峦叠嶂的山体,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只是如果这样一直忙碌下去,对某个人确实是不公平吧……”
“某个人?”
郭远不再说话。
下空依旧能看到青灰色的雾霭,和上空澄晴的宁谧之间有一条亮黄色的分界限。 缓释药片的药效缓缓发作,抚平了一些疼痛,他微磕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眩晕之中。
睡意很浅,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他的第一次飞行,那时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听着经验丰富的教官嚼着口香糖的跟他讲飞行要点,一个人听不进去,一个人说得敷衍。他不服他,他也看轻他。
身边的几架试飞机嗖嗖的从肩边擦过,飞机从缓缓滑动到起飞,不过几秒时间,因为距离前几架飞机太近,一起飞便受到强烈的机尾扰流,轰一声巨响,飞机开始侧偏,郭远看着教官急踩脚蹬,毫无反应,心里一咯噔,慌忙问不是方向舵脱落?他知道失去方向舵控制的可怕之处,这就等同于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方向盘突然失灵,凶险异常,但教官只瞥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害怕,按逃生按钮弹出去!
最后飞机安全迫降了下来,两个人从机舱跳下来时,一向轻视黄皮肤人种的教官拍拍他说,不怕死,你很勇敢,你是这块料。
几次险境都死里逃生,此刻技术越来越成熟的他,却开始害怕,害怕运气已经被他消耗殆尽。他不再勇敢,他变得怕死,因为他不再热血,不再年轻,更重要的是,他心头有了负担。
十来个小时的航程,飞机开始缓缓降落,此刻全世界都是坏天气,进入英国境内一直阴雨连绵,希斯罗机场更是密布厚厚的低云,再低点,豆大的雨点便拍得机身都颤抖起来。机场塔台要求建立盲降,五分钟后进入五边进近区,因为能见度太差,无法截获下滑道,郭远权衡再三,选择了复飞。
“伸手不见五指,这可是iii级盲降啊,亏得是英国机场,换咱国内,飞北京得迫降到天津去。当心点,别出啥意外才好。”高坚抱着手臂看着白茫茫的玻璃窗有些忧虑起来。
飞机重新飞向空中,郭远从右边口袋掏出了白色瓷瓶,捏出一粒药丸丢进口中干咽了下去,高坚眼角余光发现和之前的不同,那一粒粉红色的药丸,心里微微一异。
第二次进入五边区域,郭远看看高坚,高坚抿着唇看了一会儿慎重的说,无决断高度。郭远眼睛明亮了很多,冲他微微一笑说,这只是小意思。
等到下滑道截获了,指引灯出来了,高坚暗自松了一口气。
郭远将机头拉起,以大仰角滑行,随即果断放下主起落架,拉平,收光油门,飞机安全且轻盈的落在了大雨倾盆的跑道上。
…
哼着小调贺晨曦撕下了一页日历,日子太清闲,便觉得格外漫长。好歹无惊无险,又过了一周。
行政刘秘经过她身边听见她欢快的紫竹小调,便拍了拍她的肩问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
晨曦哑然失笑,“我能有什么内幕消息?”
“那你那么淡定?肯定是心里有底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互相通通气,早做打算,我们可以你马首是瞻了。”
晨曦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我是最迟钝的人,看我,黄花菜都得凉了。”
想想看,还不是一般的倒霉,刚进来脚跟都未站稳,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只因社长待她好,眼看就成了被处以极刑的罪过。
但对于副社长要清洗社长旧部的传言,贺晨曦却一反常态,表现得出奇镇定。有事依旧兢兢业业,若无事,便干些自己的活儿,或帮着忙不过来的同事分担些,心情丝毫不受影响。难怪会有人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了底?
其实何来的底,不过是想起郭远某天随口说的一句话,干得不愉快就辞了,你吃得又不多,我养你啊。
如果这场风波不可避免,最坏的情况,还有他为她挡风遮雨,她底气很足,傍在大树好乘凉的滋味果然很好。
正在收拾零碎,摄影记者露露红着眼睛进来了,一同而来的希延正搭着她的肩抚慰着:“别跟那变态老男人一般见识,丫自己长得难看,还怪咱相机把他给照丑了!”
露露期期艾艾的说:“明明不丑,为什么他不满意呢?”说着又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了样刊仔细端详。
晨曦不明就里的凑过去看。
封皮上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张脸虽谈不上英俊潇洒,但薄薄镜片底下的眼里有一抹隼质难羁摄人心魄。只是眼神里的东西流露得太直白,反而显得有些肤浅起来。
晨曦客观的发表了意见,“丑倒不算丑,但看面相工于心计,有些阴险狡诈的感觉,他是不是介意你拍出了他的本质呢?”
一丝虚无缥缈的冷笑飘入耳中,晨曦抬起头看向门外,一道人影一晃而过,她并没在意,掸了掸杂志问道:“这人是谁啊?”
“你不知道?此人叫龚睿,前段时间向局离职了,他是
第 1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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