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一百零七章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107.第一百零七章

    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

    107.第一百零七章

    汉立后实行郡县制, 郡长官为郡守, 景帝时改官名为太守。县之长官为令、长，治万户以上为县令，治下不足万户则为县长, 县尉和县丞均为其下佐官。

    长安之外, 各县无论大小都只设名县丞。县尉则不然, 小县设尉，大县通常有左、右两尉。

    沙陵县地处要冲, 常年要面对北方的匈奴。每逢战时, 县中官吏都要抄起刀子奔赴战场。哪怕亭下的邮人，只要有些年纪，身上带着刀痕，必然都曾和胡骑拼命。

    县尉平时掌管捕盗治安, 战时则充为军侯, 掌五百边军。鉴于边郡的情况，时候, 军侯才是本职，县尉像是兼任。

    赵嘉接到绶带官印, 依照魏悦的指点, 先到军中报道，其后才至官寺交接。

    般而言，县令都是从外县调遣, 县尉没有类似的讲究, 包括县中少吏, 很都出自云中郡乃至沙陵本县。

    这让赵嘉消去部分紧张。

    大家都是熟人，自己此番赴任应该不会太难。

    旨意送达时，春耕已经开始。赵嘉从畜场前往官寺途中，道路两侧都是绿油油片。有边民开垦的田地，也有新发的青草。

    草丛里不时传出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或是奔出两只小兽，或是跃起几只羽毛斑斓的飞禽。

    通往官寺的道路经过修整，积雪融化之后，并不似往年般泥泞。

    春耕开始前的几日，附近村寨的百姓都会赶着大车，或是拉着拖车，在路上频繁往来，车上大载着农具，还有部分是官寺发下的良种。

    力田每日早出晚归，至各乡传达官寺贴出的告示，劝说耕种，提醒边民莫要耽误农时。

    三老带人四处搜寻闲汉无赖，用皮鞭和棍棒实行教化，“劝”其各自归家务农。手段稍显暴力，效果却非同般。就赵嘉所知，经鹿老劝服的闲汉就有不下十名。

    游徼亭长率人捕捉盗匪游侠，抓到之后，审明其罪，不囚牢中，尽数押到田间实行劳动改造。

    边郡连遭兵祸，劳动力不足。这样的壮劳力出现在眼前，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过。

    以理服人不管用，那就以力服人。甭管在外郡时是什么身份，到了云中郡，只要被查明罪状，就得乖乖扛起耒耜耕田。

    凶徒们不是没生过歹意，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奈何魏太守亲自下令，逃跑即斩，铁塔般的军伍在田头，刀光雪亮，众人行动之前必须掂量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脑袋禁不禁砍。

    为最大程度消除隐患，各县的县丞都被召入郡城，由周决曹集中授课，回去后专门管理抓来的劳力。

    据悉，阳寿县丞领悟得最为透彻，试用在凶徒身上的结果分外喜人，甚至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

    周决曹见才心喜，若非阳寿和沙陵样没了县令，县尉尚未赴任，少吏也只剩下半，必然会请示魏太守，将阳寿县丞调入郡内，重点进行培养。

    赵嘉策马行过田头，和相熟的军伍打过招呼，视线移到田中，发现除了乡民、佣耕和抓来的凶徒，部分边军也除掉皮甲，在田陇间帮忙。

    “力田刚刚来过，说是请老农看过天候，过几日会有雨。另外，还要组织人手搜集牛粪。”王什长走上地头，放下锄头，边和身旁的乡民说话，边掀起上衣的下摆擦了擦汗。抬头看见赵嘉，当即笑道，“赵郎君这是要去官寺？”

    因还要赶时间，赵嘉点了点头，没有言，同对方拱手之后，即打马飞奔而去。

    王什长在田头，接过孩童递来的清水，仰头饮而尽。反手抹掉嘴边的水渍，抓起之前放在田边的皮甲，三两下套在身上，和对面走来的什边军交接，返回城内轮值。

    赵嘉抵达县城时，恰好遇见名市吏。

    之前往城内交赋，赵嘉曾和对方打过照面，彼此不算陌生。市吏已知赵嘉将为新县尉，当即上前拱手。

    市吏腰佩短刀，身后跟着数名狱卒，狱卒都握着绳子，绳索端捆着做商贾打扮的壮年男子，几人都是鼻青脸肿，衣服也有些破损。

    见状，赵嘉不由得心生好奇。

    市吏没有隐瞒，当下将事情说明。

    随着郡城重开军市，各县的商市也陆续重启。在云中郡内，沙陵算是大县，人口数数二，商市自然热闹。

    不过热闹归热闹，随着往来的行商了，人员繁杂，自然也会引来些麻烦。小偷小摸的事时有发生，就在不久之前，市中还发生起恶-性-斗-殴-事件。

    因县尉尚未赴任，游徼亭长都不满员，县中狱吏在战场上负伤，至今还没养好，他这个市吏就被抓壮丁，本职工作之外，还要管理治安。

    “这些商贾不守市规，依律当囚。”市吏说到半，突然顿住了。

    眼前就是新任县尉，掌管治安捕盗。这位走马上任，他的工作量立即就能减少半，再不用天天加班，近乎是睡在官寺！

    视线落到赵嘉身上，市吏豁然开朗，双眼歘歘放光，态度变得分外热情。

    笼罩在火般地热情之中，赵嘉对“危险”的直觉陡然飙升，头皮瞬间发麻。他甚至生出种此行非善的直觉。

    任职第天就出现这种预感，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赵嘉深吸口气，勉强压下不妙的感觉，让市吏继续将人押去囚牢，自己牵着枣红马，向位于城东的官寺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车到山前必有路，赵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本希望是自己想了，感觉出错。事实却打破了他幻想。走进官寺大门，尚来不及和诸同僚联络感情，眼底挂着黑圈的县丞从天而降，把握住赵嘉的手腕，将他拉进值房。

    目及房间内如山的简牍，再看埋首其中、近似形销骨立的两名文吏，赵嘉本能地咽了口口水。

    县丞握住赵嘉的手臂，神情很有几分激动，语气中带着欣慰：“赵县尉希世之才，能与君共事，实乃我等之幸。”

    赵嘉看看县丞，又看看从简牍中抬起头、双眼和市吏样放光的文吏，终于确认自己的预感没出错，沙陵县官寺果非“善地”。

    无论赵嘉怎么想，在县丞看来，好不容易来了个壮劳力，绝没有放过的道理。

    没有县令，长吏就他个，少吏又去了大半，能维持官寺正常远转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为保证各项工作顺利进行，县丞几乎愁白了头。匈奴刚退兵，县中事情最、最缺人手的时候，他差点抓着头发撞墙。

    如果再没有人帮忙，不出个月，官寺上下都得累出个好歹。有个算个，全都会倒地挺尸。

    赵嘉的到来可谓是天降之喜。县丞欣喜之余，就差泪目望天，吼声“天无绝人之路！”

    甭管这话是否合适，总之，赵嘉来了，官寺长吏不再二缺。有县尉主持工作，游徼、亭长也能陆续就任，不需要现有的少吏继续身兼数职，就如管商市的市吏，无需兼管治安还要偶尔客串狱吏。

    入职第天，赵嘉是在案牍上度过。

    县丞决心抓壮丁不假，但也知晓分寸，分给赵嘉的政务都关乎县内治安，以及武库兵备。在赵嘉感到无处着手时，主动加以点播，安排名文吏辅佐，并言有不解随时可以问他。

    类似的事务本该由县令安排。

    奈何边郡情况特殊，县令要么强到离谱，坐镇县数年不动，杀胡骑如宰鸡鸭；要么就像是走马灯，则年，少则数月，官寺中就得换人。

    张通不提，在他之后，沙陵县换了两任县令。县丞本以为前任为人刚正，武力值不错，能够持久点，奈何愿望没能实现，还是殁于战场。

    身在边郡，见生死，县丞本人早做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只是他的命太硬，无论伤得重，养段时间都能活蹦乱跳。时间长了，沙陵县官寺就成了铁打的县丞，流水的县令。

    县尉能留久，基本要看情况。

    赵嘉的前任就是在战场上浪得飞起，战功彪炳，由军侯升任别部司马，造成县尉职空悬。县丞被迫肩扛大山，人做三人的工作，累到仙风道骨，走路都像在飘。

    了解过官寺目前的情况，赵嘉自然不能推卸责任，唯能做的就是撸起袖子，拿出和胡骑拼杀的劲头，埋首案牍，分担县丞的工作。

    边在简牍上落笔，赵嘉边暗自庆幸，幸亏和魏悦学习过段时日，处理过为数不少的文书工作，要不然，在缺少经验的情况下，纵然县丞愿意教导，他也会两眼抹黑，未必能立即上手。

    受到过魏悦提点，赵嘉的工作效率非同般。在旁人眼中复杂的政务，到他面前会迎刃而解。

    值房内积攒的简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到他就任的第十日，县丞意外发现，自己再不用加班加点，工作很快就能做完不说，甚至还有空闲喝碗热汤，走到廊下吹吹暖风。

    官寺中的少吏有相同的感触，都对赵嘉刮目相看。即使之前心存疑虑，此刻也全部打消，

    半月之后，积攒下的政务尽数处理完毕，官寺上下再不会被工作量压垮，赵嘉也终于能从案牍旁解脱出来，开始着手清点县中武库，补足手下属吏的缺额。

    “之前匈奴南下，县武库内的甲胄和兵器都被调用，现下尚未补足。”县丞捧着碗热汤，面容仍有些憔悴，但比起半月之前，精神好了许，“赵县尉清点时，无妨对照官寺内的簿册，查明数量以便呈报郡中。”

    “任命属吏可从都乡及都亭始。”饮尽碗中热汤，县丞轻舒口气，“乡首、亭首，少吏征调实为重中之重。”

    “此外，县中武备不能忽略，但也不能太急。”县丞顿了顿，正色道，“春耕之时，卒青壮牵挂家中，操练未必专注。依我之见，无妨等些时日，轮番征召，以免引来民怨。”

    卒操练需依法度，但法外容情，只要不超过期限，大可以宽限几日。

    边郡不比旁地，天灾人祸不断，每次匈奴南下，人丁都会减少。云中郡的情况还算不错，郅都辖下的雁门郡，人口的问题迫在眉睫。

    为解决难题，郅太守主动向魏太守取经，在春耕开始之前，就派出军伍抓捕闲汉、无赖、游侠和野人。

    周决曹曾为郅都属官，在他手下，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层出不穷。留下条命的须卜力也加入病友行列，和辗迟勇谈得十分投契。

    对郅都来说，慑服区区无赖游侠，简直再简单不过。

    云中郡实行劳动改造，还要给凶徒套上绳子，提防其逃跑。雁门郡无需如此，凡是见过郅太守的面，再狂妄的凶徒都会乖乖听话，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县丞为吏年，见过各种突发情况，了解事情处理不好会引来的麻烦。他实是喜爱赵嘉，不欲他上任之初就栽跟头，这才会出言指点。

    明白对方的好意，赵嘉很是感激，拱手道：“谢君教导。”

    “赵县尉无需如此。”县丞摇头笑道，“你我同僚，本就当互相扶持。”

    赵嘉再次拱手，点出两名少吏，离开官寺前往县武库。

    目送赵嘉背影远去，县丞放下木碗，颇有几分感慨。

    以他观人的经验，此子绝不会止步沙陵，日后定如大鹏展翅，必当飞冲天。思及此，县丞不自觉看向案牍，想到赵嘉离开后，瞬间又会加倍的工作量，不由得阵牙酸。

    107.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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