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同居生活（三）

    赛璐璐在地铁站和各个出口梭巡着，时刻注意着那些看上去需要帮助的人，并在每一次地铁进站后，协同地铁工作人员疏散人流，维持秩序。
    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半了，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里的人流也相当多。赛璐璐突然注意到一列自动购票机前似乎有点骚动，她快步向着那边赶去，现是个老人在购票机前踌躇着，似乎是犹豫了一段时间，在那个老人身后的其他人都在不停地抱怨着。
    赛璐璐一眼就明白了老人应该是被购票机给难住了，很多老人都不清楚票价的计算方式，因此经常不知道该买多少钱的票好。见此情景，赛璐璐直接走到对方身边，微笑地询问着：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奥~这位工作人员小姐，你来的正好，我想去西郊，但是这边去那里的路线有好几条，票价也是乱七八糟的，我看了半天也搞不明白。真是的！这个也太复杂了吧，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跑过去算了，估计现在都到了。”
    老人背着个腰，听到赛璐璐的询问，转过身，看见是工作人员，立时中气十足地抱怨着。说道最后两句的时候，却是小声嘀咕着，赛璐璐一时没听清。
    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梳着一头向上竖起的白，眼神锐利，唇边还留着两簇长长的胡须，虽然已经有一把年纪了，但看上去却依然精神矍烁，不过引起赛璐璐注意的是对方前胸挂着的字符，写着“一日一杀”四个字。
    在研究这个世界的文字和风俗时，赛璐璐就现了这个世界存在着跟中文类似的字符，表述的意思也与中文相接近，不过却是很久以前一个小国的文字，到现在也只残存下很少的字符，而且几乎没人认识，眼前的老人身上却挂着这样一副字，是这种文字的崇拜者吗？不过，那四个字这位老人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如果知道了它的真正意思，不会被吓一跳吧，赛璐璐有点好笑地想着。
    对于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中文，赛璐璐倒是从来没有抱有很多的疑虑过，宇宙间各平行空间的偶然性巧合比比皆是，以前去过的很多世界也会有文化相类似的地方。而且除了中文外，赛璐璐在这个世界还现过很多与故乡相类似的东西，但即使再相似，终究会有微妙的差别。只能说这是个与故乡高度重合的世界，不过对于这点，赛璐璐还是挺高兴的，与故乡相似的地方总是令人更加怀念。
    听到老人的抱怨，赛璐璐微笑着礼貌解释道：“科恩的地铁系统很达，所以可供选择的路线也很多，选择不同的路线，价钱的计算方式也是不一样的，的确是令很多人伤脑筋的。老先生想去西郊的话，这边有四条线是经过那的，其中两班需要换车，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去的地方靠近西郊的哪里呢？”
    “哦，我想去的是————————”，老人捻捻胡须，报出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尽职尽责地根据老人的要求，赛璐璐给他制定了一条最合理省钱的路线，替老人购买票后，为了防止对方迷路，赛璐璐决定送他去目标车站。老人倒也没拒绝，估计也是怕了这迷宫般的地铁车站吧。
    走在路上，赛璐璐有点担心地问道：“老先生，就你一个人吗？家人没有陪着你吗？这样很危险啊，很容易迷路的。”
    “说什么呢！这位小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出来当然没问题了，干吗要家人陪，不过，我的一个孙子倒是跟我一起来的。” 老人不以为然对赛璐璐说着，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摸摸胡须，笑了一下。
    “是吗？唉？既然你是跟孙子一起来的，那老先生你怎么没跟你孙子在一起呢？难不成你是跟他失散了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不要去车站了，我先送你去广播室播报一下让你孙子来接你吧，接下来再去你要去的西郊吧。”
    知道有些老人比较不服老，赛璐璐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但是听到他是跟孙子一起来的，现在却不在身边，赛璐璐吓了一跳，不会是这位老先生走丢了吧，老人通常记性不好，有时候也会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赛璐璐不放心地看了眼前的老先生一眼，建议道。
    “这位小姐说什么呢，我和孙子要去的地方不一样，自然是不在一起，我也没有迷路。”似乎是被赛璐璐明显的担心给惹恼了，老人有点不高兴，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看着赛璐璐。
    “对不起，是我误解了，很抱歉！”看着眼前的老人的确也不像是迷路的样子，赛璐璐立刻认真地道歉，虽说是出于担心，但把一个正常老人的正常行为却认为是犯了迷糊，这是极度不尊重对方的表现，难怪这位老人家要生气。
    “恩~没事，呵呵，是个热心的小姐啊，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有礼貌又热心肠的人啊，不过以后要注意场合，不要将自己的关心用错地方。”老人看赛璐璐郑重的道歉，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略带赞许地点点头。
    “是的，我会注意的。”赛璐璐连忙点头应道。谈话间，就到了车站，目送老人上了车，赛璐璐继续向着各地铁口巡视着。
    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了，赛璐璐决定边巡逻边走回办公室。
    突然身后一个稚气的声音叫住了她，
    “喂，前面的那位大姐，知道去菲利斯庄园哪个出口上去最近吗？”
    赛璐璐转头一看，现是个长的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叫住了她，只有j□j岁的光景，留着一头白色蓬松的头，一身酷酷的打扮，双手插兜，姿态嚣张地站在那里，大大的猫眼此时正吊吊的看着她。
    是个可爱但有点臭屁的小鬼呢，赛璐璐微笑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看见这个男孩子就有种自内心的喜欢，不过听到小男孩刚才的问题，赛璐璐有点疑惑。
    “唉？你说是菲利斯庄园吗？可是这边是中央广场站啊，菲利斯庄园的话应该是在南中央站那里吧。”
    “啊？怎么会啊？这里不是南中央站吗？明明问过了，还是坐错车了吗？可恶啊，真是的，什么鬼地铁嘛！”
    那白小孩听闻后，原本大而圆滚滚的猫眼顿时张地更大了，鼓着脸，一脸不爽的样子，孩子气地抱怨着，他抬头拽拽地看着赛璐璐，老实不客气的问道：
    “那，这位大姐，我要坐什么线才能去南中央站啊？”
    “有几条线都可以过去，可是~~~~” 赛璐璐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又左右看了看，觉似乎没有大人跟着的样子，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迟疑地问道：
    “这位小朋友，你是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没在你身边吗？是不是跟大人走散迷路了。” 虽然刚才才被人说过要将关心用在正确的场合，但是眼前的小孩子孤身一人，身边又没有人陪伴，怎么看都是让人担心的情况。
    “大姐，我没有跟大人走散了，本来就是我一个人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去南中央站就可以了。”小男孩不耐烦的说道，催促着赛璐璐。
    “可是，你这样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大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呢，都没有人跟着你吗？”赛璐璐还是放心不下，并没有回答那孩子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问着。
    “哎~~？有啊，爷爷跟我一起来的，不过，他要去的地方跟我不一样，所以我就自己走了啊。”看赛璐璐不肯说，那个孩子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突然像是知道赛璐璐不肯说明的原因似的，一下子笑出声，一脸得意地指着自己，
    “哈哈，大姐，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我不成吗？不用担心，没人敢打我主意的，我很强的，安心安心，所以快点告诉我怎么去南中央站吧。” 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个充满自信又带着点危险的笑容。
    看着那个笑容，赛璐璐瞬间恍了一下神，这个孩子又带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只不过这次她心中还有种莫名欢欣喜悦的感情，让她不由自主想要微笑的感觉，可是仔细思量却又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而来，记忆依然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赛璐璐敲了一下头，这样古怪的既视反应已经好几次了，只不过这次特别严重，她不由自主的想亲近这个孩子，勉强把心神拉回刚才那孩子的话中，却突然注意到对方的话似乎相当耳熟，好像不久前也听过类似的说法，再看着那孩子自信满满的样子，赛璐璐一下子想起了刚才遇见的那位老先生，情况似乎很符合的样子，她犹豫地问出了声：
    “小朋友，你说的爷爷该不会长着一头白色竖起的头，留着两簇长胡子，胸前还挂着一条字符吧？”
    “咦，你见过我爷爷？”听见对方将自己的爷爷分毫不差地形容出来，白色头的孩子立刻收起刚才的漫不经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讶异地看着赛璐璐。
    果然！赛璐璐头上一滴汗滑落，碰上祖孙档了，而且都是差不多的性格，该说果然是一家人吗？眼前的孩子也是一脸你小看我、完全不用担心他的样子。
    哎，揉了揉太阳穴，赛璐璐还是微笑着向眼前的孩子解释着。
    “恩，刚才也为你的爷爷指过路，他也说是跟孙子一起出来，不过方向不一样，所以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唉？原来爷爷也不知道坐什么车啊，也是大姐你指的路吗？呵呵，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听到赛璐璐这么说，那个孩子一下子笑的像个奸诈的小猫，捂着嘴，双眼眯缝了起来，在那里不停乐着。
    看见那孩子一脸贼贼的表情，似乎相当愉快的样子，赛璐璐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往上扬，可是下一秒想起那祖孙俩，就撇下了嘴，摇头叹息。
    祖孙两个，老的老，小的小，也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把他们俩单独放出来，也不怕迷路或者是碰上危险，偏偏两个人却都是固执的很，完全不认为自己是需要被人担心的。
    不过赛璐璐最终还是为那个孩子指出了最近的路线，重新替他购了票，然后将他送上了车。
    那孩子进车门之前冲着她回头大大一笑，姿态潇洒的挥了挥手，说了声thank you才跳上车，赛璐璐也微笑着扬了扬手目送他上了车，心里却浮现了一点不舍，第一次产生了不知道是否能再见到他这个想法。
    日子继续平淡无波的向前流逝着，她与莉莲相处的很好，对科恩市也渐渐习惯熟悉起来。本来应该无波无澜的日子，却被在最近几天看见莉莲时浮现出的那种不愉快的预感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预感是如此的模糊而且稍纵即逝，赛璐璐感觉了几天，却始终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莉莲的身体将会出问题，但对于程度却完全无法知晓，也不知道事态最后会展成什么样。
    一连几天都这样，赛璐璐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看着莉莲，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明心里的这种不愉快的预感，最终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莉莲，最近你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恩？没有吧，就是最近肠胃不怎么好，老跑厕所。”莉莲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做个检查之类的。”赛璐璐一听，立刻小心翼翼地提议着。
    “唉？这么点小病，不用了吧，只不过是肠胃不舒服而已嘛。”莉莲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算了。
    “去看一下，也不费多少时间，老是肠胃不舒服，也很令人头疼吧。”赛璐璐耐心地劝服着，还是希望莉莲能够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早点未雨绸缪也是防止事态恶化的好方法。
    “恩~~既然你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去看看吧！”看赛璐璐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莉莲也很高兴，想了想还是决定遵从赛璐璐的提议去看一下，反正又不费事。
    第二天赛璐璐下班一回来，就急不可待地询问莉莲检查的结果，得到的答复是要再做个检查，赛璐璐有点忧虑，因为预感太过模糊，所以究竟会变成怎么样她心里完全没底，看到赛璐璐担心的样子，莉莲反而不是很在意，反过来安慰着赛璐璐不用替她担心。
    之后，莉莲又做了一两次检查，报告一星期后会出来，赛璐璐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今天莉莲应该就可以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了，因此一下班，赛璐璐就匆匆向家赶去，她想早点知道莉莲是否无事。
    远远地就看见家那边的灯光是暗着的，难不成莉莲还没有回来吗？拿个结果要那么久吗？疑惑的赛璐璐边想边拿着钥匙开门，打算先做晚饭，然后等莉莲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漆黑的客厅似乎坐着个人，赛璐璐吓了一跳，仔细看清楚却是莉莲，她正脸色惨白地坐在地毯上。
    赛璐璐一惊，“莉莲，你怎么了，为什么灯也不开坐在这里，难不成~~~~~~是结果不好？”想到莉莲的复诊结果，赛璐璐不由得心头一凉，迟疑地问出口。
    “赛璐璐，医生说在我的肠道上现了瘤，是恶性的，我得了肠癌！不过医生也说了，因为现的早所以只要及早做手术就能痊愈。”莉莲神色麻木地说着，眼神茫然无焦距。
    “啊！”在听到莉莲说自己得了肠癌时，她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揪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有想到是癌，但是当听见莉莲说只要做手术就能康复时，赛璐璐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那个预感的结果不是很坏，放下心来的赛璐璐高兴地说着：
    “既然能治好那就不用担心了啊，还好现的早，医生也说了只要做手术就能恢复健康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快点准备准备，早点去医院接受手术不是比较好吗？”既然是可以治好的病，赛璐璐不明白莉莲为什么还会心情不好，呆坐在客厅呆。
    “是啊，这病是可以治好的，可是我却是不可能治好了。”莉莲苦涩地回答着，依然情绪极度低落。
    “为什么这么说？”赛璐璐紧张担忧地看着莉莲。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消极。
    “医生说前期的检查和手术，以及术后的一些复建加起来的医疗费估计要五千多万，五千多万！呵呵呵~~我哪来那么多钱，我这几年省吃俭用的存款加起来也只不过才二百万不到，即使不吃不喝再赚个十年也不一定能凑齐那笔钱，可是我又哪来那十年呢，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只是保守治疗的话，顶多一年我就————————”
    莉莲神经质地笑了一下，脸色惨然地说着，说道最后已经是一脸绝望。虽然医生说可以治好，可是没有钱做手术的话那又跟被宣判死刑有什么两样。
    “怎么会！”赛璐璐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问题，愣怔的看着莉莲，一下子也有点不知所措。
    莉莲现在只想找个人泄自己的情绪，她一个人已经撑到极限了，没有理会赛璐璐的话，她继续说着：
    “我从医院回到家，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我不甘心啊，赛璐璐，明明我可以活着的，明明是治得好的病，可是就因为没有钱，我就要这样的死去吗？我的梦想也就这样完结了吗？我不甘心啊，赛璐璐，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呜呜~~~~~~~~~”
    平时一直温柔和顺的莉莲，从来轻声细语讲话的莉莲，现在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最后终于像是控制不住似地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
    赛璐璐看着莉莲，心下也是一阵凄然。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赛璐璐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会有不在乎那五千多万的人存在，也会有像莉莲这样有可能一生都无法赚到五千多万的人存在，虽然只是钱的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可以逼死逼垮人，表面温婉其实比谁都刚强的莉莲在这个几乎无法达到的金额面前也只有绝望的哭泣。
    无声地搂住莉莲，赛璐璐知道现在的莉莲需要泄一下，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有钱的话，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搭，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赛璐璐轻轻拍着莉莲，思考着，虽然这事看上去是打了个死结，但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钱的问题的话，还不到绝境，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