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节：交易

    九间堂是尚海的一家中式会馆，属于私人性质，推行会员制度，并不对外开放，只有会所的会员以及被邀请人士才可以进入消费，私密性极高。
    在一个夜色深沉的夜晚，沈欢就踏入了这间会所，由服务员引着往前行，一边走还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这会所坐落在热闹的静安，但是身处其中，却是一点都也闻不到都市的喧嚣，真可以说是闹中取静的典范了。当然了，这也和会所的面积有关——就他这一路走来所见到的，这间会所的实用面积和外面所见到的体积完全不成比例，大量的空间似乎被用在了景致构造和空间造型上，这在寸土寸金的静安可以说是相当浪费的，也尽显出这里的奢侈来。
    会所中，到处都是古朴典雅的中式建筑元素，细节和质感相当考究，深沉庄重，一点也没有廉价感。金碧辉煌并不是这里的主色调，相反，这里一路走过所见的很多摆设甚至显得灰扑扑的，很多物件瞧着就是品相良好的古董——沈欢只是匆匆一瞥，也对古董没什么研究，所以也看不出究竟是真的老物件还是高仿。
    除了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建筑摆设外，沈欢面前的这个服务员也是沈欢的观察目标之一。
    无他，只因这会所里的人太少了，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两个人，他眼前的服务员，算是最显眼的一个活物了。
    服务员是个女孩子，刚才的时候已经见过正脸了，很年轻，长相周正俏丽，放在娱乐圈里也算是美女了，身材也好，这个季节还身着旗袍的她，从背后看过去具有很明显的线条，臀部浑圆挺翘，一边走一边摇曳着，让人很是赏心悦目。
    “到了。”
    女服务员带着沈欢走了一会儿后，最终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叩了两下门，声音略略抬高，对着里面说道：“沈先生来了。”然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请进。”之后，女服务员这才轻轻推开了门，却没有向里面看上一眼，而是把身子退到了一边，侧身摆手示意，“沈先生请进。”
    这服务员不仅漂亮、身材好，工作礼仪也训练得很到位，并不会像一些普通人那样看到沈欢就欢喜、惊叫或者要签名之类的，大体上把沈欢当做了一个普通客人来对待，礼貌又不失恭敬，这大概也和这里出入的人群有关——这服务员见过的名人大概不少。
    沈欢对她点头示意，然后走了进去，女服务员在他进去后也就把门带上了。
    进去之后，沈欢发现这里面也是中式的装修风格，中间还有个大屏风，最是醒目，左侧的墙上则是挂着一副山水画，而在堂中，已经坐了三个人了，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
    “沈总来了啊。”
    一个打扮成英伦绅士风、和这中式装修风格形成一种奇妙化学反应的男人向沈欢看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站起身来，却只是站在原地，并不上来迎客，另外两人也都是如此，只是站起身，向沈欢看过来，没有一个过来迎接的。
    这种行为本身就可以表达出很多层含义了。
    “沈总贵人事多，百忙之中还抽空前来，实在让姜某不胜荣幸。”
    那英伦范儿的男人口上说的话很是客气，笑容诚恳，但脚下就是不挪动半分。
    沈欢也是笑着走了过去，嘴上说道：“姜总邀约，再忙也肯定是有空的。”
    这阵子的收购战里面，他们双方都把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摸清楚了，沈欢自然也是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个英伦范儿的姜总就是星汇娱乐的老总，全名姜振民，出身一时半会还没摸得太清楚，只知道是从海外回来的，从星汇娱乐的构成比例上来看，应该是嘉喜方面的人。
    走到姜振民面前后，两人伸手握了握，然后姜振民笑道：“那看来我还是挺有面子的，来，沈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这位是程路程经理，这位是李炎李经理，都是我们星汇娱乐的得力干将。”
    “程经理你好……李经理你好……”
    沈欢又跟另外两人都握了握手。
    这两位他也知道，这个程路出身华影，李炎则是出身相信音乐。
    这次的会面就是星汇娱乐发出的，至于用意么，虽然姜振民在电话里没有说明，不过双方都明白这次会面的意义。
    “来，大家先坐吧。”
    姜振民招呼着几人又坐了下来，开口也没先谈正事，而是推了一下面前茶几上的一个雪茄盒，“沈总来一根？柯思巴，挺不错的。”
    沈欢摇了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姜振民点点头，道：“理解，毕竟沈总还是个歌手，不抽烟也好，保护嗓子。那么来点酒怎么样？”
    沈欢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房间里除了几人外，并没有服务生在场，要的就是一个私密，所以东西都是自己动手来。而这间会所虽然是中式装修，但是里面的东西倒是从中到西一应俱全，酒水也是，还有一个酒柜，专门做成了中式古典模样，只是瞧着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几人先随口闲聊了一会儿后，然后姜振民才终于进入了主题。
    “……这次邀请沈总你前来，相信意思沈总你也能猜到了。”
    姜振民看了看沈欢，说道：“我们希望沈总你能够放弃你的收购行动。当然，我们也不会让沈总你无功而返，我们会在另外的一些方面给与沈总你回报。”
    就像他说的这样，沈欢也确实猜到这一点了，不然星汇娱乐跟他从来没有交际的，好端端地发出这个邀请干什么？
    姜振民说完之后，就开始啜起了雪茄来，眼睛却是没有离开沈欢脸上。
    在沈欢看来，是星汇娱乐介入了他的收购行动，但是在姜振民他们看来，是沈欢介入了他们的收购行动。
    虽然从实力上来说，星汇娱乐完全不虚沈欢，但是这种针锋相对的收购行动实在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尤其是在沈欢发了疯一样地硬刚下，他们的预算直线上升，上头已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所以他们想要试着换一种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就这样下去，对你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沈总你说是吗？”
    姜振民又说了这么一句。
    沈欢点头，深表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今天来了，就是我很想知道，姜总所说的回报，具体有哪些？”
    姜振民说道：“主要是一些资源和渠道，总的条目很多，我就拿其中的几样主要的来说吧……”
    沈欢听着，发现对方举的例子中，打算提供给他的这些资源主要是一些音乐、时尚和广告资源。
    “影视方面的没有？”
    姜振民脑子看来记忆力很好，并没有去翻查什么，直接就笑道：“影视资源当然也有，比如说韦力导演即将开拍的《铁枪传奇》的男二号，沈总的梦工厂要是打算想捧什么男演员的话，这是一个不错的资源。”
    韦力，《铁枪传奇》……
    一个二流导演，一部听名字就有点悬的剧，这特么什么破资源？
    沈欢又问了几句，然后心中的一个概念渐渐清晰了起来。
    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从星汇娱乐提供的交换资源上来看，华影在这方面出力不大、甚至有可能完全没有出力，没有开放自己的资源渠道。
    一件事可能是巧合，两件事也可能是，但是接二连三地都呈现出这样的趋势来，这巧合的可能性就越来越低了。
    确认这一点，就是沈欢这次行动和这次前来的目的之一。
    得知了这些情况后，他话锋一转，就转开了话题：“姜总，相比起你们的方案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提议。”
    姜振民对于沈欢的变相拒绝并没有变色，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主要还是华影方面的坑爹，而梦工厂又是影视方面的，这让他对于这份资源的吸引力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于是他一挥手，“愿闻其详。”
    沈欢缓缓说道：“其实就像是姜总你说的那样，这样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最终赢了的那一方，也必定是会大伤元气。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合作。”
    “我不像你们星汇娱乐，家大业大，我胃口比较小，把爱乐和听声给我就行了，其他的归你们，不知道姜总你觉得这样如何？”
    在沈欢临时改变了主意之下，他们的这次战线拉得很长，而这份名单还是跟着星汇娱乐找出来的——一开始是星汇娱乐中途介入他们的收购行动，到中途开始却是变成了他们追着星汇娱乐屁股后面搅局，不过双方的时间线比较接近，还真说不出来究竟是谁搅谁的局，细看之下，也就像是两个商业集团的正常竞争。
    姜振民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啜了两口雪茄，才道：“看得出来，沈总确实很有诚意了，不过这件事也不是这么算的……”
    四个人在九间堂的这个房间里商议了两个小时，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决定出一个结果来，双方的态度都是暧昧不明，谁也看不透谁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
    而在第二天的时候，姜振民就把这次的商议结果汇报了上去。
    到这种涉及到既定战略层面的决议，就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自有更高的高层去决定。至于上面那些人具体是怎么磋商的，姜振民不得而知，他只是从他的一个“关系近”的人那里得知了一些蛛丝马迹：据说在开会的时候，里面声音很大，嘉喜中国的老总都拍桌子了，似乎对于什么事很不满，不过最终大家出来的时候，却又都是笑容满面的了，这个会似乎开得其乐融融，气氛祥和，中间那些拍桌子骂娘的声音似乎是某些人的幻听一样。
    而上面最终决定出来的结果，则是非常明确的：包括爱乐、听声在内的五家既定主力网站，一家都不能少，其他那三四家可有可无的边角料，倒是可以放一下手。预算方面，相应地再度拔高。
    姜振民时候还和传说中那位“拍桌子骂娘”的嘉喜中国老总，他的前任上司打了个电话寒暄了一番。
    从对方的口中，他也从另一个角度了解到这件事的具体情形。
    “……其实在我们看来，放一家也是无所谓的，从整体定价来说还是划算的，但是老顾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不肯放。”
    “他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我们前面已经有腾创、易网这样的互联网老虎了，再放沈欢进来，那就是前有有虎，后有狼，不如趁现在多花一点钱，把他拒之门外，少一个竞争对手，有利于长远发展，但是其中怕是有别的原因罢？”
    姜振民跟这位老上司聊天的时候状态还是比较放松亲切的，因为两人不仅是上下级关系，更早的时候还是同事兼好友关系，比起单纯地上下级多少亲密了一些，所以他也八卦了一把，笑问道：“怎么，他真和李尚颐有关系？就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同意的？”
    电话那头否认了这一点：“他和李尚颐能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乱讲。”
    姜振民不解：“那是什么原因？”
    以他俩的关系，对方不需要在这种事上瞒着他，所以姜振民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却只是道：“谁知道呢？不过都无所谓了，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同意嘛……反正钱都是他来出，哈哈哈哈……”
    姜振民一愣，随后无声地长叹了一声。
    他算是知道今天那位兄弟传来的诡异状态的消息是怎么回事了，同时也对国内的公司结构大为感慨：这特么是开公司？这根本就是玩过家家啊！这究竟是斗气还是做生意啊！
    不过人家有钱，也轮不到他去管……不对啊！姓顾的是个职业经理人，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啊，而且这笔钱真让华影来出的话，股东那边怎么同意？除非是姓顾的自己来出。
    姓顾的自己倒也是能拿出这笔钱来，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也不是笔小数目，至于吗？
    那就可能是姓顾的后面另有其人。
    姜振民眼神闪烁，渐渐兴奋起来。
    这个瓜真好吃。
    不管是不是在国外生活了多年，但是吃瓜探寻隐私的癖好，却似乎是世界人民通用的。
    但是无论如何，基调算是重新定了下来了，收购行动继续进行，而且将会更加坚决迅速，不给沈欢任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