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田丽霞已经完全把儿媳妇当心头好，抱着穗穗给孟桃夭传授她那些基本过时的生儿育儿经验，特别是都基于餐厅员工那种消费水平的理念，让孟桃夭几次都欲言又止，她仅仅是从妹妹开始了解下育儿情况，都跟老思路天壤之别。
    幸好钱富贵给钱多多指明的地方不远，其实就在那曾经的科技园区附近，开着车的钱多多甚至瞥了眼那高耸的写字楼群，这一年多他几乎不往这边走，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还好只是远远的看眼过了桥就拐下朝江边。
    孟桃夭不看外面，低头关注手上的诊断书，轻轻折了又想打开手机看看，忍住了。
    确实很近，就是过了桥到新开发区这边立刻顺着引桥下到江边，略显混乱的建设施工区域后迅速进入绿化极好的江边楼宇群。
    就是江大艺术学院那片能够远眺的的对岸别墅洋房，钱多多曾经在江雾中聆听周钰林琵琶，感受春江花月夜的那片隔江建筑，现在的江边家里也能看见，但没有校区在高处能俯瞰那么清楚，因为容积率极低的高档建筑都藏在各色绿化中。
    钱富贵把个皱巴巴信封里面倒出来的钥匙给儿子，让他对社区保安示意登记下。
    其实这么高级的车过来，已经让人家很恭敬了，听闻是刚买房业主还询问要不要开电瓶车在前面带路。
    钱多多笑着感谢了，自己随便转转找门牌号吧，第一次来。
    顺着繁茂成荫的宽敞道路，行驶在静谧的小区里面，居然感觉和在对岸看到是两码事，明明比较密集的方正建筑群，这里稀疏得要命，又差点穿过开出去另一边的社区门才反应过来，用建筑设计专业的口吻给爸妈汇报：“哦……现在一般不允许太过宽松的地界，专业术语就是容积率，为了不浪费土地必须保证多少平米内住多少人，建筑面积要达到多少，但有些大开发商就钻空子，这一大片里面密集修几栋楼房，这样把密度使劲加大，甚至修几栋二三十层高楼小户型在旁边都行，再把其他一部分圈起来打平均，这部分就很宽松的打擦边球，有钱人喜欢的大别墅大草坪大间距就这么腾出来了。”
    应该就在对面比较难以注意到的一处江边内湾，比较安静的江边山坡上散布着一栋栋保持间距的别墅。
    有钱人，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越过限制来超越普通人，被贫穷限制了想象的那种普通人。
    哦，现在不允许随便叫穷人，是价格敏感型消费者。
    田丽霞对儿子的专业总有点瞧不起：“少忽悠你妈！这叫什么大间距，能有乡下大？主要是便宜！”
    建筑学生看过那么多别墅设计，都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地方，居然被老妈评价便宜，只好笑笑不说话了，江州房价真不能跟平京比，这里始终没能人口大量净流入，当然就没法奇货可居的把房价炒起来。
    换个思维，如果自己这样的学创项目，未来能够大量留住江州的高级知识人员，是不是也变相的帮助了江州房价提升？
    也仅仅就是想下，在这个社会中确实很多因素都带着千丝万缕的相互联系。
    钱富贵显然来过，难得质疑老婆的决定：“我都说了非要住这种地方干嘛，跟乡下有什么区别？买包烟都不方便，要不是你妈说这里肯定会涨很多，我不赞成住这里来的。”
    看着那些藏在大片绿化中的一栋栋独立别墅，真正诠释低调奢华的平房建筑卓尔不群的样子，钱多多挨着给家人介绍每栋房屋的风格特点：“这个别墅小区看来算比较高档了，不是千篇一律的，这几栋是北美平房风格……这是欧式带点巴洛克风格的……这是南欧偏地中海风格……这是中式，准确的说有点偏徽派……这个最差，最不伦不类的现代风格……”
    本来田丽霞两口子已经有点乐呵呵了，感觉把儿子送到建筑学院也没白学啊，起码现在头头是道的说起来像个文化人，结果最后钱富贵哈的笑出来，田丽霞阴测测：“对，最差的这个就是我买的。”
    孟桃夭都噗嗤了。
    钱多多赶紧连滚带爬的把车停在门口，实在是这种四四方方的白墙小三层建筑在设计专业眼里就是最无趣的。
    可田丽霞给儿媳妇解释：“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便宜！”还传授自己的商业经：“不要买新楼盘的新房，因为那个里面有很多人为炒作宣传的水分，过了几年的二手房才最靠谱，那个地区大概卖多少钱都能比较看出来，再买卖的时候看看人，盯准了那种急着出手的全款拿下，随便讲讲价都是几十万，买新房可能吗？咱家的房子全都是这么买的！”
    已经挺丈夫提点过的孟桃夭恍然大悟，原来这也算是家传，她也算是有了三套房的小房妹了：“对对对，这次我们买几套房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不过我们本来是想买那种马上能住的，不想再折腾装修了。”
    田丽霞跟儿媳妇一拍即合：“对呀，那些人傻了吧唧的花几十上百万装修，二手房里面装修不算钱的，买新房精装房能不算钱吗？这又省了几十万！”
    孟桃夭有拜师的倾向：“对对对，现在装修里面有害物质很多，新装修了都要等着敞放一两年才完全无害，二手房直接请人帮忙消毒了！”
    前面的钱多多又跟他老子对看眼，好像觉得现在婆媳关系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哪怕他知道孟桃夭有点刻意迎合婆婆。
    手上已经把这宽大的防盗门打开，然后孟桃夭和钱多多几乎同时忍不住的哎？
    难以掩饰的失望！
    如果说外面这什么现代简洁风格的建筑因为过了几年有点脏兮兮的显旧，跟县城里面的那些砖混结构小楼也没什么区别了的话，打开以后还真是和县里的审美水平差不多，地面水磨石，墙上白粉刷，门洞包那种起码二十年前风格的木面装饰，而且因为可能没住的时间太长，很多都有破损剥落，看着真是跟乡下新村的农家房都差不多了，跑这里来也就挂了个在城里的名儿，一点高大上都没有。
    再往里走走，不是充满霉味就是灰扑扑过时的沙发家具，蜘蛛网跟那些窗边屋顶痕印说明这房说不定还有漏水的隐患，卫生间里更是脏兮兮的到处都是锈迹。
    但田丽霞和钱富贵两口子是真觉得这房里面没什么问题，找点人来做做清洁不就成了，什么装修那都是马屎表面光的面子货，没用。
    刚才还对婆婆吹捧如潮的孟桃夭都滞了下，这再表扬简直有点昧良心：“有机会让多多重新想办法收拾装饰下，还是很漂亮的，多少钱呀？”
    田丽霞还在推开二楼宽敞的露台落地门出去：“六百多万，在平京也就能买个二楼这间屋子大小的公寓，这里四百多平，实际上能用的快六百平，出来就对着江，你爸还能随便下去钓鱼呢！”
    周围环境、风景都没得说，起码比蛤蟆嘴都好得多，露台外面正对大江上游，不算宽阔浩瀚，却江水碧蓝波光粼，旁边却又是个回水沱弯，更显着平静幽深，周围的绿化、草坪只要公共区域反而都是修剪得当，随时都在维护的那种高档，百来米外还有保安值守的后门，顺着长长的阶梯下能到河堤岸边，除非什么百年千年一遇的大洪水，可能很难漫到这里来，钱多多能看懂那些标注的历史水位记号，光凭这江景就值回价钱了。
    可只要回到自家物业区域，无论是铺成瓷砖的后院，还是杂草丛生的前院，加上内部装修都有点白瞎了这么好的房子，当然也包括这栋很没设计风格的房，平庸得要命，一点没有想住在这里的感觉，偌大个客厅居然只吊个大白炽灯，周围墙面装了两盏日光灯，说起来是别墅，简直和钱多多长大的那套房差不多简陋。
    也对，田丽霞两口子的审美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
    可能这套房前面的主人也是没什么审美的土豪吧，这样的房子能高价卖出去才怪了，比清水房都麻烦，全得拆了重新做装修。
    钱多多和老婆对看眼，就看见她一个劲使眼色千万不要住过来，过去搂住当妈的肩膀：“妈，您去秦老板的别墅看过没，袁媛家的别墅看过没？”
    谁知田丽霞记恨的就是这个：“老爷子从来不住别墅，就她妈真把我当下人看，呵呵，每回都叫我站在楼门外等着！老子也要买一栋给她看，现在她那房都被冻结查封抵押了！”
    哦……原来梗在这里，怪不得九姑婆一直不待见袁媛，又一直非要憋口气买栋别墅。
    这下连孟桃夭都长叹口气，小小赛车手的警报彻底解除，绝对不可能进钱家的门。
    但由此她终于想起来个细节：“妈，您在平京的房，全都是这样的装修？”
    田丽霞理所当然：“不然还能怎么样？”
    小两口又飞快的对视一眼，真是默契得不行，钱多多终于试着问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妈，您在平京到底有多少套房子？”
    田丽霞很警惕：“干嘛？！探你妈的老底儿啊，反正最后都要给你们的，不该问的时候就别问！”
    孟桃夭不愧是做了半年多的房车公司老总：“妈，如果您那些房子都是这样儿的装修呢，一个月租金肯定比较有限，重新装修肯定不划算，但统一装饰打理下，花不了多少小钱，然后十套八套的房子凑起来搞个民宿酒店公司，收费都在网上，专门有人到各处上门做卫生交接就行了，一套房按天收费，能不少赚呢。”
    刚花了六百多万买了别墅的田丽霞顿时心动：“老钱，好像是听说有人这么做哦？”
    钱富贵点头：“不懂啊。”
    钱多多煽风点火：“也是个规模效应，房子越多，这个民宿酒店公司的运营成本就越低，因为聘请做服务的人员分摊工资就越低。”
    其实很不适应退休状态的田丽霞马上拉了儿媳妇：“仔细给我说说是怎么做的！”
    春节过后，从那个房车公司的现金回流，她就见识过儿媳妇赚钱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