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到底什么是真心

    田丽霞没有什么看见儿子愧疚深思的表情，就是得意，趾高气扬的得意。
    草草看一圈还脏乱差的餐厅建筑，和到处蓬着白粉灰钻出来的丈夫喜笑颜开耳语一番。
    连钱多多都看得出母亲炫耀的语气动作，然后结合田富贵漫不经心的反应，钱多多就知道不是在炫耀自己，而是说赵晓雅。
    只是稍微停留，竟然拉了儿媳妇又去逛街，说是早就盼望着这种感觉了，希望赵晓雅帮她指导下穿着打扮。
    钱富贵长叹口气摇头，都懒得提醒儿子。
    只是带着儿子手把手的教后厨那些细节，需要购置哪些设备，怎么组合才是最经济有效的，还有这帮后厨的年轻人能提供什么样拿手的菜品，怎么和食品打印机的那点单薄样式结合起来。
    不哼不哈的钱富贵看来没少帮儿子琢磨。
    忙到晚上才分别看见自己媳妇儿。
    第二天就要走的田丽霞竟然连单独和儿子谈话的安排都没有，分秒必争的只和赵晓雅凑一块。
    钱多多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亲妈了！
    赵晓雅也累得够呛，坐在沙发边呵欠连天得连衣服都不想换，便宜了钱多多从换衣服到洗脸洗脚全套服务，慵懒得要命：“你妈妈呀，可能是太过深刻的认识到阶层差异，亲身经历了阶级迁跃，才想尽办法的都要让你成为她理解的人上人，真可爱。”
    钱多多撇嘴：“她就是能折腾我，你可别跟她这样儿……”
    赵晓雅嘻嘻笑：“别，别，太累……了，不折腾……”
    然后居然就这么侧趴着睡着了。
    美人卧榻轻皱眉的样儿，让钱多多心疼极了，小心翼翼的帮女朋友把睡衣穿好，挪到被窝里，调整好枕头，看那脸蛋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舒适的笑意，蹲在沙发床边又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调暗灯光，到外面露台上去继续画自己的图纸，餐厅厨房设备的布局图和小面包车的内部布局，这都是急着要的。
    这两种布局图纯属两个方向，专业级的厨房布局，流动售卖车厢的各种柜台布局，其实都是极为狭窄的螺蛳壳里做道场的专业布局，什么设备和什么灶台、冰箱、案板距离多远的距离最合理，不懂厨师的很难做，钱多多做起来却有种熟悉的抠门感，顺带还能把蛤蟆嘴的内部布局也思考出来，忙完打印餐厅，就应该把蛤蟆嘴做出来了，田丽霞过来塞给赵晓雅的银行卡竟然有两百万！
    那姑娘怎么可能要，还不是钱多多收着了。
    简直嫉妒！
    结果第二天田丽霞对儿子连夜打理出来的这些工作方案看都不看，又拉着儿媳妇去逛街，最后都逛到机场了，还想拉赵晓倩到机场商店去买高级货，她听说那就是大人物消费的地方，最贵也最值得给儿媳妇血拼。
    赵晓倩好不容易才解释那不过是些品牌自抬身价的门脸，真在机场买，是某些国际免税商场，而不是这种随便哪个国内机场宰冤大头的40米长刀，这根本都不是卖东西为目的，田丽霞才恍然大悟，好言好语的被儿媳妇哄着一路依依不舍。
    这时候钱富贵在若无其事的对钱多多抖抖自己的手腕，好像在提醒儿子他对这个去向才是挺中意的。
    在江州只呆了两天，田丽霞两口子就急匆匆返回平京，这趟真的就是趁机回来看儿媳妇，用田丽霞的话来说这个春节前只要帮乡里乡亲的这些员工把打工的事情协调好，他们就真的辞职退休了。
    因为赵晓雅已经让田丽霞彻底对儿子未来安心，有这样的儿媳妇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也没理由再继续挂着那个打工的职务。
    可以说这最近几年除了习惯餐厅的工作生活，除了在报答秦老爷子的提携照顾，就是本能的那种儿子还没长大成年，他们还想保留些社会关系的普通父母心态，毕竟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见识和阶层，不足以保证儿子能平安幸福的当个富二代。
    想彻底摆脱他们觉得始终打在自己身上的穷人印记，更不想有了钱也不过是换成暴发户的新标签。
    更何况暴发户太容易瞬间破落了，这种事情在平京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听说。
    但赵晓雅显然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甚至都习惯性的没怎么表扬钱多多做出来的那么多业绩，田丽霞一股脑的归功于赵晓雅：“晓雅，我就等着你叫我妈的那天，现在大学生也能结婚生孩子了吧，早点生个孙子孙女那就是天大的喜事，我们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一定不会亏待你，多多有任何哪点不对，你给阿姨说，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赵晓雅显然也没把情侣间的约定透露出来，笑着温和送别：“我们这可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的，我们有自己的安排打算，祝叔叔阿姨身体健康，先在国内旅游看看，然后把范围扩展到国外全世界嘛。”
    田丽霞的理解是：“对对对，我也学了几句外语的，以后到美国给你们带孩子绝对没问题！”
    钱富贵完全跟随老婆的态度，笑眯眯的告别不说话。
    赵晓雅看着频频回首挥别的田丽霞两口子消失在登机口，才小吁口气：“压力还是挺大哦？”
    钱多多有点出神的看着登机口那边：“光是想想几个月以后，我也要这样送你走，心里就沉甸甸的发慌。”
    赵晓雅伸手牵了男朋友，慢慢走，和一个月之前在机场重逢时候的忐忑激动心情肯定有点不同。
    但牵着就心定下来，仿佛周围人来人往的喧哗嘈杂都不能影响到并肩的两个年轻人。
    钱多多也就不说了。
    直到在停车场把黑仔开出来，赵晓雅才轻声开口：“你母亲的态度，就是大多数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态度，虽然他们不一定知道怎么去培育孩子，但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有人也许想到的是教育市场能赚多少钱，我想到的是如何规划引导，我要去学习先进国家的先进经验，加快加速这种引导改变，把原本可能要三代穿衣五代吃饭的自然沉淀压缩哪怕一点点时间，也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这就是我给自己逐渐调整清晰的方向，我们未来跟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不是硬件上的，而是人文的差距，最需要弥补的全方位人才素质差距。”
    钱多多现在能听懂了，轻轻点头：“只要你想去做，我就全力支持你，无论从哪个方面我都能做好。”还补充：“尽全力做好。”
    赵晓雅温柔的伸手盖住男友的手，再次不说话，靠在黑仔的桶式座椅上闭目养神。
    只能听见黑仔低吼轰鸣声的车厢里，静静不说话的情侣间，仿佛有神奇的心灵相通感觉，在往复不止的循环流淌。
    那是种完全开放自己心灵，知道对方也会毫无保留尊重爱护自己的愉悦感。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吧。
    只不过美好的往往都短暂，离开机场路，赵晓雅就让男朋友把自己送到市区的签证中心，她得在这边做一系列的留学签证协调，下个月就要去国内最近的美领馆做面试签证。
    因为需要连续在这边搞两三天住家里，钱多多难得的又要恢复点单身汉生活。
    想到六个月以后，这种幸福美满的生活就要消失，钱多多心里的沉甸甸情绪用什么来化解呢，当然是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
    趁着不用在家里做饭当妇男，直接就去厂房过夜了。
    其实他也有种龙归大海的畅快感，不是说在家做饭做家务他就有怨言，为了赵晓雅做什么他都甘之若饴，可是当钱多多钻进面包车里，跟伙伴们开始捣鼓车厢里那些细枝末节的售卖车柜台，试着爬上脚手架去焊接模拟机械臂，再跟大家伙儿细致的给装配线机械臂喷涂刷漆时，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快。
    相比烧菜做饭干家务，他确实更喜欢做这些事情，这种内心愉悦感是压抑不住的。
    他真的没有那么高的人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