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晃晃悠悠地过去，禹小白后来接到派出所电话，那天晚上的事情被当做普通的交通纠纷处理掉了。
不是太意外，禹小白没否认自己去推汽车，但民警们不可能真的按住这点煞有介事地去研究，那不仅会被上司骂成猪头，并且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没有人员伤亡，当地报纸连块小版面都懒得挪出来，当然这有可能是公交运输公司打点的结果。总之，被通知电话的工作人员口头表扬，外加小男孩父母的千恩万谢后，就没禹小白什么关系了。
这相当值得庆幸。
上课放学，期末临近，电视上频频播出寒潮的天气预报，禹小白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有合理的理由请出长假飞到日本，然后发现这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有点困难，好吧，是相当困难，不仅要应付学校，还要有对家里人的解释，简直无解。
禹小白为此深深烦恼，常枯坐着往窗外发呆，就那么看着十二月的霜雪冷雨踏入城市。
要说有什么是那次拦车意外而产生影响的，也是有的。那就是近在咫尺目睹了一切的叶冰涵学姐。
对方应该有明白其中的不寻常，毕竟靠的很近，一般人连别人的冲撞都未必能稳稳接下，更何况是沉重的公交。禹小白抵住的剩余动能确实不算大，但也绝对够顶飞百来斤的物体。
叶冰涵最后留下的恶趣味纸条也证明了这点，这位性子偏冷、内心深处存在闪光的学姐把神奇的一幕牢牢套在禹小白身上，然后产生了浓厚的求知欲。
***
“我说，学姐……”
一天下午，禹小白在市公安局的出入境机构里排队等候着，虚着眼瞅了瞅旁边的倩影，语气有点无力，“今天不会又这么巧，见着了吧？”
“对的。”叶冰涵下身是修过的校裤，上面裹了件宽大的黄色羽绒服，蓬松和紧身造成的视觉效果更衬托出腿长，加上亮丽的颜色，使对方今天的气质多了点可爱，“今天放学来这边上散打班，路过看到你了。”
叶冰涵端详一会墙壁上的led屏，正自动放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境说明，她没有任何尴尬地说道，神态自然，要不是这段时间对方时不时就来“骚扰”，禹小白差点就信了。
“啊，散打班。”禹小白干巴巴地回着，挑了个字眼，脸上耷拉的嫌弃明显到都要写出来了，“那个，你报着啊……”
叶冰涵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稀奇的，因为不是双休日，大厅里人不多，工作的窗口也只开了三个，“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学习，我发现散打班的效果没有想象中的好。”
对方在禹小白身边站定，直直看来，“没有教什么厉害的招数，比如一脚把人踢飞，或者……双手按住行驶的汽车什么的。”
“一脚踢飞肯定有的。”
“但教练说必须至少苦练一年以上，才能有那种水准。”
禹小白惊了，“你还真问？”
叶冰涵没说话，眼里露出笑吟吟的得意。看到对方点头，禹小白脑补了下不知名散打教练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懵逼情形，他服了。
由于钱到位，但学校和家庭方面实在无法到位，思考多日无果的禹小白索性先不去想，抽了时间准备把到国外的护照先办理，到了公安局的出入境机构后，便遇见了他十分不想看见的叶冰涵。
那晚的拦车变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做笔录时对方会帮助自己，但禹小白不会傻白甜地认为这是出于单纯的无私。他内心很愿意将其当作救对方一命的人情两清，可惜的是现实果然有后续。
能力小小的暴露就此让日常有了变化，先是在学校里正式询问，叶冰涵在外依旧是那股高冷不可触摸的形象，但到了禹小白这里，却变成了孜孜不倦的傲娇少女。
面对诸如“那天你是怎么挡住公交车的”，“为什么要救我”，“禹小白你是不是有超能力”的问题，禹小白从认真的敷衍到很认真很认真地敷衍，叶学姐没有放弃，从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甚至有次找上班级差点引发轰动……到如今放学后的“偶尔撞见”，禹小白已经快习惯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你不无聊吗？”工作窗口前的队伍又少了一个人，禹小白走前一步，说，“连派出所那边都确认是公交车刚好刹车完成制动，虽然很巧合，但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我最多就是稍微承受了点力。”
稍微？叶冰涵回忆起那副刺眼车灯光铺满夜下长街的电影场景，那可不是稍微……然后她脸颊有些发热，撩了撩肩膀的长发，视线在对方肩上停留一瞬。
“不无聊，很有意思。”
禹小白突然换上一副诚恳到不行的脸色，说：“学姐，我真的不是钢铁侠。”
叶冰涵愣了下，稳住道，“我知道。”
“所以说……”
“所以你怎么挡住公交车的？”
“……我也没有超能力。”
“那你怎么挡住公交车的？”
看来没法交流，禹小白决定不去理对方，闷闷地闭上嘴。
不理会的效果还是有的，空气安静了一会，叶冰涵抱胸看着，主动开口：“你来办护照干什么？”
禹小白没说话，队伍移动，轮到他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叶冰涵并不气恼，就看着禹小白走各种流程，直到进入房间拍照才阻断视线。此时来办理的人少，虽然效率很快但项目繁琐，拍完照后禹小白打开门，却发现没了叶冰涵的人影，怔了怔，随后想对方是个大小姐，干等那么久肯定不耐烦地走掉了。
“切。”
心情放松的禹小白走出公安出入境办事处，可没多久脸又黑了，马路上正车流往来，叶冰涵在冷风中凝视着繁华的街道，身边停着那辆派出所见到过的黑色轿车，听见响动转过身。
本来应该是一副好看的画卷，禹小白瞥了一眼黑色轿车上的司机，对方也望了他一眼，他故意装没看到的路过，声音又朝向他。
“我看你办理的不是特别行政区的护照，去国外旅游？探亲？”
禹小白本来想径直走开，但想到附近的公交站很远，只好站在路边用手机叫车。
叶冰涵似乎要走了，黑色轿车就在等待，但对方脸上看不出有事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站到和禹小白并排的位置，像是一起等车的人，“你办理得很急，是不是近期就要出发？”
禹小白偏开头。
叶学姐下巴稍微抬了抬，用一种缓缓的语气清晰说道：“护照这种事需要户口簿，可你没有父母陪同，这学期已经没有长假了，你已经和学校和家里两方面都沟通过了吗？学校方面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家里的话……似乎也不太像的样子。”
第一次听对方以唠唠叨叨的模式说出这么多话，禹小白受不了，“喂，你到底想干嘛？”
叶冰涵施施然面向他，美丽的脸蛋浮现平时在学校里难以见到的生动神采，“禹小白，要不我们换个方式，互帮互助，等价交换。”
禹小白狐疑地看着对方。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叶冰涵说，“旅行社团的社长，帮你很容易。”
“很容易……”禹小白嘴角抽了抽，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今天自己来办护照外表下的内情被对方不慎洞悉，但这种事被发现就发现了，没必要充脸撑着，而且谁没事会去观察这么仔细啊……
学姐认真等待着，禹小白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天来确实想不出好的办法，还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副画卷太好看，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啊，呵。”禹小白不屑说道，“我要去日本，行不行？”末了想到什么，补充一句，“马上！”
“没问题。”叶冰涵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爽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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