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看了看院子里遍地的尸体,心头的恨意如野火一般燃烧。
杀掉顾烛太容易,只需要拎着刀子很轻松的就解决了,但是他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顾烛。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比自己还疯,只凭着心里的一点直觉和抵触,再加上被驱逐出场丢掉颜面的那一点仇恨,就敢纠集刺客刺杀一位侯爵、一路总管。
这么多的袍泽命丧其手,房俊不打算让他死得太安逸。
就算是死,也得让悔恨噎在他的咽喉,哪怕下辈子投胎也忘不掉这种锥心蚀骨的悔恨!
“坞堡之内的顾氏族人,将会被当做反贼屠杀干净,当然罪名是拼死抵抗、拒不投降。至于你们顾家的祖宅,也早已派了兵卒严密监视,只要坞堡被攻陷,就会第一时间将你们顾家的所有人都绳之以法。别怪我狠心,是你们顾家不识时务,屡次三番的与我作对,若是早先安分一些,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谁愿意搭理你们呢?”
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为你们顾家屡次三番的挑事儿!
所以,谁也别怨,要怨就怨你们自己心比天高!
顾烛眼眸充血,狠狠的瞪着房俊,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房俊早已死了无数次。
只是再凶狠的目光,也会随着生命的消逝渐渐的黯淡。等到顾烛咽下最后一口气,灰暗的眸子死不瞑目,却也没有了那份狠厉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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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苏定方指挥若定,分派出人手把守住坞堡的各处门户,不许进不许出,保证无一人可以逃脱。其余的兵卒则向着坞堡核心区域的一处大宅发起猛攻。
陡然出现的八百死士的确令苏定方吓了一跳。
幸亏麾下有一支装备了重甲陌刀的精锐重步兵,可是房俊抵达华亭镇之后最先创建的精锐部队,兵卒皆是从“冲锋队”之中选拔出来,各个身材魁梧力气超群,否则单单这一身铁甲就能压散架了……
八百死士悍勇无伦,不惧生死的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却在能够正面更抗突厥骑兵的陌刀队面前撞得头破血流。重步兵行动迟缓,但是抵御力和攻击力都趋近于變態,简直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陌刀如林,侵略如火!
长柄陌刀组成的刀阵滚滚向前,面前的一些敌人都不可抵挡,刀阵前冲,人马俱碎!
八百死士也只能在近千的重步兵面前掀起一朵血色的浪花,便被漫天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重步兵在前,刀盾手分列左右伺机杀敌,弓弩手掩覆于后,如此完美阵列徐徐推进,当者披靡。一个个兵卒恍如出栅猛虎,眼眶赤红,勇猛无畏,利刃翻飞,将一个个顾氏家兵戳倒在血泊中。
苏定方脸色冷峻,他的命令就是“杀!”
但凡敢于抵抗者,无论老幼,无论男女,挡者皆死!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自从看到苇塘中那不似人间的凄惨画面,苏定方就知道对于顾家这样泯灭人性的家族来说,怜悯、仁慈等等情绪都无必要。
那一个个各地而来的流民被羁困在苇塘中,终年割苇煮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受尽非人的折磨,若有病患,便只能握在湿冷的苇塘等死!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那些奴隶有的瘦骨嶙峋,有的手脚腐烂,有的浑身布满猩红恶癣,仿佛黄泉中遭受无尽折磨的冤鬼!
便是草原大漠上以生存视为存在的意义、将礼义廉耻尽皆视为无物的蛮族,想来也不过如此……
而这种相当于同室操戈的残暴冷血,比之外族的凌辱更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愤怒!
顾氏全族,死有余辜!
所有的兵卒都放开了手脚,只管奋力冲杀便是。当然,如此兵荒马乱、一锅粥也似的坞堡,错杀、冤杀,甚至兵卒滥杀的情形自然不可避免。
苏定方统统不管。
坞堡中心处这栋大宅的抵抗最是强烈,水师兵卒足足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方才攻入院内。
苏定方不是仁慈之辈,“慈不掌兵”,他能在后来成为大唐独树一帜的名将,自然拥有者一颗铁石一般的心肠。他大手一挥,“所有男丁,尽皆斩杀”的命令下达。
大宅内几乎变成人间地狱……
此处乃是顾氏嫡支所居住的房舍,顾氏超过半数的男丁被困于此,这个命令一下达,兵卒们再无顾忌,重步兵冲阵、刀盾手掩护、弓弩手乱射,惨叫哭嚎响彻天际,任凭大雨滂沱雷鸣电闪亦无法压制,一声一声直透云霄。
顾璁都吓傻了,他看着三弟被两柄陌刀劈成三段,残肢喷着鲜血倒在地上,手足兀自抽搐不停。自家的两个儿子刚刚从屋子里冲出来,便被迎面射来的弩箭射成了马蜂窝,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呼出,便毙命当场。
几个堂兄弟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早已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从屋子里爬出来祈求饶命,却被凶悍的兵卒二话不说便剁翻在地,头颅打着滚儿来到顾璁脚下……
顾璁目眦欲裂,悲呼道:“顾氏何辜,要遭受如此荼毒?”
没人搭理他,兵卒们根本不管这个衣饰华美的老家伙是不是顾家的主要人物,一个冲上来一脚将他踹翻,然后用脚死死的踩着他的后背,另一个则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横刀,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暴雨如注,洗刷着人世间的凶残暴戾……
喧嚣的声音渐渐落幕,只余下偶尔一两声惨呼此起彼伏的响起,那是躲在暗处的男丁被揪出来杀掉时发出的嘶吼。
天地之间,慢慢的只剩下大雨落下的“哗哗”声。
“大都督,发财了!”
刘仁轨撤去头上的铁盔,兴奋的跑到苏定方近前报告。
“此时既然是顾氏的堡垒,又豢养了如此之多的死士战兵,更是控制武原镇海盐的重要据点,自然不会短缺了财货。令人清点数目,登记造册,命军纪官接手,严谨顺手牵羊,若有查实,严惩不贷!”
“诺!”
刘仁轨连忙应是。
瞅了瞅四周,见到左近无人,便又凑上前一些,几乎是与苏定方耳语道:“另外,在堡内搜到一间地库,库内出去金银玉器之外,更有龙袍玉玺金册玉牌若干……”
这自是题中应有之义。
房俊当初就是用这一手坑了青州的吴家,现在故伎重施,轮到顾家倒霉。现如今顾家男丁几乎屠戮一空,这些东西更是死无对证,说是从你顾家搜出来的,那就是!
制定此次行动之时,苏定方对于房俊的这一手“栽赃嫁祸”甚为不满。在他看来,无论国法还是军纪,都得有章可循、有章可守,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堂堂正正。若是顾家当真有罪,自然有朝廷审讯惩治,你偷偷摸摸的给人家来一个“栽赃嫁祸”算什么事儿?
下作!
结果房俊是怎么说的呢?
“法律从来都是公正的,只不过法律依靠人来施行,而人又是世间最无法做到公平公正的……所以,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当法律被认为的操控,可以使恶者逃脱,可以是善者受难。恶者将其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善者则成为法律的牺牲品……”
现在想想,大总管对于人世间的真知灼见,的确令人心悦诚服。
顾家做下了多少坏事?
却依旧作为江东豪族之首威风八面,祖祖辈辈吸吮着吴兴百姓的骨血创下了诺大的家业,子子孙孙便在继承了祖辈“光荣传统”的同时,继续发扬光大……
有顾氏一族存在,则江东百姓便要深受其害。
至于三法司审理?
苏定方再糊涂也知道,必然会有无数的世家门阀跳出来,为顾氏张目,最终将其成功洗白,所有的一却作为都合理合法。
因为从骨子里来说,几乎所有的延续百年的世家豪门,没有一个能够拍着胸脯说一句“吾家光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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