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赵灵台一剑便破了周不儒他们的小北斗剑阵?”
昆仑山上,主殿,神月闻讯而起,失声叫道。
前来禀告的右仙使点头叹道:“的确是一剑,而且看起来,还是轻描淡写的一剑,没有用上多少力气。七八十人,便尽数倒地不起,经脉皆损,战力顿失,起码要休养好几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这,这也太可怕了……”
神月嘴里喃喃道。
身为人仙,自然了解人仙的实力如何。如果说赵灵台与周不儒等人开打,毫无疑问,肯定是一面倒的屠杀。问题在于,屠杀也得花费一定的力气和时间,可眼下呢,赵灵台飞剑一动,严阵以待的周不儒等人便毫无招架之力,败下阵来,那代表的意义便不同了。
“他,真得还是人仙吗?莫非已经成就地仙?”
神月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右仙使疑问道:“应该不可能,否则的话,天劫早就降临下来,哪还能逗留人间?”
事实上,在赵灵台闭关的这段时日,昆仑中不少人都在暗暗期盼,希望赵灵台实力突飞猛进,超越人仙。
为何,皆因到了那等境界,在天地规则的限制之下,天劫会应运而生,从而促使赵灵台渡劫飞升。
这一飞升,失败了最好,化为灰灰;成功也无所谓,那就破空而去,到了仙域,自有各路神仙对付他了。至于人间,假以时日,昆仑将重新执掌,依旧当回霸主。到了那时,对付灵台山余孽,自是不再留情,势必斩草除根,一扫而光。
可惜的是,赵灵台出关后,毫无天劫动静。
想来也是,短短时日,也不可能一下子从人仙达到地仙的标准。
只是现在,听到赵灵台一剑就破了小北斗剑阵,神月又不禁疑神疑鬼起来:“那可说不准,他身怀重宝,或许有办法可以屏蔽天机,隔断天劫感应。”
这一下,右仙使也慌了:“若是如此,该怎么办才好?”
地仙和人仙,可是截然不同的境界。人仙还带着个“人”字,地仙一下子就脱胎换骨,能真正被称为仙了。
神月捋了捋长须:“就算他突破了,可真实的实力也不能随便使用出来,否则的话,便是暴露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先前定下的方案要改,传我命令,昆仑封山,大阵屏蔽,就算只鸟,也不许飞进来。”
之前的商议,还准备与赵灵台斗一斗,比不过才退入山门。现在一看,得,不用比了,全山上下,哪怕手持古物,也没有谁是赵灵台的对手,至于一拥而上,那真心没有太大的意义。
右仙使一跺脚:“好,我就去传达。”
这一趟,不战而退,当缩头乌龟,昆仑肯定是颜面大失。不过相比生存下去,颜面又算得什么?几个老人仙苟延残喘,天天睡棺材,这都能忍了,在寿元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很快,昆仑钟声响起,大阵启动,一片片云层浮现,把个昆仑内山,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远远看去,但见云山雾里,一片虚渺,仿佛不存在一般。
……
一剑破了昆仑的小北斗剑阵后,赵灵台带领弟子进入昆城。
满城是人,这时候,昆仑弟子方面鸦雀无声,而围观者则掀起了狂欢的浪潮,并对赵灵台一行给予了热烈的欢迎。
对于这般热闹的场面,其实赵灵台并不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人在热闹,心如古井,不生丝毫波澜,置若罔闻。
他的心境,早超越了这些凡俗的欢喜。不管是人心所向,还是别的,荣辱如烟,不加于身。
至少,在人间是这样。
这一点,是他在造化金钱内闭关后,所获得的领悟。
穿过热闹的街道,赵灵台竟又来到上次光顾过的酒楼,叫了几样招牌菜。
这般操作,叫人大跌眼镜,完全想不明白。
有人觉得,这是赵灵台故意为之,籍此跟昆仑叫板;也有人觉得,赵灵台在此,肯定有过一段不寻常的故事,特意来此留恋缅怀。
吃过了饭,赵灵台等人骑马,离开了昆城,前往昆仑山。在他们身后,人群汹涌,成千上万,都是来围观的修行者。
赵灵台瞥一眼,淡然道:“被这些人跟着,好生无趣。”
阿奴忙道:“师尊,我这便去驱散了。”
赵灵台一摆手:“那倒未必,人家跟着,是他们的乐趣,我们走便是了。”
说着,一把揽住许君,弃了马匹,放开了速度,顿时绝尘而去。
阿奴大笑,健步如飞,紧跟而去。后面就是江上寒与唐听雨。
倒是苦了唐听雨,她只是阳神境界,修为有所不足,奔跑起来,自然没有赵灵台等人那么快,于是就落到了后面:
“师尊,偏心……”
心里,莫名涌起了这般思绪。
诸人发力,不过转眼工夫,便走得无影无踪。后面无数修者本来就因为敬畏,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今距离一下子被拉开,再一看,前面已经没人了。任凭怎么追,都膛乎其后,连那项背都见不着。
“当了人仙,连走路都比别人快那么多……”
“这不废话吗?”
“别啰嗦了,快走吧,反正是去昆仑的。”
“就怕我们到了,人家都打完了。”
“不会吧,那昆仑怎么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君不见那周不儒否?”
于是,众人都沉默了,纷纷加快了脚步。
被赵灵台揽着,许君只觉得腾云驾雾般,有飞一般的感觉,一颗心不禁怦怦乱跳:传说中仙人能飞天遁地,现在师尊这般,想必与传说中的相差不远。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这样的境界。
咦,这个时候,怎么还想着修炼的事呢?
许君暗觉诧异,一定是一路上耳濡目染,使得心无旁骛了。但是呢,想想别的,也许也不错……
她就偷偷瞄了赵灵台一眼,一时间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变得有些绯红起来。
速度快时,距离一下子就拉短,从昆城到昆仑山,本来有着一段比较长的路程,可许君浑然不觉得时间过,只觉得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赵灵台已经停了下来,说到了。
许君有点恋恋不舍地站住,抬头看去,不禁一愣,问道:“师尊,这便是昆仑了?传说中的仙门?”
她出身富贵,可都属于人间的富贵,与修仙圈子是两码事,不可同日而语。从幼年开始,她就向往修道之途,也是有着天赋。而那时候,让天下少男少女们向往倾慕的地方,毫无疑问便是三大仙门。只要拜入仙门,就等于一步登天,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不过三大仙门已经很少对外开放,接受新弟子了。对于名额,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除非十分的惊才绝艳,否则根本入不得眼。而人家仙门本身,长老等人建立的庞大家族,他们的子弟,有捷径可走,能加入仙门。
也许,这就是生而不公吧。投个好胎,确实影响很大。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人皆有血有肉,没道理不近水楼台。有亲人不照顾,而去照顾外人,怎么可能?修行界中,苦心培养出白眼狼的例子不要太多。
因此,在很多情况下,人都是先考虑身边的亲人。
此乃人之常情。
却说许君对仙门向往,存在幻想,不过后来听闻了赵灵台的故事,就疯一般迷上了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并因此改变志向,想着拜入灵台剑派了。
最终,她得偿所愿,上了灵台山。更没想到的是,本以为永生不可能再与祖师爷相见,却以一种近乎荒诞而滑稽的方式实现了。更疯狂的是,相识的祖师爷,与传闻中的有很大不同。
她也没想太多,一心练剑,很少外出,直到这趟跟着来昆仑。
在昆城时,见着赵灵台一剑破阵,真是潇洒之极,一如传闻中的那样,剑锋所向,所向披靡。一种对强者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再来到这赫赫有名的昆仑山,可这,真是昆仑吗?怎地不大一样……
山是高山,草木茂盛,其间有灵气缭绕,不同凡尘。只是那灵气也不显得如何丰盛,就跟灵台山差不多。问题在于,这可是仙门呀,本就高于宗派。
虽然灵台已经被公认为第四仙门,但山门等地,各种基础设施,实在配不上仙门的称号,只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了。
赵灵台扫了一眼,说道:“这儿,只是昆仑外山。”
许君不笨,也想到这一点,可看来看去,就瞧不见内山所在。
赵灵台呵呵一笑:“他们开启了大阵,把内山屏蔽住了。此阵不破,就看不见真面目。”
此时,阿奴与江上寒联袂而至。在速度上,显然江上寒更胜一筹,他压住了步伐,特地与阿奴并肩而行。随后,才是走得气喘吁吁的唐听雨。
赵灵台的目光落在唐听雨身上。
唐听雨一咬嘴唇:“师尊,你要打听什么,尽管问吧。”
赵灵台却摇摇头:“如果你没有正式拜师,我自然有问题详询。但现在嘛,可就不同了。”
听了这话,唐听雨心里顿时一暖。她心里一根刺,百般拔不掉,然而师尊却是懂的,不愿她背负太多。
赵灵台又道:“其实,我对昆仑这护山大阵,所了解的,也许比你还多。”
唐听雨一怔,却是不信。赵灵台本事高超,那是真的,可他一个灵台祖师爷,怎么会对昆仑大阵有研究?记得以前其说过,并没有闯过昆仑山。
赵灵台目光悠悠:“我倒没想到,神月他们几个居然把门户关得死死的,连见面寒暄一番都不行了。”
唐听雨听着,鼓起了眼睛:你都打上门来了,还想客气?不过神月门主几人,也确实胆子小了点,没有一点仙门的气魄,对方还没有打上来,自个就赶紧躲了起来,好生丢脸……
昆仑偌大,人口不少,当然不可能人人都有资格躲进内山,这外山上,还有不少昆仑弟子,以及杂役之流。此刻见到赵灵台等人来到,自个乱作一团。他们明白已经被门派抛弃,也不多话,能席卷的都带上,然后找路径逃走。
赵灵台也不理会,伸手一指,说道:“所谓仙门,不过如此。”
江上寒道:“没有丝毫同仇敌忾之心,迟早要散。”
唐听雨幽幽叹道:“老仙门,老人仙,上下都濡染了沉沉的暮气,渐渐的腐朽了。”
赵灵台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也是难怪,在人间,也就只有这样了。不走出去,眼界得不到拓展,只会永远停留在此,仿佛枯井里的青蛙一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唐听雨内心苦涩:说得简单,谁不想出去走走?可能往哪里去?人间已是弃地,更形同囚笼,把许多的人都困住了。
这天地间,哪里再去寻一个“赵灵台”出来?
赵灵台道:“那就上去吧,既然主人害羞,避而不见,那我们做客的,就得主动点。”
听他说得风趣,诸人皆是莞尔。
但见赵灵台一扬手,腾蛇剑再现,浮在半空,熠熠发亮:“灵台赵灵台,前来昆仑拜山了!”
声如洪钟,满山皆闻,剑光似电,急穿而去,洞穿了远处厚厚的云雾,转瞬不知去向。
过得一阵,有剑吟声起,婉若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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