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二章 奇怪的景逢道长

    “耶哥，请喝茶。”
    卓杨把刚沏好的碧螺春端给了景逢道长，道长赶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了茶杯。上午的终南山脚下寂静清冽，远处不时传来的鞭炮声惊得山里鸟鸣虫啼噤了声，但正是在这大年初一的爆竹喧嚣里，反而显得水榭小院安静无比。
    大前天的比赛结束后，国家队便在西安就地解散，大家都要赶回家中去过年。在A组另一场比赛中，日本队主场爆冷1:1战平了乌兹别克。如此还好，大家都没被甩开，继续往下打着看。
    因为时间赶巧，卓杨也终于能在留洋七年中和家人过了第二个春节。原本是要邀请杰帅和他的教练组一起来自己家里过中国年的，可几位爷虽然挺感兴趣，但无奈事先已经定好了春节期间一连串的商业活动，要忙着赶场子出台走穴去捞钱。
    如此，老卓家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安详舒坦的除夕。不过，今天下午，卓杨就必须出发了，他要飞去美国休斯敦，在那里德克萨斯医疗中心的赫曼纪念医院接受全面检查，彻底搞清楚‘突发性肌肉痉挛’的病因。这是早都提前预约好的，也是关系到AC米兰建队核心的重大事情。
    从苏黎世往东飞回西安，再从西安往东飞去休斯敦，最后再由休斯敦继续向东返回米兰，卓杨这次是在做环球飞行。所以，一个多星期前在米兰和佛罗伦萨的比赛之后，卓杨就先把蔻蔻顺路送回了瓦杜兹的家，然后才独自去了苏黎世。
    蔻蔻很想陪他这次环游世界，卓杨是狠下心来才拒绝了她。这一圈实在太颠簸，而且自己会非常忙，几乎没什么时间陪着她。再说了，蔻蔻也快开学了。
    在瓦杜兹分别的那天，蔻蔻嘴撅得能拴住她的‘夹竹桃先生’，卓杨几次都差点心软带着她一起走，你以为他就真舍得？恋爱中的蔻蔻非常粘人，这让卓杨心里十分温暖。
    老妈杨虹也有点埋怨卓杨没能把蔻蔻带回家来让瞧瞧，不过还是挺满意，去年夏天她给儿子规定的两大年度目标：找个正经女朋友；拿下肖邦赛金奖。卓杨一个提前一个推后，都已经圆满完成了
    卓杨给爸爸妈妈讲了蔻蔻家显赫与离奇的身世，家人自是啧啧称奇。杨虹年轻时算是文艺女青年，那会儿她把电影上萝蜜·施奈德扮演的茜茜迷得不得了，一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二十多年前的杨虹决然想不到，荧幕上这位传奇的皇后，竟然会在将来和自己家有关系。
    在老爸老妈的强烈要求下，卓杨盘算了一下日程，便拍着胸口保证会在暑假期间把蔻蔻带回来，让家大人过过眼。也对，自己都去拜会过蔻爸蔻妈了，蔻蔻总得也要见见未来的公婆才好。
    至于自己‘突发性腿部肌肉痉挛’，卓杨还是偷偷告诉了姐姐。老爸老妈是体育圈外人，瞒他们比较容易，卓杨说去美国体检，是俱乐部安排的健康福利，每个人都会有，这次是轮到自己了而已。老爸老妈不了解职业足球里面的道道，对此深信不疑。
    但这些话是哄不了如今满天下到处飞的姐姐，卓杨索性给姐姐说了实话。卓秋天相当聪明，这段时间她虽然不在意大利，但从卓杨不正常的比赛现象已经看出点了什么，卓杨和拉伊奥拉给出的解释又不能让她完全信服，所以听弟弟说出实话后，卓秋天没有大惊失色。
    卓杨的‘病情’对AC米兰很重要，对老卓家更为重要，这关系到卓杨今后所有事业的兴衰荣辱。对AC米兰来说，卓杨可以替代，但在老卓家这里，卓杨是独一无二的。
    姐姐决定和卓杨一起先瞒着爸爸妈妈，一起去美国，然后一起回米兰，要彻底搞清楚‘病情’的来龙去脉才会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今天是牛年的大年初一，下午姐弟俩就要动身了。昨晚守岁一家人睡得很晚，卓杨买了一堆烟花爆竹和姐姐玩得兴高采烈，但年初一没有睡懒觉的，果然，一大清早留仙观的景逢道长就前来水榭小院拜年。
    留仙观距离这里很近，旁边的峪口拐进去约莫三五里就倒。留仙观是个奇怪的道观，据景逢道长说，此观早在中唐时期就已经有了，但他却给不出任何史料证据。二十多年前，景逢道长云游归来后，在残破废墟之上重修了留仙观，此后便一直在观内修行。
    景逢道长俗家姓耶，耶律的耶。他只比卓老爸小十岁，按理来说应该算同辈，不过，道士都是很骄傲傲慢之人，景逢也不例外，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他，对任何人也都是直呼大名。
    但奇怪的是，当年卓彤彤让小卓杨称呼他‘叔’的时候，景逢却坚决不答应，顶多只让卓杨叫他一声‘哥’。于是，从小卓杨会叫人的时候，就把大自己16岁的景逢叫‘耶哥’。
    而从那天起，一贯对谁都直呼其名的景逢也开始把卓彤彤和杨虹称呼为‘卓老师’与‘杨老师’。普天之下，唯独老卓家能享受到景逢的尊称。
    老卓家人缘儿很好，每年春节期间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但二十年中从未间断每年都来的人，唯有景逢。无论过去在市区军队大院里，还是现在近在咫尺的山脚小院，景逢道长总是每年大年初一准到。而且，他拜年只走老卓家一户，并不去其他地方。
    出家人不兴俗礼，可景逢每年却也都不空着手来，要么一小袋粟米，要么十几个土鸡蛋，虽然并不贵重，但都是出自留仙观自己的种植或养殖，所谓礼轻人意重。今年道长带来的是一袋子他亲手采摘和炒制的野山茶。
    一开始，卓彤彤以为他是为报恩而来，景逢曾是卓杨爷爷的学生，但后来发现，道长对于卓杨有着不同寻常的尊重。
    不知道是景逢架子太大，还是不懂礼貌不懂人情世故，反正他见谁都是一样，不迎不送，多大的官在他面前也不好使。但唯有面对卓杨，却明显表现出尊敬，甚至恭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景逢也从不给人解释，我行我素。
    景逢道长的身世很令人辛酸，也颇有点神秘传奇，如同那座六七间小屋的道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