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二十一章 明悟

    无声，无光，无色无形的世界，苍茫气流涌动着，神秘而又高贵。
    仅有思维意识的韩东，作为一个三维观察者，将气流内部构造，整理出了较为全面的数据，可谓是面面俱到，罗列在意识深处，一点点对比研究。
    “收！”韩东念头微动，他收集的海量数据就好像一条条信息长河，分成了不同方向，每一个流向，尽皆代表着一个道则雏形。
    至于法则，以韩东的眼界，尚且分辨不出道则雏形与法则雏形的区别。
    除非在宇宙星空，发育完善，道则是道则，法则是法则，两者有明显差异。
    “总共……”
    “八万九千零十三条！”韩东有点吃惊了，他记得宇宙星空的道则数量是有限的，最多最多三千条，这还是建立在至高猜想、天尊推测的前提情况。
    简单来讲。
    很多道则很冷门，没人修习，也没人发现得了，只不过依据推算，道则数量理应在三千左右：“过万？绝对不可能。”
    过万都没戏，更别说八万九千多的恐怖数字，肯定有法则掺杂。
    “散，散！”
    意识震荡，将这些流向排序。
    哗哗~
    经过韩东梳理的信息流，仿佛是惊天游龙，四处盘旋，难以控制，更没法令其稳定，好似这些信息流欲要冲破樊笼，撕裂枷锁似得，身为旁观者，韩东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才收集的数据，竟然存不住？”
    开始消散！
    无法久留！
    大概是碰触了某些禁忌，不可言说的忌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韩东意识太薄弱，相比于这些信息，如同拿着棉花糖去接流星雨，直接穿过，接不了，留不了。
    这让韩东很无奈。
    他想出的办法，偏向科学、客观理性的研究，而不是静坐空想，去参悟不可名状的四维世界。
    “哗哗，哗哗。”不知过去了多久，所有数据清空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试试。”韩东并没有灰心，准备再次收集。
    反正时间已不在，无论重复，还是发怔，全都无妨，真正决定他生死的是意识源还剩多少。
    ……
    大约实验了几百次，而除了第一次收集，耗费一点意识源，后面的多次收集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意识耗费，重复的行为，完全无消耗，实在是令人费解。
    而后。
    韩东又换了个办法：“假如把苍茫气流视为四维世界的分子结构，那么四维世界的东西，便是由无数条苍茫气流组成……记录这些气流的所在位置，在我脑海，进行模拟。”
    譬如画个图，能否画得出四维？
    想到就去做，是不是浪费时间，白费心思，韩东早已不在意，与浑浑噩噩的飘荡相比，只要有事做，就很满足了。
    “微观结构……”
    调整视角，韩东继续观察。
    按照宇宙的常识，世间万物都是由原子分子以及其他粒子组成，成千上万的类别，成千上万的排列方式与结构，形成了千奇百怪、绚烂多姿、包罗一切的浩瀚星空。
    不同的物质，不同的生命，其构造各有不同。
    但无一例外的是，无论物质还是生命的最基础构造单位，是分子，是粒子。
    不过，那是三维的常识，谁也没见过四维，包括天尊也没有真正的亲眼看到四维世界，所以这方法是否管用，韩东不抱希望。
    “呼，呼。”
    身躯没了，习惯还在，韩东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
    在这儿无依无靠，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不清楚在脑海模拟外界，建造四维模型，会有什么后果，但不去尝试，永远没办法回归。
    天尊之路，正是如此危险而又奇妙的引人入胜。
    “组。”韩东默默念道，即使是克制情绪，依然有一点紧张，先前记录的苍茫气流的位置，开始整合。只感到思维意识发生了轻微蒸发，金银、水蓝、火红、土黄、黑白色的神异丝线，剧烈的相互缠绕。
    是颜色！
    真真切切的颜色！
    “有色彩了。”只一眼，韩东就险些激动的昏迷过去，狂喜之情，无可取代，宛若找到新世界：“假如我没猜错的话，映入感官、被我们观察的世界，是四维的微观状态，就好像宇宙星空的分子粒子。”
    高等生命，审视自身，能看到分子。
    比分子更小的粒子，电子，永生者以上才能看到。
    “有微观，就有宏观，我如何才能观察宏观的四维世界。”韩东思索着，不经意之间，怔怔然注视着斑斓玄奇的颜色。
    那些颜色，五花八门，根本分不清楚。
    似大海，似高山，又似漩涡，将他的视线，拖向那神秘之地。
    轰！
    头皮发麻，眼前发黑，似乎是脑门炸裂，韩东急忙收回视线，检查自身的状况，顿时冷静了下来：“损失太大了，这方法不可行。”
    仅仅一会儿，他的思维意识直接蒸发了十分之一！
    仿佛，三维观察者，企图窥探四维世界的样子，是不可饶恕的，是僭越原则的。
    韩东不敢再观察，却仍不放弃，记录着一条条气流所在，继续在脑海模拟，也不知用了多久，一个无限恢弘、无限辽阔、无限色彩、蕴涵着无限可能的庞大事物，真的被他勾勒出了外形。
    但也仅此而已了。
    四维模型，星空科技造得出，永生者亦可想象，关键在于第四维究竟是什么东西，好比画龙点睛，有了真意，才是真。
    “继续，继续。”当韩东勾勒到最后一条线的时候，可怕的事发生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巨大模型悄悄地崩塌了，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没震动。
    没异常。
    理所当然的泯灭。
    ‘吟！’‘吟！’‘吟！’
    仿似吼叫、仿似呢喃的彩色低语回荡在四面八方。
    若有若无的感觉，韩东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听到了，他只是觉得，刚刚的行为，有可能惊动了一个四维生灵。
    “这……”
    韩东迟疑了一下，紧跟着，纹丝不动。
    因为他忽然想到，假如在星空，发现一个比粒子还小的事物，偏偏这东西还有自主意识，必然会引起轰动。
    “吟！”
    那低语再次响起，韩东没动弹。
    “吟！”
    那低语越来越大，韩东的思维意识变得摇摇欲坠，快要承载不住。永生者一吼碎星，霸主一脚踏碎恒星系，更何况四维世界……突然间，脑海的那个模型，早已经崩塌消失的巨大模型又重现，注入他意识，灌入他思维，居然在自动重组。
    什么？
    韩东微微一惊，难道那东西正在通过这个办法寻找他？
    “没事，没事，大不了一死。”
    韩东安慰着自己，舒缓情绪，放空思想，没准儿这一切都是幻象，是他自己吓唬自己：“我组建的那个模型所产生的种种异象，意识幻觉？颜色，声音，我岂能看到？”
    念头刚刚升起，彩色低语逝去，周边又恢复正常。
    只留一丁点余晖。
    韩东隐隐观察到一尊生活在时间长河的彩色影子，那东西横跨古今，戏耍时间，制造出一个个时间裂缝，甚至每个时间点都有那东西的低吟之语。
    “无处不在……”
    “这才是无处不在的真意啊！”
    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与其相比，光族的至高天赋，所谓的无处不在，仅仅是改变位置而已，太浅薄，太简陋。
    “唉。”
    良久后，韩东才敢动弹，继续他的观察之旅。
    ……
    以意识为剑，以念头为刀，韩东尝试着切割苍茫气流。
    ……
    蹲守在气流旁边，思维冥想，努力感应。
    ……
    找出一个个蕴涵‘熵’的苍茫气流，再挑出‘熵减’的部分，韩东推演着时间的正确流向，到底是他生活的宇宙星空是对的，还是说时间倒流，才是正道。
    ……
    他用了无数办法，一直在思考，不曾歇息过。
    “不。”
    意识本源还有三分之一，思考效率在降低，他的状态在滑落。
    “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韩东明白，效率越低，状态越差，希望越渺茫，即使真的悟到了，可能也会白白错过那一次宝贵机会。
    昏迷，清醒，这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一个清醒的人，智商正常，计算加减乘除没问题，但却不代表这个人陷入昏迷也能够照常计算。
    “我……”
    “不想死……”
    “我想回去，回归星空，我还想再看看漫天星光，再看看疆域百态，再看看至亲家人……”
    没来由的感动，爆发至纯力量，韩东顾不得克制情绪的注意事项，与刀痕天尊讲述的经验教训相比，他更愿意相信自身的直觉，他感到，这次会成功。
    况且。
    前人所言，是前人走过的路。
    而这一刻，是他的路，属于他自己的天尊之路，岂能再模仿旁人，岂不是东施效颦。
    大到每一位天尊，各有不同，各有千秋。小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微观粒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活下去！！”
    一缕缕至刚至强的意识狂潮在韩东思念深处，开始酝酿，开始汇聚，这力量如此真挚，这浪潮如此狂暴，乃至于韩东仿佛听到了强烈召唤。
    至为纯粹的欲望，想念，凝结出了一股力。
    凭着这股力，韩东睁开眼，他好像可以触摸那些苍茫气流，从看得到，变成摸得到，匪夷所思的质变。因为他在这儿，此时此刻。与此同时，韩东的意识形态多了一丝丝圆环，更清晰，更耀眼，宛若实质化能量。
    存在！
    存在即合理，存在即真实，存在即是能量！
    悟出的那一刻，韩东就懂了。
    绝对的理智冷静，是为了服从四维世界的寂静，融入这片环境，才能生存下去，但事物都有双面，有光就有暗，有正就有反，绝对的意志情感也可以融入环境，只不过更加危险。
    “嘭嘭！”
    韩东下意识摊开掌心，推了一下子。
    便看到有一道苍茫气流，真的被他推动了，推的移动了！
    “对，对。”韩东露出笑容：“天尊之路，补全星空，其实是帮助星空更快更好的发育，从三维，升华到四维。”
    这般隐晦，奇妙，玄乎其玄的概念，任何一位天尊，都有独特的理解。
    刀痕天尊说得对，也不对。
    对，是指相对于刀痕天尊来讲是正确的，而搁在韩东身上，彷如不同的瓶子非要扣上一个款式的盖子，有时候很合身，有时候差异很大。
    像刀痕，是领悟了痕迹，一切发生的必有痕迹。
    像紫明，是找到了缺失，别的宇宙雏形所具备的道则类型，星空也应该具有。
    “他们是绝对冷静，我则是浓烈炽热的意志情感，强行统一，强行捏合，使得三维观察者可以触摸四维微观，从而领悟，存在本身即能量。”
    韩东明悟。
    同时。
    遥远方向的召唤，瞬间降临，那是宇宙星空的牵引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