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两条路

    当代天尊候选人？
    成则天尊，不成则亡，这般代价未免太大了，大到韩东取舍两难，不能够轻易决定。
    “天尊，天尊。”
    韩东默默呢喃，顾不得失礼，缓缓闭阖双目，全部心绪注意力统统汇聚生命灵魂最深处。
    他真的没想到代价如此巨大。
    以前没想过，甚至现在不敢想，心境动荡乱糟糟，但是背对着韩东的刀痕天尊还在无声静坐，背影厚重如山，大概在等待韩东选择。
    ‘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个时代的天尊候选人。’
    ‘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个时代的天尊候选人。’
    刀痕天尊之音，回荡耳边，敲击心门。
    这是绕梁不绝的玄奇天音。
    仿佛扪心自问的拷问，仿佛直击心底的刀光轰鸣，又仿佛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岔路口，两条路不分贵贱，这么关键的选择题摆在眼前，更有天尊垂眸，时空扭曲寂静。
    心若冰清，吐息如雷，韩东喘息声音变剧烈，煌煌威能吞吐着。
    他脑海那一根弦开始绷紧，紧张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反而变得冷静。
    “由人族划分出来的天才等级经过漫长时光的验证，星空万族公认，乃是全宇宙通用标准。”韩东很冷静：“生命族标准天才即为恒沙等级、然后是原始天才、太初天才、最后是亘古天王。”
    “太初象征着人族底蕴多少。”
    “亘古天王象征着人族强弱。”
    天王，绝非天才之王，而是所有智慧生灵的圆满王者。
    无漏无缺，本源天赋，全方位凌驾极限之上的亘古天王具备登临至高的资格。
    听起来有些陈词滥调，但事实就是除了人族天尊，韩东相信这片星空绝对没有同境界媲美自己的生命生灵。他一人横扫同境无敌，对方数量不限，范围是整个宇宙。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譬如上百位同境界亘古天王施展各自本源天赋，没准真能杀了他。毕竟本源天赋所爆发的力量特征，至为纯正，不允许破解消除。
    韩东审查自身：“韧性类型的本源天赋，不亚于顶尖行列。”
    近些年沉心修行，不曾荒废这一份举世无双的本源天赋，韩东渐渐领悟韧性天赋的终极特征，即免疫，免疫一切负面影响。目前韩东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其余的终极特征，尚待考证，尚待参悟。
    很久以前，在那远古时代，有一尊冥族至高教诲后辈，偶然间流传出来，被星空万族奉为至理名言：没有弱小的本源天赋，只有相对弱小的亘古天王。
    本源天赋只能逐步开发，这不是觉醒，更不是顿悟。
    “单论韧性免疫，我已不弱。”
    “何况还有命运反抗者。”韩东感应着灰白气流，存放在体内空间：“命运痕迹是我沟通命运道则的凭借，修改万事万物，召唤命运长河，乃至于篡改命运，使我远胜同境界亘古天王。”
    身边静悄悄的，浅红虚空依旧，唯有浩大刀河分流，刀痕天尊的背影坐在前方。
    韩东低着头，心念电转，吐息沉重。
    他在犹豫：“以后我登临至高应该有很大希望。”
    为了再进一步，从天王到天尊，把这些底蕴甚至是身家性命全都当成赌注，值得吗，真的有必要吗？
    诚然，有舍才有得，可是做出取舍的前提是性命犹在！
    生命就这么一次，死去皆空，谈论取舍又有什么意义。刀痕天尊提出的两条路令韩东感到为难，几近于有生以来最艰难的选择。
    “等等，不对。”
    恍惚间，韩东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却察觉不到哪里有问题……天尊亲口发问，岂容半点隐瞒，就好像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指令，本能服从，此时韩东亦如此。
    韩东不由自主的全方面考虑。
    殚精竭虑似得，他暗暗道：“假设我登临至高，即使不成天尊，也是至高层次的佼佼者。毕竟是命运反抗者，到时候比我更强的生命只有我们人族天尊。”
    念及此处，韩东松了口气，危机感消散不少。他若为至高，依然无敌手，仅仅是不如天尊罢了。
    “好像可以接受。”韩东额头渗出一滴滴汗水，抬头看，似有无尽压迫笼罩着身心灵魂，背影平凡却浩渺，刀痕天尊没有不耐烦。
    天尊之音的拷问几如一场雷火暴风雨，洗尽铅华，洗礼身心，帮助韩东梳理了繁杂心绪，隐隐缓解了阶段性茫然。
    “我……”
    韩东睁开眼睛。
    假如是冲击天尊席位的最后时刻必须得面临死亡危机，他心甘情愿，不会有丝毫迟疑。问题在于刀痕天尊的意思很明确：
    这是一条绝路，有进无退，不成就死。
    “宇宙星空这么大。”
    “何必非要争第一。”
    随着沉吟，韩东愈发冷静，心底浮出最真实想法。
    愿否？
    他不愿，至少现在不愿意。
    韩东轻叹一口气：“天尊的确令人向往，但死亡代价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无论心境多高，死亡逝去终究是惨痛绝望的，没什么能够美化死亡。而且宙合境领悟心力，直面真实心灵，念头通达又澄净。
    他并不掩饰自己对于死亡的抗拒与恐惧。
    没等韩东开口。
    坐在刀河最深处的沉默背影好像摇摇头，口含天音：“回去吧。”
    啊？
    韩东有点懵，双目无焦点。那背影平凡至极，他却看不清，只能确定自己没出声。
    殊不知刀痕天尊何等人物，坐镇荒古殿堂，亦可知晓天下事。更别说一个宙合境，距离又这么近，韩东的真实想法令刀痕天尊皱眉。
    “你的想法很实际……”
    “对也不对，五合之前，再考虑考虑。”刀痕天尊破天荒的劝了一句，要是传出去，恐怕天尊们都得目瞪口呆。
    面前这位刀痕天尊的特殊地位，韩东也略有耳闻。
    这可是开创天尊道途的第一位人族天尊，历经世事沧桑，引领人族崛起。
    “回去吧。”
    刀痕天尊扬扬手。
    对韩东而言，只看到平凡背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紧跟着时空巨变，眼前的绚烂刀河开始远去，不可触摸的遥远，直到消失在韩东视界范围。
    殿堂没变化，壮伟刀河没移动，其实是韩东自身位置的改变。
    声音画面失去了意义。
    跌落，跌落，一直挪移到世界尽头似得。
    韩东心颤：“这，该不会把我撵出荒古殿堂了吧。”
    天尊胸襟，没那么小，刹那间虚空破碎。
    他一头撞在彩色障壁，流光溢彩的虚空巨壁并没有凹陷轰鸣，反倒是寂静无声。这片万彩屏障将浅红虚空分割，将画面定格，韩东面色凝固了，身躯挪动从极快变成静止，突兀到了极点。
    “薪火区？”
    韩东念头刚升起，就感到浩浩荡荡的伟力，从身前的万彩屏障传导过来。
    何其滂湃的弹力，巨量动能，扑面而至！
    轰隆！！
    这一刻青袍寸寸炸裂，韩东周身缭绕着金红色灵魂之力，脚底扩散一圈圈耀眼涟漪，抗衡弹力之时，炸起无穷风暴似得，衬托他如同一尊虚空神祇。
    轰隆隆！！
    天旋地转，直接弹飞，韩东翻滚了数百次才勉强稳固身躯：“这是从荒古殿堂中心将我扔回薪火区？天尊对力道的掌控，必定是随心所欲。”
    一头撞在薪火区外部屏障，恐怕是刀痕天尊有意为之。
    “呼。”
    韩东吐了口浊气，面色如常，内心却暗道不妙。要么是因为自己拒绝，不愿成为天尊候选人，要么是深层含义的提点。
    可却实在悟不出天尊真意。
    就像是故乡华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里面所讲述的孙悟空拜在菩提老祖门下，拜师以后，悟透菩提老祖敲脑袋的隐晦提示……原著是菩提老祖动怒，敲了三下孙悟空脑袋，倒背着手，拂袖而去，孙悟空领会真谛，半夜三更去后院正式学艺。
    “?_?”
    韩东心情很复杂：“然而到现在我还是看不懂这个情节啊。”
    有什么示意不如直说，若能讲明白最好，藏着掖着悟不透！
    “唉。”
    作为一个俗人，韩东感到心累，谁知道刀痕天尊什么意思。
    反正他不知，也想不明白。
    “算了，先回薪火区。”韩东走向虚空门户，准备再闯薪火山，顺便看看小茜最近过得怎么样。
    漫无边际的万彩屏障如同乾坤巨壁围绕整个薪火区，看不透内部景观，没有权限的生命无法进入。
    而韩东挂名亘古星门，当然有权限。
    巨壁泛着涟漪，他身影穿过银白色虚空巨门，进入薪火区内部。
    ……
    薪火区入口，两侧有各色山峰，皆是象征着天尊道途的薪火山。
    山峰屹立，岿然不动，正有两个身影站在中间。左边身影赫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蓝发少年，眉宇间流露傲气，神色却风轻云淡。
    右边身影，裹着纯白布条，只露出一对小巧耳朵：“你是第一次加入殿堂薪火区，请选一座山，闯山成绩决定了你被划分到哪个星门。”
    “这么多山峰，有点难选。”蓝发少年摸了摸鼻子。他是星光级五重，被人推举到了这里。
    搁在家乡，他可是绝代无双的第一等天才。
    原以为加入人族殿堂，也会有关照重视，没想到干脆无人搭理他。只有这么一个引路者，名为刍衣，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蓝发少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傲骨，他想着一定要证明自己。
    “尽快做出选择吧。”刍衣催促了一句。
    她基本不会催促，这次是例外。
    蓝发少年已经徘徊了小半天，总是想着在山外参悟奥妙，降低闯山难度。刍衣也不好直言，毕竟事实太扎心，容易损伤初入薪火区的天才的自尊心。
    以刍衣的观察，推断，蓝发少年极有可能止步于第一层。
    “刍衣姐姐你觉得我能闯过几层山峰？”蓝发少年踌躇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刍衣答复，苦笑道：“要不我就选第一座刀痕薪火山吧。”
    刍衣：“……”
    她不想发表任何评论。前些年星光级韩东初入薪火区，便是由她领路。仅仅过去十多个星年，听说韩天王快要到宙合境了。
    蓦然间。
    刍衣下意识回首，看到金红流光划过虚空，直入轮盘薪火山。
    “韩天王！”
    刍衣暗暗惊呼了一声。
    “恩？”蓝发少年只看到一闪而逝的金红色彩：“韩天王是谁？他也闯山么，正好我观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