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不会只是四海门门主几人。
简单来说,他们的失魂落魄并不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大惊小怪。
而是这件事本身,确实让人很心神不宁。
任何一个修者,只要其是修者,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淡定!如果能,那也绝不是淡定,而是非痴即傻,非愚即呆!
而能一路修行到地阶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痴傻愚呆呢?
是以,当徐亦山来到聚星楼内时,一路所过,俱皆目瞪口呆,就连甘从式也不例外!
甘从式自己也变得年轻很多,真要论变化之大,其实他还远在徐亦山其上。但说句有点扎心的话,他是谁,徐亦山又是谁?
他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地阶引气境,而徐亦山早就地阶大成。
两人的再次前进,性质能是一样的?
应该说,如果没有徐亦山,甘从式今天,会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也是全场最靓的仔。
但当徐亦山到来后。
没有人在乎甘从式是怎么一回事了,至少此时,不予关注。
“亦山兄,您……您这是终于跨出那一步了?”在场地阶的一片沉默中,最终,打破这沉默的是澜水宗宗主南屏秀。
而她的问话,却是和四海门门主刚才在外面的那一问如出一辙。
这其实也是在场所有地阶的心思!
“那一步,并不难,只是要先过万水和千山。”徐亦山呵呵一笑,“南屏宗主你么,现在就是在万水中。某么,为兄不才,暂时先你几步,正在那千山中徘徊,但想出山,也远不是一时半会之事。”
这个头一开,接下来,一众地阶,像是一群菜市场买菜的大妈般,团团地围住了徐亦山这个摊主。
有的问你这个菜新鲜不。
有的问你这个菜多少钱一斤。
有的问你的秤是不是缺斤少两。
有的问买多打折不?
徐亦山不愠不恼,不急不躁,花团锦绣地站在那里,只是笑。
当真是笑迎四面八方客。
对众人的问话,他也一概作答。
但过了半晌,一众地阶也都知道,不管徐亦山想不想说什么,此情此景下,他们也不可能问出什么。而他们所知道的最大情报就是,徐亦山没有跨出那一步。
但徐亦山修为有大进。
这废话么,不大进一众地阶也不会全都友邦惊诧。
终于,就在场中气氛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徐亦山开始控场,叫过四海门门主,示意主家可以上菜了。
关于上菜这事,四海门门主有不少新情况想和徐亦山沟通,但麻溜地摆出事先准备好的冷盘,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鉴于来宾有点多,稍微超出了四海门原先的预计,主要是有太多老家伙蹭饭,不要脸。
原本活动是打算在某个大厅里举行的,现在直接就放在了露天。
聚星楼本来就是一个大型的活动场所,类似于某人前世的大型公园,各种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以至于空地等等,一应俱全。
就在靠近聚星楼中心位置的一处空地上,所有来宾分散而立,等待着上菜。
什么菜?
凉拌菜!
举办“道诗竞比”的活动,自然先要让人知道什么是“道诗”。
于是,青云之路里的那二十首道诗,就被四海门拿了出来,但却又扣索地只拿出了一半!
十首道诗,就这样,以一首占着一个“广告牌”的方式,被上菜的人郑而重之地呈了上来。
人手是精心挑选的。
四海门本来无意在这场活动中太过地凸显自己,现在么,当然就更没有了,但这样的一场活动,门面肯定是不能丢的。
门面就是脸面。
所以抬着落地式大“广告牌”的人,两两一组,居然每一组都是不同的。
有的是一对老头,不止是苍颜,更是华发的那种。
有的看去如六十左右,气势沉雄,一众地阶来宾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人都是开窍境的好手。
有的则是三四十许之人,一组中,这边精明干炼,那边沉稳憨厚。
然后,有风华正茂的年轻小辈。
也有修行都还没有开始,大概只练了几年开架练体拳的小儿辈。
从老到少的全方位展示!
一众地阶这时也都慢慢收摄心神,从甘从式和徐亦山给他们带来的那种震撼中暂时脱离出来,而看着四海门的这十组人,有好些地阶都不由得地微微点头以示赞许。
不管四海门是不是精挑细选,事实是,挑出来的这些人都不错!
老的,仿佛阅尽世事浮华,少的,正待开启全新篇章。从老到少,不同的年龄之下,是不同的气质风华。
而每一种气质风华,都可圈可点。
“这个帘子掀得,敞亮!”就连徐亦山也在心里暗自点头。
十个广告牌全都被置放在地,而且是在这片大空地中分开而放,然后像是挂衣架一般地伫立在那里。
但四海门这是搞什么把戏?
众人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因为每个挂衣架,都被“衣服”给挂上了,搞不清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徐大人,请您移步,揭开第一幅道诗碑牌!”四海门门主这时来到徐亦山身边,微微躬身,伸手示意道。
徐亦山微微颔首,神情简淡。
而就在他移步过去的时候,全场不分主宾,俱皆静默。
仿佛其他所有人都被时光凝固成了雕塑,而只有徐亦山一人,是在这光阴的河畔漫步着。
一众小辈,有的未必知道什么情况。
但他们都敏感。
至少,对气机的感受敏感。
场中的静默和凝重是一众地阶所带来的,然后他们也把这静默和凝重传递给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此时此刻,当真是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徐亦山也没有微笑什么的,他同样是很认真地带着一些郑重,缓缓地扯下了那第一幅碑牌上的遮布。
碑牌是木制。
现场所有目光的聚焦中,当遮掩不再,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碑牌上面刻写着的东西。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钓丝一寸钩。
一曲闲歌一碗酒,一人独占一沙洲。
这首“道诗”,是青云之路那二十首里的第一首,也被四海门用来作为呈视的第一首,而这一首,也是由四海门门主亲自刻就。
那字,一看就是苍劲有力。
如果换个场合,徐亦山估计会微笑着说,老古,这应该是你的手笔吧?字写得还蛮不错嘛!
但这时,扯下了遮布之后,他只是安静地走开几步,让场中所有人都看清那碑牌所写。
确实,这时,徐亦山不是焦点。
哪怕他再怎么样地“天人之姿”,此刻,中心和重心也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那碑牌上。
有小儿辈,已经是一边看着,一边轻声地把那内容念诵了出来。
站在南屏秀身侧的那小童,本是自个儿的喃喃轻语,这估计是她看东西时的某种习惯,但在此时全场静默的情况下,那带着稚嫩的嗓音,却仿佛是从天而降。
又好像是从遥远处的风中传来。
把一种神秘,一种前所未见,就这样地,带入到了全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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