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可不好喝啊!闹心。
众人均如是暗忖。
不过,基本的礼数还是要的,有不少人称谢。
韦宝遂将众人继续安排在大院子中喝酒,仍然是中午的地方。
幸好这是初秋时节,放在户外正合适,气候适宜,四面掌灯,灯火通明,然后还有督师府的人四面燃上驱赶蚊虫的竹香和艾叶。
不过,气氛可就远没有中午那么好了。
中午的辽西辽东世家大户们都是抱着占便宜,占韦宝的便宜的心态,根本没有怎么将韦宝想买辽民这么大的事情放在心上,都认为绝无可能,可才过了多久一会?不可能的事情,居然成了!
韦宝含笑看着同桌的吴襄、吴三凤和祖可法,三人均铁青着脸。
“吴大人,要不要我派人去将吴二公子和吴大小姐请来?”韦宝客气的问道。
“不必了!中午才吃过没多久,我没有什么胃口,也想早点回去歇息。韦公子不必过于费事,让人将契约拿来,现在就签字钤印!”吴襄冷着脸道。
韦宝呵呵一笑:“可以,不过,吴大人多少用一些饭菜吧?您听,正忙着做呢,都是现炒的好菜。”
果然,不远处的厨房火光忽闪闪的,只听见勺子与铁锅抨击的声音,并能闻到阵阵香气,抅的人明明才吃过没有多久,肚子又似乎有些饿了。
“韦宝,你看我们像是稀罕你那点破饭菜的人?”吴三凤不客气道:“说了快些拿契约来,磨磨蹭蹭什么?”
“他再磨蹭正好,咱们就说是他韦宝故意拖延,这就走人。”祖可法也跟着道。
韦宝微微一笑,不再废话,拍了拍巴掌,早有随扈将准备好的一份份契约拿出来给各家大户签字钤印,不识字的就画押。
反正做这些事情,韦宝手下人现在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具体的契约内容是韦宝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帮人现在对他的抵触情绪很大,韦宝也就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了。
契约签订之后,吴襄等人真的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便离开了。
吴襄、吴三凤和祖可法一走,辽西辽东的世家大户们在签订契约之后,也纷纷离开。
虽然好些人想留下来,再大吃大喝一顿的,但是终究没有人这么做,倒是有些人将上来的几道菜给打包走了。
不到一炷香功夫,所有辽西辽东世家大户们的契约签订工作便收工,韦宝告诉林文彪,让人将蓟辽系的官员们都请来,菜别浪费了,若还有多的话,便赏赐给督师府的人吃,也能买自己个好。
“公子别在意,这些人不吃就走,是他们自己傻!”林文彪笑着点头道:“这下就好了,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我真的很佩服总裁。”
韦宝淡然一笑,暗忖哪里是自己起的作用?全靠了孙承宗!
“好了,你安排吧,我晚上回房里吃点便可以,不喝酒了,你让人代我多陪陪客人。”韦宝道。
“是,公子。”林文彪赶紧点头答应。
韦宝遂离开了宴会用的大院。
韦宝一方面今天这么闹了一整天,的确有点累了,主要是心累。另外,他急于去感谢孙承宗一番。
孙承宗对于韦宝是萍水相逢之人,韦宝对于孙承宗,又何尝不是萍水相逢之人?
两个人在两个月前,互不相识。
这两个月,也没有太多交集。
几乎毫无感情基础可言。
孙承宗今天能这样帮自己怼人,韦宝多少是感动的。
此时孙承宗刚刚沐浴过,正要吃晚餐。
因为就在督师府后院,所以韦宝不需要特别通报,在孙承宗所居住的屋外远远看见了,便请示院外侍候的赞画茅元仪:“茅大人,我能去和督师大人说几句话么?”
茅元仪笑道:“去吧,你是督师大人的弟子,比我的关系还亲近的多,何须问我?”
“不敢当的,茅大人才是恩师的左膀右臂,我也帮不上啥忙。”韦宝急忙谦虚道。
茅元仪对韦宝的印象很不错,韦宝不仅‘实力雄厚’,而且很谦和,很识大体,且很有城府,很有风度,这些东西加诸在一起,本来是不应该形成一个14岁少年的身份的,而应该是至少五十开外的官场大员,或者隐藏于江湖中的江湖大豪才对。
可韦宝偏偏一个人便将这么多层的因素融合的很好。
与茅元仪说几句场面话,闲聊了几句,韦宝进了院子,到了孙承宗的屋外:“恩师。”
孙承宗放下手中粥,笑道:“小宝,你不去陪客人,来我这里作甚?又出了什么岔子吗?”
“没有,很顺利,我已经同所有辽西辽东世家大户签订了契约。”韦宝答道。
孙承宗嗯了一声:“这便好。”
“多谢恩师了,今天若是没有恩师,我便是再努力也办不成这么大的事情。”韦宝诚心诚意道:“本该好好请恩师吃一顿饭才是,恩师却一个人在此吃的如此清淡。”
孙承宗微微一笑:“两碟小菜,一碗稀粥,已经足矣。多少人想过上这样的日子而不得啊!”
韦宝肃然起敬:“恩师甘于清贫,实让学生感佩。”
“你以为我是装样子吗?不是,不光是为了养身,大明的俸禄不至于让我吃不上像样的饭菜,我这样过日子,还因为整个大明,我的家乡,都很困难。你给我的那些金子,我多半是会用来补贴乡里的。这些年朝廷给我的俸禄,我也没有积攒多少,大半都捐输给朝廷了,陛下每次赏赐我的金银,我也一概捐给户部。”孙承宗自豪道。
韦宝眨了眨眼睛,不管孙承宗说的是真还是假,反正人家这官当的,够体面。“恩师高义,学生需要慢慢学。以后学生也这样吃。”
“呵呵,我是老头子了,可没有让你学我。你长个子的时候,自然该多吃一些,一顿吃的下一头猪,也是你本事大。”孙承宗呵呵一笑道:“小宝啊。恩师给你说实话,今天我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的促成你买辽民的事儿,其实不全然是为了帮你。”
韦宝听孙承宗转了话锋,好奇道:“恩师请直言无妨,学生洗耳恭听。”
“为师虽然一向赞成边军屯垦,但是你的想法,为师认为更恰当。只是以前没有人有这么大的魄力敢迁移这么多的辽民,买辽民的银子不是大头,但是运送的费用,安置的费用,你都考虑进去了吗?还有辽南是否能够保住,你有把握吗?如果不将人迁移到辽南,你一个小小的韦家庄装得下这么多人吗?又有这么多田地给人耕种吗?还是你想把这么多辽民再倒手卖到江南去?”
韦宝一汗,没有想到孙承宗居然会有这般想法,“我多半是会将人运到辽南去的!我有九成把握能守住辽南!”
韦宝从头到尾没有向孙承宗提起过自己正通过与建奴合作的方式不断往建奴的地盘放人力物力,放置大量建筑材料。
孙承宗点头:“要真的能将几百万人运到辽南去,只要能养活!这么多人一人扔一块石头,建奴也没有办法攻破金州城!为师相信这一点,所以才倾力促成你这件事情。你不会将辽民倒手卖给江南就好,为师就放心了。现在大明的人口不断南迁,北方的人越来越少,为师真的很担心再过几年,黄河以北便没人没田地了。还有,辽南的防务若是稳住,对于为师整体限制建奴的计划,也大有好处!甚至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
韦宝点头,心里却不舒服,暗忖你啊你,你是这么看我的啊?以为我是人贩子吗?将人都卖到江南去?怎么可能?听孙承宗以为自己是要将几百万辽民运到金州城去守城,更是觉得好笑,要这么多老百姓守城有多大用处?恩师啊,你也将我韦宝的格局看的太小了一些。
孙承宗说的起劲了,索性放下了筷子。
韦宝急忙道:“恩师先吃饭吧?我不着急,不敢叨扰恩师用饭,我明天再来听恩师叙话也是可以的。”
“我吃的差不多了,我有时候晚上都不吃,今天是又哭又喊,累了,才吃一些。”孙承宗笑道:“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来,吃点为师的粗茶淡饭。”
韦宝笑道:“好。”遂将孙承宗旁边的一只海碗整个端到了面前,那里面还有大半碗稀粥。
孙承宗便让门口的随扈去再拿一副筷子来。
“只要能守住辽南,建奴便将三面临敌,将极大限制建奴扩张!”孙承宗看着吃饭的韦宝,接着道:“而且,辽南西面能连接辽东,东面能连接毛文龙的东江,不至于让两边彻底失去联系,也便于对两面的制约!便于三面共同牵扯建奴。若是没有你向毛文龙达成合作,拿到辽南的经营权的话,我估计毛文龙是打算放弃了!建奴顶多在今年入冬之前,便会将辽南收入囊中!所以,你要做好防务,加固城池,准备大量的守城物资!你们韦家庄的城墙我看过!你们那种大方砖的技术,简直绝了,若你将辽南的城防稳固之后,还有余力,为师希望你接济接济辽东和东江方面的城防!若是他们两方面也能有小宝你们韦家庄那种方砖的话,建奴攻城将更加困难!”
韦宝点头道:“我会的,恩师。我那方砖有学名,叫水泥砖!大明只有我能弄出来,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弄出来。”
韦宝说完,得意的嘿嘿一笑。
孙承宗欣慰的一点头:“若是科考不中,也不必气馁,为师可以安排你进督师府做事,保举你一个正七品的位置不成问题,凭小宝你的才干,三十岁以后做到六品五品,都不是问题。资历够了的话,四十岁之后,四品三品的大员也有可能!”
韦宝一汗,你这迷魂汤灌的,我的格局有这么小吗?混到四十岁弄个三品大员当当?那哪里对得起我重生穿越巨的高大上身份哟?我的计划是五年之内就要称霸一方,要是在明朝官场打诨的话,至少也得弄个二三品大员玩玩,还等到四十岁之后,那不是要等二十五六年吗?二十五六年之后,历史上的大明早死挺了,那时候还有没有大明王朝都不好说哩。
不过,这些腹诽之言,韦宝是不会说出来的,恭恭敬敬的模样,一脸向往道:“有恩师在,学生不担心。”
孙承宗满意的看了韦宝一眼,呵呵一笑:“那就好,为师可不是在你科考之前触你的霉头啊,是说万一你不想科考了,也不用担心仕途。”
“学生明白。”韦宝急忙道。
“若是辽南保不住,我估计建奴在三年之内,就能霸占整个关外!甚至连漠南和朝鲜也能收入囊中!现在朝堂上那帮人啊,太轻视建奴的实力了,更轻视努尔哈赤!”孙承宗又将话锋转了回来。
韦宝听孙承宗聊起自己科考的事情,本来还有点小高兴呢,还以为孙承宗想给自己走走门路?让自己搭上个举人顺风车啥的?没有想到孙承宗又聊起打建奴这事来了,而且,孙承宗似乎很悲观啊?觉得辽南要是不保,建奴三年之内能一举收取辽东、辽南、东江、朝鲜、漠南?你这悲观的有点吓人啊?
这不由让韦宝想到了历史上袁崇焕提出的五年平辽,你的学生是吹牛大王,却没有想到你这个老师却是悲观大王。
“怎么?小宝,你不信为师的判断吗?”孙承宗见韦宝露出疑惑的表情,遂道:“这些话,为师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对你才说的,你在外面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韦宝急忙正色道:“是,恩师请放心,小宝绝不对任何人说起,便是亲娘老子也不说。”
孙承宗点点头:“为师绝不是危言耸听!倒不是十几万建奴有多厉害,他们人手不足,所以要不断掳掠汉人过去,其实就算不理会他们,他们的发展速度也上不来!为师担心的是大明自己随时要崩溃了!辽东和东江没有了内地的粮食供应,首先垮台。建奴得了辽东和东江,朝鲜和漠南将再无掣肘。以朝鲜人的战力,五千建奴铁骑就足矣长途南下,一个月之内就足矣取下他们的王城!以朝鲜君臣的胆子和气节,必然立刻投降,到时候建奴将再无后顾之忧,来年必然大军西进!一举收取科尔沁草原各部,击垮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届时,大明关外将尽皆是建奴之地!若大明北方各地的天灾再严重一些,恐怕大明京畿都不稳了!你明白吗?”
韦宝哦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孙承宗是这么想的?推断的倒是很不错!只是你未免将辽东和东江想的太不堪了吧?
历史上东江直到毛文龙死了,还挺了好几年呢,好像1635年才归了建奴。东江亡了之后,朝鲜才在次年被建奴收服的。接着漠南也被彻底打趴下。
而辽东一直坚持到大明京师都被李自成攻占仍然在的好吗?
所以,孙承宗的推论也不是完全正确。
不过,韦宝仍然很是佩服,毕竟自己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从历史的宏观微观双向来看,根本是上帝视角。
而孙承宗完全是出于个人判断,这已经相当精准了。
“恩师说的有理,可朝廷的人和地方上的守军,似乎没有看的这么危机呀?这可怎么办才好?”韦宝问道。
孙承宗长长的叹口气:“为师也时常为这事感到烦闷不已!的确,绝大部分人不觉得形势已经如此危机了,仍然做着中央大王朝的美梦,仍然觉得四海升平,小小的天灾人祸都只是暂时的。仍然觉得只要江南不出乱子,大明朝不会伤筋动骨!可他们却不知道江南的税赋是靠不住的!”
大明中央的财政拨款到了明末这个时期,最后占了很大比例。
那么银子从哪里来呢?江南是明代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自然主要来自江南。
江南不会有天灾,不会有建奴,也不会有老百姓造反,所以只要江南没事,大明上上下下都不会觉得问题有多大。
因为江南的赋税收入占了明代财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所以江南的税收得起来,朝廷的财政收入就多一些。
苏州府一府的财政收入往往比一些偏远地区的布政司的收入还多。
南直隶地区的财政收入之所以如此之多,就是所谓的“江南重赋”,官田的租额要远远高于民田的赋。
其实官田和民田都是私人占有的土地,只是历史上官田是宋末贾似道收购的宋代的国有土地,其地租很高,到明代的时候就延续了原来的租额。
到正统年间,很多官田就因为天灾或者重赋等原因被抛荒或着以“飞洒”“诡寄”等方式隐匿了。
这样一来官员为了达到“原额”就不得不将多余的赋税摊派到其他的土地上。
如此循环下去,官方掌握的土地越来越少,剩余的土地不得不承担更多的赋税。长此以往是容易出问题的,而且朝廷也很难收税了。
所以正统年间开始有所谓的“周忱改革”,简单来讲这次改革就是不再区别官田民田,把赋税按照田地的肥瘠程度划分等则,以一定比例征收田赋,而且田赋的征收是以银子为结算手段的。
从正统年间开始,以江南地区为主的财政改革就逐渐展开了。
大体的趋势是实物折银,赋税的税种逐渐减少,实际上就是把赋税之外非法加派的杂税也算进去合为一种税。
同时劳役也按照一定比例折成银子结算,以每户所拥有的土地作为缴纳多寡的标准。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系列改革开始无意识地出现一种“量入为出”的观念,官员每年需要预估本年度的财政收入和支出,再按照这个额度征税。
正统年间到万历年间的一系列改革实际上就是张居正“一条鞭法”的内容。
所以,与其说一条鞭法是张居正的发明,不如说只是张居正对之前的一系列财政改革的承认,或者说是张居正在总结了前人的经验之后,继续推行罢了,并不是张居正的首创。
实际上,明代的财政体系到张居正的时候已经较为完善了。
可惜万历三大征,加上后金崛起,朝廷又不得不加派三饷,在原有征税的基础上又增加赋税。地方不堪重负,农民暴动和奴变此起彼伏。
明代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盐法败坏,与盐法息息相关的钞法也很早就废弛了。
大明的财政收入刚开始比宋朝前期是高不少的,但是宋朝中后期的盐酒茶税上来后,明朝收入就低于宋朝了,但差距也不大。
收入低于宋朝的原因主要是明朝的赋税长期不增长,反而有下降趋势。
明朝的财政收入从朱元璋到朱棣时期是有增长的,但从永乐后期开始就有下滑迹象,到了宣德改科之后基本是出于稳定震荡的,直到明末涨税。
明代的国库并不只有太仓库,太仓库还可分银库及粮库,通常说的是银库,事实上光北京的库所就可以数出几十个,主要的外库储银库即户部太仓银库,工部节慎库,兵部太仆寺常盈库,名义上隶属于礼部的光禄寺银库,这些库所是北京收银贮银重要地点,其中太仓银库是岁入白银最高的。
而即使是太仓库,在明朝后期岁入也突破了千万,最后几年更是年年岁入两千万两白银以上。
明朝自己有个税目就叫商税,含义很狭隘,明朝商税税率很低,所以没什么商业税收。实际上明朝商税种类不少,而且种类是有增长的;且税率大多是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或者三十分之一之类的当时的通行税率,不存在说定低了。
明朝收不上来税纯属技术问题,或者说是自己作死。
北宋是中国白银产量最高的朝代,也是中国白银存量较高的一个朝代,不过由于一系列原因,在宋末尤其是元朝,中国有大量白银外流,因此造成明初白银价值居高不下,一两白银价值高的时候可以换四五石米。
所以可以看出,明初商税并不低,那么为啥明初永乐及永乐之后商税就走低了呢。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宝钞崩溃以及后续政府的财政操作混乱导致的。
明朝前期财政岁入明显优于宋朝前期,不过由于北宋后期财政的增长,有不少是过度收税及通货膨胀,如果减去这些不合理增长,增长幅度也不是特别大,毕竟是农业社会。
而明朝财政长期无增长甚至是下降,后期超过但也不多。
明朝中后期财政收入没宋朝多,原因主要是自身宝钞崩溃和财政思想保守。
但看粮食收入就能看出明朝经济明显强于宋朝,宋朝粮食收入只有明朝的三分之二,差不多也是两者亩产的差距。
明朝的财政崩溃了,是灭亡的最大问题。明代田税长期低税率,但并未给国家实惠,得利者是官僚,田地低税率于农民而言区别不大,该高还是高,因为地主才是其依附者。
政府缺乏资金,农民无法从政府获得低利率贷款,限制高利贷的条文只能是一纸空文。
明末民变与三饷互为因果,环环相扣。
募兵加剧负担,而欠饷又加剧兵为匪。
可知,如果经济问题解决了,军事上的兵员是足够养兵的,那么军事守住了,明朝也就不会有农民起义,其流民安抚了都。
“为师不担心你拿到了这么多的人口之后会守不住辽南,只是担心你只是老百姓的身份,没有朝廷的支持,你无法负担这么大的人口吃饭问题!”孙承宗语重心长道:“小宝,为师不瞒你,现在朝廷有很多人攻讦为师,急于要将为师赶走!为师至多在辽东待到今年年底了。”
“恩师不必过于焦虑,就算恩师被迫下野,也能让其他人看明白辽东离不开恩师,换了谁,都不会比恩师做的更好!”韦宝诚心实意道。
因为从孙承宗能看出财政与边事的关系,韦宝就已经很确定孙承宗是历史上难得的帅才了,元帅与将军不一样,大将军稍微懂一些政治经济就行,主要还是军事上过硬!
而元帅主要会看形势,掌握各时机,制定总体战略,这些,都要远比具体的军事才能重要,显然,孙承宗人家就具备帅才。
不过,韦宝不会纠正孙承宗的这些判断,甚至恨不得为孙承宗的悲观判断推波助澜才好!
因为韦宝能看出来孙承宗对于自己也是有提防之心的,毕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人口,自己又不是大明官场的人,光用自己打算科举,打算走大明官场之路,恐怕难以彻底拉到孙承宗的信任。
而孙承宗将形势看的越悲观,越有可能做出很多违背了常规手段的事情,比如这次强力相助韦宝获取几百万辽民的事情。
孙承宗听韦宝能这么评价自己,很是欣慰,笑着点头道:“只有小宝你最懂我!我此前与人说起恐怕会归隐,他们都是坚持不信,只有你是从恩师下野之后看问题。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懂变通的人,世上最难的便是变通二字,要看到已经不易,能看破,更是奇才,小宝,你便是奇才呀。”
“恩师,这万万担不起的,我自然也希望恩师能健健康康的,一直为朝廷出力。恩师说的不错,大明最主要的是财政问题。依着我看,从万历年间就开始衰败了。而从体制来看,在于财政和党争这两方面,党争是表象,财政问题则是更为深层原因。税收政策是低农业税且士大夫免税,其他税种没有明确的征收渠道,比如皇帝可以自己派太监去收矿税,茶税,这些税种没有征收系统,所以一旦地方和中央的利益集团反抗,结果就是停征。大明的朝廷穷,农民穷,缙绅富。有朝一日朝廷能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政府控制出海贸易,不断的养肥盐商,然后割盐商韭菜等等,大明的财政就能有起色了!”韦宝道。
孙承宗吃惊的看着韦宝,若是说此前,只是为了能从韦宝那里弄到钱粮支持边务的话,只是功利性的收韦宝为弟子,现在的孙承宗则是真的已经完全接纳韦宝这个弟子了,甚至觉得收韦宝为弟子,这是他一生当中,有可能的,最大的幸事!
“小宝,为师说你是奇才,你果然是奇才,这番看法,又比老夫高明不知道高出几何了啊!”孙承宗高兴的哈哈大笑道。
韦宝微微一笑,急忙谦虚了几句。
这不算什么,孙承宗这个时代的人,只能往前比较,拿大明跟大宋比。
但是韦宝却能拿大明跟满清比,雍正的改革还是很成功的,一举解决了许多税务上的弊端!
从制度的有效性,到执行力,满清都比明强的多,结果就是中央政府即使失去东南还能跟太平天国打个有来有回。
而大明却为了战胜一个十万人口的部落,逼反了数省农民。
满清是全国皆穷,生产力不再发展,但是政府税收稳定。
二者的区别还是阶级矛盾,大明的地主阶级彻底堕落,不顾国家的实际情况,保护自我利益导致税收崩盘。
满清的地主也想这么玩,因为地主仍然大部分是汉人,在大明时期玩过一次,没道理到了满清手里转性的。
只能说满人的控制体系厉害,刀快!一体纳粮!才使得满清没有被地主阶级劫持。
二者的相同点就是,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平民身上了。
最后大明的商品经济发展也得益于税收制度的落后,隆庆开关后,政府的低税制度使得社会极大的发展,但是国家却无法获得收益,最后昙花一现。
而满清的压迫则导致,国家干涉了一切社会活动,税收无孔不入,人民奴化,商品经济萎靡,沿海城市快速萎缩。
内政上肯定是满清强的多,但是气节上,没有哪个朝代能跟大明比,这也是大明成为汉人永远的骄傲的原因。
韦宝随口这么一说,见孙承宗如此推崇自己的观点,很是满意,而且能和孙承宗这么高等级的人谈论一些心中无法印证的想法,也殊为难得!这更加坚定了韦宝之前的许多模糊认识,孙承宗的肯定,说明自己的许多变革想法,以自己的思路不断改变地方的想法,是可行的,没有超脱这个时代的人的接受能力。
韦宝和孙承宗俩人聊的热火朝天,越说越是投契,气氛十分融洽。
在馆驿中,吴襄和祖大寿等人的气氛就很冷了。
祖大寿、吴襄、以及二人身后站着侍奉的祖可法和吴三凤四人,已经好半天没有说过话,都像是石像一般。
吴雪霞在窗纸缝隙处看的奇怪,问身边的吴三辅:“哥,爹爹和舅父他们这是怎么了?”
吴三辅轻声回答道:“好像听说韦宝的事情成了!辽西辽东的世家大户都与韦宝签订了契约,不日就将关外的数百万辽民放入关内,都送到韦家庄去!”
“啊?”吴雪霞吓得一声轻呼,急忙用雪白的小手捂住嘴巴,“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成?舅父为什么会答应啊?韦宝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吴三辅摇头道:“这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我又没有去参加议事。”随即笑道:“你大惊小怪干什么?你未来相公有本事,你不高兴吗?别的我不管,我觉得小宝若是娶了你,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这点才最重要!”
吴雪霞闻言,粉脸立时羞得通红,轻轻地跺了跺脚,轻声道:“哥,你又来了,你就这么相信韦宝啊?而且,我是一点没有看出来韦宝喜欢我。”
吴三辅呵呵一笑,没有回应她。
屋内的吴襄终于率先开口了:“兄长,别生气了,他们要人就给他们吧!反正每年能拿到更多的粮食就成,咱们也没有损失啥。”
“你……你糊涂啊!”祖大寿闻言,抬起头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吴襄,怒道:“没有了人,就没有了权势!咱们不是靠屯田换来银子的,而是靠咱们手里的权势!有权有势,谁也不敢小瞧咱们!要是辽东没人了,你看看以后朝廷会如何看咱们?看看蓟辽那些将领和官员会如何看咱们?甚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想到辽西辽东来抢地盘来了!”
吴襄吃惊道:“那现在如何是好?已经签订了契约了,难道还能反悔吗?看督师大人今日的架势,似乎不答应,就要跟兄长翻脸啊,兄长也是被逼无奈嘛。”
祖大寿痛苦的点头道:“我今日是被孙承宗给镇住了!回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后悔!给人的时候,多留下一些青壮年男女!把老弱都给韦宝!另外,关外不屯田,就要在辽西多拓荒!咱们不能完全指望韦宝,粮食比任何事都重要,不能让人卡着咱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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