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各方的视线

    夜色下，如黑色海洋般的乌云将一切星月遮蔽，它们犹如崩腾的万马，涌入那魔能稀薄的区域。宛如黑色巨兽般盘踞在山脉上的萨瓦堡伫立在那厚重乌云下，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萨瓦堡内的灯火，在这乌云之下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丝光芒。
    疯狂挤入这片区域的魔能带来了狂啸的风和怒吼的雷电，那风宛如众神的怒吼、那电仿佛众神的狂怒。呼啸的飓风将山体上的巨树连根拔起，需五人合抱的树木在飓风中不比一根轻巧的树枝好到何处，飓风卷着它撞上萨瓦堡那坚硬的石墙，轰地一声炸成枯枝碎片；电光像是连接天地的粗壮通道落在地面，每一秒都有数十根闪电在黑云下成型，闪电犹如神罚般落入山顶，击打出灼热的火花。
    飞鸟群兽惶惶而逃，无数飞鸟呀呀叫着避开这有如末日般的山体世界，群兽慌不择路地躲避闪电和火光，一只巨熊从冬眠中苏醒，它护着幼崽夺路而逃，一道炽白的电链劈在它身上，连着它怀中的幼崽在内全都化为一团焦炭。脂肪燃烧的焦臭味在空中弥漫，很快又被狂暴的飓风吹散恶臭。空气中满是潮湿和腐朽的味道，山林的风带着巨量的湿气，在闪电引发的火光下蒸腾，白雾中带着梦幻的色彩。
    但那梦幻对群兽而言却是地狱！
    这时，一道白光贯穿黑云直达天际，朦胧的光中，似乎有伟大的意志睁开了眼睛。炽白的光组成一道巨大的符文驱散黑云，符文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刚一出现就犹如霸王般宣示主权。黑云呈漏斗状包围着朦胧的符文王座，天空又下起了飘飘洋洋的雪，雪花覆盖在溅起的火光上将它浇灭，嗤嗤声中白雾更浓，渐渐蔓延到山体上那黑色巨兽的周围。
    炽白符文下的夏洛特宛如魔神，他左手捧书，静静地立在黑阶之上，狂风、闪电、白雾仿佛惧怕他的存在，以他为圆心千米的区域仿佛形成一道无形的墙。超自然的力量只能在那无形之墙外盘旋，未得他号令，不敢逾雷池半步。
    这就是夏洛特召唤未来后的能力——半步王者！他的王座尚未完全成型，但已具备基本的雏形。他默默感受着自己的力量，体内的魔能池储量仍未超越九环，但那些魔能的性质却有了根本性的改变。魔能不再是普通的介质，每一个基础单元都宛如晶体般剔透，其内朦胧梦幻、像是一个个未成型的微型世界。
    也许艾儿的能力还不足以推进夏洛特直达王者，但如今的他、包括站在他身侧的南希都确信一点，他——夏洛特.克莱德曼——构筑的理论，拥有成就王者的资格！
    艳羡的眼神在南希眼中闪烁，她微微叹息一声，打从心底里嫉妒夏洛特的天赋。
    她于三千多年前魔法帝国前期修习法术，自认也是天资卓越之辈，在这多元宇宙中也堪称一方强者。可和夏洛特一比，那份骄傲便只能化为粉碎。
    “如何？”这时，夏洛特问道，“虽然没达到预期，但这份力量能够说服你吗？”
    南希坦然一笑，“我会支持你的，但愿未来的你真能解决死亡刺青。”
    “一定能的！”他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又面向萨瓦堡，“她来了！南希，你可不要再留手了。”
    也正是在夏洛特举起王座的同时，北境的强大者全都感受到了那股伟大的力量。埃德温的力量虽然可以遮蔽命运长河，蒙蔽那些至强者的感知，但近在咫尺的北境强者自然不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根本无需推演命运长河，就能实质性地观察到那通天彻底的王权符文。
    冰风堡至高塔内，黛玛和黛娜从卧室内翻身而起，两人推开窗户，通过那高耸入云的法师塔观察那片区域。
    从窗外看去，以至高塔为圆心偏西十公里处，一座下窄上宽倒梯六面体形的高塔像是忠诚的守卫般伫立在至高塔之侧。其外壳呈银灰色，上覆无数宛如迷宫般的回路，回路中淡蓝流光像数码板般流动，那是法师塔的工程师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在那新建的法师塔高空之后，隐隐可见炽白色的光芒照彻四方，光芒铺撒在一小片黑云之上，像是镀光的黑羽毛般轻柔缥缈。根本不用追溯命运长河，黛玛和黛玛就能感受到那股白光中的伟大意志。
    意志很熟悉，但却又透着一份疏离和陌生。黛娜可爱地张嘴，喃喃道，“那个方向……是萨瓦堡吧？”
    若将至高塔和萨瓦堡连成一条直线，新建的法师塔就位于这条直线之上。哪怕不用确认方位，光看那道炽白光芒所在，都能大致定位它的物理空间。
    “那个意志是夏洛特呢！”黛玛虽然回答得坚决，但脸上仍带着惊骇之色。
    “那是根源王者！？”黛娜猛地摇头，“开玩笑的吧！那家伙今年才多大？怎么可能成就王者？”
    “不是王者，但也只差最后半步了。”黛玛吸了口气，做出判断，“无论如何，萨瓦堡有麻烦了。要过去看看吗？”
    “呃，老实说，我真不想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这是什么该死的神话时代吗？”黛娜抱怨了一句，体型娇小的传奇大师叹息的样子居然分外可爱，“唉，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你命令内环议会全城戒严吧，我先走一步。”黛玛回答后，匆匆离开房间。她得通过至高塔的传送阵前往离萨瓦堡最近的传送区域，然后尽快赶到事件的中心。
    同一时间，北境的一处无名小镇上，身穿白袍的拉姆齐推开了窗户，宛如魔怔般愣愣地看着那片天地。
    他已经站立在窗前足足数分钟了，表情也由一开始的震惊到泛起微笑，直到如今的喜悦再也无法掩饰！
    “哈哈哈哈……”他大声狂笑，不管旅馆中其余客人的谩骂，像是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我期待的时代终于要来了！全新的纪元！全新的冒险！诸位，请容我介绍，这是旧王已逝，新王登基之时！”
    就像他说的那般，多元宇宙中无数强大的存在都从命运长河中察觉到了那莫名的心悸，它们用探寻的目光寻找心悸的源头，但被掩盖的命运长河却阻扰了它们那足以穷究宇宙的目光。
    在这过程中，被规则同化的神袛们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涌起的愤怒，那是强烈的危机感与被亵渎的厌恶感混杂而成的情绪。于是，怨恨在这其中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