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法师棋

    夏洛特的房间中，一抹魔能光辉明灭不定。
    他缺乏联络黛玛、黛娜的手段，赶往冰风堡的薇薇安和洛丽塔倒是已经联络上了，可她们距离冰风堡还有段不断的距离，从时间上来看很有可能来不及。
    夏洛特手上捏着冰风堡王室徽章，试图用徽章联络上希尔维亚。然而徽章一阵明灭后，仍然没有任何改变。而且这次比上次联络的情况更糟，上一次，信息起码还有一个检索过程，可这一次希尔维亚手中的徽章就像是迷失在虚空万界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联络不上吗？”夏洛特将徽章放入怀中，躺在天鹅绒大床翻开了希尔维亚的日记本。
    事实上，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告诉她一切？那希尔维亚会杀了艾文或是斐雯丽吗？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会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手段终结这一切。
    夏洛特处于举步维艰的两难中。
    他自然不知道，此时希尔维亚已经进入了天空之城里瓦德奥，在与星之主埃德温下一局庞大繁复到难以想象的法师棋。
    二者端坐于宫殿两头，在两人之间，棋盘鏖战正酣。繁复的棋盘早已超出一个世界，达到多元宇宙的宏观境界，双方操控的势力多以万计，军队、生产、政治、外交等等信息更是以亿为单位方能计量。
    几乎每一瞬间都要下达数亿指令，让棋盘上的势力按照自己的念头行动，念头分化无数、脑中的数据处理之繁复更是远逾夏洛特前世所知的任何超级计算机。
    埃德温突然选择暂定棋局。在法师棋中，双方各能暂停十次以供恢复消耗的精神、盘算下一步的宏观策略。但这一次，埃德温却不是因此而停。
    “公主。”埃德温端起手中茶盏轻啜一口，温润如玉的少年仿佛二八年华的女子般绝美，“您还打算继续吗？”
    “为什么不？”希尔维亚正襟危坐，表情冷淡地反问。
    “再往下去，就要超越传奇的范畴了。”埃德温微微一笑，仿佛虚室生辉，“我虽知公主素无情感，能以完全理智行事，一身实力也无法以传奇衡量，但到底并非王者。若是继续，我担心公主有意识海崩溃之虞。”
    “埃德温，你以为我这次来是为何事？”希尔维亚冷冷一笑，她指了指自己左胸，“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寻回了我的心。任何人——神袛也好、王者也罢——都休想夺走我的心。我知道你在打着什么主意，可我要告诉你，知难而退的应该是你。”
    埃德温笑容敛去，他问，“您还真是陆斯恩陛下的好女儿呢！公主，那就莫怪我言之不预。”
    “真是个狂妄至极的后辈。”希尔维亚指了指棋盘，上面有个秒钟在不断倒数，如今数字以跳到30的位置，这意味着30秒后法师棋将结束暂停，“你会后悔用掉宝贵的暂停时间来进行这场无聊的对话的，顺带提醒下你，暂停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后辈！？一般而言，王者已超越凡人的范畴，若非同属根源王者，可不会以后辈称呼王者。
    埃德温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他表情惊疑不定地看了希尔维亚一眼。魔法帝国的冰湖公主看向棋盘，没有了攀谈的兴致。一如她的称号，就像冰湖一般宁静，没人能窥见冰层之下那汹涌的暗流。
    “您是王者？”埃德温在暂停结束之前最后问了一句，“能够欺瞒我的星之王座，您是新一代幻之主？”
    棋盘重开，埃德温不得不将注意力关注到棋局之上。双方继续博弈，突然，希尔维亚停下棋盘，她没有选择暂停，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埃德温得到了宝贵的发展机会。
    “孰真孰幻，又有谁能知道呢？”希尔维亚唇角含笑，“这是当作你浪费暂停时间的回报，到时候可别抱怨我胜之不武。”
    她说罢，又将注意力投回棋盘。
    另一边的埃德温却额角见汗，他意识到，他所布下的那局大棋出现了致命的漏洞。有个棋子跳出棋盘成为了势均力敌的棋手，不，这样说都已将局势美化。正确的说法是，他居然愚蠢到将一个势均力敌的棋手当作了棋盘上的棋子！
    顺着这条脉络分析，他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可能。
    “埃德温，如果您现在死了，那一场席卷多元宇宙的风暴将不可避免。所以，为了能够少一些损失，我宁愿放出曾经的强敌——灾厄魔女！”
    那时候，构之主佐伊曾找上他，以转移众神视线为由向他请教灾厄魔女所在之地。现在想想的话，佐伊……他真的是为了这个理由释放灾厄魔女的吗？那时候他是否已经猜到希尔维亚是第二代幻之主了呢？
    如果是，那掌控命运的王者是否已不知不觉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咔哒。
    棋盘响起声音，那是希尔维亚选择了暂停。
    “怎么了？”希尔维亚的声音中带着嘲弄，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感情，这让埃德温意识到希尔维亚确实找回了她的心，“你的心乱了，棋局乱得一塌糊涂。埃德温，你在恐惧吗？难道一旦棋局超出你的预想，你就会恐惧吗？这样看来，预言的权能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埃德温端着茶盏，手居然在微微颤抖。他啜了一口清茶，抬起头时脸上却浮现出堪称诡异的笑容，“不！我是在兴奋啊。前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佐伊前辈是否知道您已经成就王座了呢？”
    “谁知道呢。”希尔维亚端起了红茶，“不过在幽暗地底，他倒是刻意避开了与我相见。”
    “那我想，您得担心佐伊前辈。”
    “我知道。”希尔维亚点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找你而不找佐伊的原因。我曾与他共事过，虽然了解不多，但我也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圣人，而所谓的圣人，和以前的我类似，都是狂人。”
    “一个绝对理智，一个绝对感性吗？我倒是不怎么认同，因为所谓王者，都是混沌！是狂人！”埃德温唇角含笑，他又变回那个总是带着温润如玉笑容的少年，“所以您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难而退呢？”
    “让一个王者知难而退？我可没有这样癫狂的想法，我只是警告你，让你多些顾虑而已。”希尔维亚又指了指棋盘，上空中的读数不多不少，刚刚好又到了30的位置，“但我想，这局法师棋过后，你多少会愿意和我分享一些宝贵的信息。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但我们却有共同的敌人。”
    “好！”埃德温将目光投向棋局，“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赢了我，我也许会如您所愿多上一些顾虑。”
    咔哒！
    棋盘再起，这一次两位多元宇宙中最顶尖的存在不再交流，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到那盘以多元宇宙为棋局的繁复棋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