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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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羞呢。床褥子都湿却了一片,她到现在还是空空咸咸。方才回去下院房里一看,竟是葵水提前二天造访,也不晓得那最重要的有没有被他弄伤。
今早上醒来床头就不见了人,可是看锁骨下湿湿腻腻,娇红似欲滴,分明半个时辰前一定没少被他欺负。听见院子里传来“嗖嗖”地射箭声,她便走到正殿花梨木条案旁,却看见他在自个的食盒子旁搁了一条字。
淡黄硬质的卷纸儿,端正地书着“沧海桑田”四个字,他平素惜字如金,今朝倒是肯对她大方了。写得那般用心,像刚学字的童子慢慢笔画,不似平日的笔走龙蛇。陆梨隔着棂花窗子往外头望,不期然对上楚邹欲看又不看过来的一双睿目。晨雾中的他发束玉冠,衣袂翩飞,好生俊朗,她看到他轻抿的唇,哪里还敢出去瞧他。只把那张纸条儿攥进袖子,回头郑重地压在了箱子里头。
晓得楚邹在前朝展了威风,陆梨心里头也暗暗高兴,这一天却像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宿。隔天五更梆子一打过,前朝的建极殿钟鼓声浑沉鸣响,孙皇后正式的祭典便开始了。
第154章 『肆柒』有美如画(修)
初十那天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浮着浅浅的云朵,风中也似缱绻柔和。从卯时开始,隔上半个时辰四面的钟鼓便浑沉敲响几声,使得整座皇城弥漫在一股庄严的肃穆之中。
阖宫这一天的着装都换上了素服,各局子各衙门天擦亮就开始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宫里头最不兴乱,脚步往来间悄静无声,多忙都要显得安详和紧凑。轮到正好有差事要当的姐妹,脸上是很有光彩的。内廷的宫女子不让往前廷跑,有些进宫一辈子,也未能得出近光门看一回王朝盛典的风光,难得有个这样露头脸见世面的机会,还是为着皇帝心底敬重的中宫皇后,抬身份哩。
因为礼毕后还要在午门前摆宴,尚食局也调拨了五十个宫女去膳房那头帮忙传菜送酒。这可是个仔细的差事,得挑着模样儿周正还得守礼的,不能在外臣跟前丢了宫廷的脸面。
“站直咯,待会过了箭亭,一个个都给我本分些。眼睛不许乱看,话也不许乱说,甭叫御膳房那群太监们看了,回头把咱尚食局的脸面给薄下去。”掌事女官王思的训话声在院子里回荡。
听见姑娘们娇矜含笑地答了声“是。”
谁人都是想去的,这内廷除了皇帝与西北头关着的废太子就没有真男人,每日里睁开眼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那阴深狭隘呱着鸭嗓儿的太监,呆久了阳气都褪了。能去前朝看看大臣与传说中那些威武临风的皇城禁卫军,也是叫一群如花似锦的姑娘们悸动的。进了宫做了奴婢就注定今生触不得摸不得那红尘情爱,但得看到一张中意的脸,夜里闭眼睛前能有个暗暗思慕的幻象,也能叫人得着惴惴的空怅与欢喜。
陆梨生得标致,按说也该被选在其中,可她既被皇帝指派给了楚邹司膳,嬷嬷也就不好差遣她,只叫她留在局子里给添添水、照看一看灶上的火。
皇帝正值英年,生得隽朗又威冷,得多少红颜倾慕。各宫小主娘娘们因此都重容颜养姿色,尚食局的活儿从来可不轻。一口大灶里隔水炖着十多个小汤盅,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为的是保住食材的原滋与养分,这就离不开人时不时在旁添着。
今儿内廷忙得人脚不沾地,香兰本在一旁看着,这当口竟也被叫回去干嘛了。锦秀最近炖东西倒是频,陆梨忍不住便掀开她的盖子瞧了瞧,党参茯苓甘草地黄炖乌鸡,可看得出来她对那骨肉的珍贵。
但她炖了却并不单纯给自己吃,这些炖好后常会匀出一份给小九爷。旁人见了只当是平常无异的关怀与照拂,并不会对她多在意。可小九爷一个八岁的男孩,如何能时常用这些保胎之物,偶尔用几回是补养身体,常用便不好了。她倒也真是奇怪,怀了胎不借机邀宠,怎得却像在做着贼。总不会是皇帝不允她怀么?陆梨抿着唇不语,只悄悄然把紫檀盖儿又掩上。
那水汽蒸腾像把人影子蒙了雾,她穿一袭水绿的斜襟褂儿,头上扎着森青的方布巾,双颊姣好得有如凝脂,再朴素的衣裳也掩不住那日渐妩媚起来的风情。
前天晚上京城下了一夜暴雨,听说废太子彻夜通宵写了篇《桑田论》,她也就耽搁着一宿没回下院歇息。清早回来提着桶子去搓澡,听说有人瞥见她换下的底裤上有一点儿红。废太子近日英势勃发,瞧过的人都被他的俊美与冷漠迷去了心,女伴们暗地里猜着陆梨该是或与楚邹有了些什么,可陆梨每每把距离撇得老远,偏就是让她们得不着借口。
此刻瞧见她一个人留下忙碌,不由好奇打问:“梨子,多难得的场面,怎不央着那位爷捎带上你?”
陆梨心里也觉着奇怪,一早就在等楚邹传话呢,按说这时候他该来叫自己的,竟然也没个动静。她倒不是想去见那前头的世面,宫廷里的庆典与哀祭她业已瞧过两回,一回是四岁时候杵在奉天门下,看楚邹高高的站在三层台基上册封太子,一回是孙皇后出殡的丧礼。
坤宁宫停灵满三七后,出断虹桥往西华门送出去,那漆黑的棺木上披着锦幡,白纸在空中如花漫洒,蝴蝶一样地带着人灵魂飘走。彼时六岁的陆梨矮矮的贴着十岁的楚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往门下挪移,那时候的楚邹无意识地牵住她,指尖都在微微地打着颤。她听见他对自己说:“如今我也和你一样了,没娘。”然后少年的眼眶里顿地湿却。
从皇陵回来后,就把自个像个长条儿死人样地横在床上,又叫她用小手一遍一遍地拂他眼睛,拂着拂着他漂亮的五官忽然就挤得变了形。那是她头一回看见他那样哭,在关起殿门后无人的东宫寝榻上,痛苦地咬抑着声音不愿被外头听见。彼时尚未开化的陆梨看在眼里,心底里疼得一刀一刀都快要碎掉。
楚邹是晓得母后基于陆梨的意义的,打小就杵在孙皇后跟前长大的陆梨,小脸蛋蹭着孙皇后的肩头看她描瓶绘画,贴着她看不懂也痴痴地看楚邹从宫外捎回的信函,孙皇后从来也未曾怪过一句小太监不懂礼儿。她死后,她就大冬天坐在她宫外头的台阶上晒太阳,她给了她起初的、她从来都陌生的类似娘亲的暖和。人说七年为阴界一轮,今岁祭典一过该去投胎了吧,楚邹今天这朝不该不来叫自己。
但面上只是掩瞒着,做轻描淡写道:“四殿下性情阴郁寡淡,我左不过是个送膳的宫女,在他跟前可说不上话。”
轻声慢语话毕,见青石砖铺就的灶面上有只细小蚂蚁在爬,怕爬进了锅里,忙用筷子将它挑开。只袖子才拂过两个挨着的白瓷汤盅,却瞥见其中一个盖面上似有些微晶莹的粉末。陆梨用手指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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