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张灯结彩是新年

    清朝当事人 作者:花夭

    十二 张灯结彩是新年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雪姨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一边安排莲喧锦心做这做那，一边又自己亲自去给兰若穿新衣，细心的打扮。兰若反正是随雪姨摆弄的。

    没法子，原本兰若想让雪姨好好享福。可是不让她弄她反而会觉得现在兰若疏远她了。后来兰若查觉到雪姨的失落，只能表现的不那儿独立，事事还是依靠雪姨的样子。雪姨才又渐渐开心起来。

    这样下来的后果是，兰若越来越懒了，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伸开手，穿衣服，穿好了再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梳成两个小包包头，用大红色缎带绑起。又用一些红色花把两个小包包围起来。兰若乖乖的任雪姨摆弄。

    万恶的旧社会呀。兰若一边幸福满足的伸着懒腰，一边没什么诚意的嘀咕。

    打扮完毕，到了正房，老太太还没装扮好。老太太今儿要穿上一品诰品朝服，戴上全副一品诰命夫人头面，领着董鄂家几个有诰命的媳妇去里请圣安。所以佩戴装扮，一点儿也错不得，看来一时半刻也好不了。

    祖孙两个闲话了几句，老太太就让兰若先坐着喝茶吃果子。兰若却不耐烦坐着，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带着小手炉到了院子外面闲逛。

    这时，府里上下早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门，仪门，二门，侧门，偏门一众门全贴上了大红的桃符。大一点的门两旁都点上了臂膀的红烛。各处窗户也贴上了富贵吉祥，年年有余等喜庆图样的窗花。丫环小厮们一个个也都换上了过年的新衣裳，人人脸上都带着红彤彤的笑容。过年了，有新衣，有赏钱，大抵都是开心的。这触目的一片红，看上去份外喜庆，过年的气氛倒是浓厚了。

    其实过年没小孩子什么事。小孩子就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呗。大人们要忙着张罗过年的各种陈设呀，菜肴呀，祭品呀，礼品呀。光府内奴仆们的打赏就有好几个份例：丫环小厮们的打赏呀，有体面的媳妇婆子怎么打赏呀，管事的怎么打赏呀，都不一样的，谁跟谁一样，谁多谁少，多多少，少多少，一点儿也错不得。

    这过年的给那些王公大臣送礼，还有远近的亲戚拜年。这大礼小礼的要备的齐整，含糊不得。然后安排着初几请谁来府上吃年酒，要备什么席的。反正二伯母每天都忙的不行。老太太虽然大多的事不管了，但最紧要的事还是要她拿主意的。一时这几天，倒对孙女们的管教松懈起来了。因而前几天兰若的日子甚是逍遥。

    这样这边转转，那边想想，时间过的飞快。

    没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五福就找来。说老太太进去了，走时留了话，天气冷，让七小姐莫要贪玩，逛逛就好了，等她回来再一起去祠堂祭祖。

    兰若只得跟着五福回屋，央雪姨讲故事听。过了约模一个时辰，老太太从中回来，换了衣裳，片刻没停，就带着兰若坐着早就备好的暖轿，往祠堂行去。

    过年要祭祖，这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满人进关不久，董鄂氏的宗祠还很新。黑油油的五扇大门让人一看就心生凝重，等走进里边，只见，香烛辉煌，锦幛绣幕，上列神主。众人分两排站定，二老爷董鄂文义，和便宜阿玛董鄂文和，还有二房的两个哥哥泰光和泰诺是主角，又是献爵又是献帛又是捧香又是奠酒之类的，很是庄重。兰若低着头，感受着这细致又郑重的程序，觉得这仪式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归宿感，忽然就觉得家族对古人的重要不是没有道理的。

    祭祖后众人同至老太太住的正堂，又分批给老太太行礼。没一会儿，丫环们就在花厅，摆好了年夜饭。

    众人移步花厅，只见几张红木大桌都摆满了鱼翅鲍鱼熊掌燕窝之类的山珍海味。还有什么茯苓桂花红枣之类的糕点。不过这年夜饭吃的没意思，人这么多，可一点儿也不热闹。大伙都木木的吃着饭，小孩子们更是心不在焉。

    富贵人家的孩子谁也没有挨过饿，每天吃好的喝好的，嘴巴一个个都刁着呢。所以这年夜饭虽然菜多，而且很多菜都是平常吃不到的。可这些应景的菜除了名字好听，图个喜庆，真吃起来也没什么。而且大人们都在，小孩子都拘谨的很。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大人们都散了，气氛才放松热闹起来。

    丫环们有家生的放了回家过年，有不是家生的这时府上也摆了席面自去吃去。

    小孩子们早呼朋唤友准备去放鞭烟火。都是一些董鄂系的小孩儿，直系的旁系的，由三少爷泰光打头，就连一向病秧秧的泰诺这会儿也跟着一起玩耍。兰若也想去放，可是秀若慧若都胆子小不敢。倒是佳若是个胆大的，和兰若两个倒是凑成了一对。

    烟花真美呀，大朵大朵的在天上绽放，如最绮美的花。然后一点一点儿的枯萎，急骤的下落。如星辰坠落人间，如繁花瞬间凋零。有多么美就有多么寂寥。

    放了一两个烟花，兰若的心情忽然也如烟花般急骤的下落。一直跌落谷底。在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更使人悲伤难过。虽然表面上兰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惶恐。惶恐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惶恐有一天她醒来发现自己也是虚假的。

    “给你。”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帕子，她才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留满面。递帕子过来的居然是董鄂文和。自从上次在梅林偶遇后，兰若一直没有再看见他。今天他穿了绛红的衣裳，却还是掩不住满身寂寥。

    看着他暗含关心与询问的眼神。兰若急忙掩饰道：“我只是看今天这么团圆的日子，却不能与额娘在一起。一时伤心起来。”董鄂文和闻言，幽幽的道：“你额娘若是在，她不知多高兴。她是最喜欢烟花的了。”

    兰若也无心安慰他。他有丧妻之痛，而自己则恨离故土。谁比谁的悲伤多一些？谁又能真的明了谁的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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