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打了个盹儿后,周济慈缓缓睁开眼,太阳已经快沉下地面。
原来他睡了一个下午。
见江恕还在花园里忙活,周济慈出声道:“江恕,你过来一下。”
听到呼唤声,江恕连忙起身,因为周济慈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起身,他甚至直接半蹲下来说话。
“济慈,什么事?”
因为刚才在做花农,江恕脸上有些红,但没有出汗。
周济慈没说话,只是垂眸凝视他,眼神里有种缱绻缠绵的温情感,掩映在纤长的睫羽下,美好而忧伤。
在江恕惊讶的眼神中,周济慈从怀里摸出两个小锦囊。
他把其中一个递给江恕,毫不留恋道:“这个,你把它烧掉吧。”
江恕接过锦囊,他没有打开查看,只是从触感来,依稀能摸出应该是类似同心结一样的物品。
他隐约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但也没多问。
一言不发地烧掉后,周济慈望着另一个锦囊,轻声道:“这是冬蔷薇的种子,我十二岁在修道院里第一次见到那种蔷薇,神父见我实在喜欢,所以送了我一包这样的种子。我一直舍不得种,总想以后自己买了房子,要种在自己的花园里,可一直都没有机会。我收藏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种子还能不能活。”
冬蔷薇是极其耐寒的花种,能在极其苛刻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江恕直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家里的那棵黄金树不是被雷劈了吗?有人把剩下的种子收集起来,据说后来也种活了。”
被雷劈的黄金树?
周济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公馆的那棵。
江恕继续道:“说起来,我也是见过你家里的那棵黄金树的。”
周公馆的那棵黄金树在本地也有些名声,因为它是难得一见的有上百年历史的古树,它被雷劈倒下的第二天,港城的自然新闻媒体还报道了这件事。
因为发生在周济慈曾经的家里,江恕便多关注了几分。
周济慈出神地抚摸那些种子,感受它们表面的褶皱,轻声道:“是吗?”
“我父亲是个不顶事的花花公子,我从八岁开始就跟爷爷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傅庭雪是当时的新贵,他有时会在公馆开宴会,我十几岁时也去过那个公馆。我和陆展眉那时还小,喜欢偷偷溜出去玩,就爬过那棵树。不过我那时没见过你,想必是傅庭雪把你藏起来了。”
爷爷跟他讲过,傅庭雪是港城的新贵,后来和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寡妇结了婚,两人共同育有一个儿子。
那个时候,周小姐已经去世,那个儿子也不常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他不知道周济慈的存在也很正常。
江恕轻笑道:“虽然没见过你,但我见过你母亲,即便高傲如我的大姑妈,她也在我面前夸赞过你的母亲,但她也会说,那样的娇娇大小姐,怎么照顾得好她儿子哦。”
想起那个女人,周济慈闭眼:“妈妈确实不是寻常的妈妈,但她和爸爸都一样爱我。”
他关于妈妈的记忆已经很浅很浅了,不是他刻意想忘掉,而是他那时太小,实在记不清了。
母亲这一辈子过得糊涂又荒唐,但很难不说傻人有傻福,在她不到三十岁的生命中,除去最后的几个月,她一直都是幸福的,少女时期被父亲宠,结婚后被丈夫宠,永远天真烂漫得像个孩子。
她这一生只搬过两次家,从爸爸的家搬到学校宿舍,又从学校宿舍搬到另一个男人的家。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一种悲哀,尽管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悲哀。
周济慈望向手心的种子,轻声道:“可能这就是缘分,我们以前家世相近,又都在港城,居然都没见过面。”
江恕点头:“所以,我就很妒忌希尔德。”
“妒忌?”
“当然,”江恕现在已经能够平静地谈起那个男人:“他从小和你相遇,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抚慰伤口,长大后居然还能在人海中重逢。青梅竹马加上天降,王炸的牌都能被他打成这样,这不是天意还是什么?”
周济慈轻声喃喃道:“你说得对,本就不是能互相理解的人,落到那个结局不奇怪。”
江恕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那些轻声喃喃低语,就像挽歌一样残破的诗句,无声无息地碎在夕阳的光晕中。
不过他也不在意希尔德,他知道,从此之后,那个男人在周济慈心里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他完全犯不着跟一个手下败将生气。
不想谈那个晦气的男人,江恕开玩笑道:“不过说实话,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去傅庭雪家把你偷出来,然后再把你养大。”
周济慈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他:“你是想把我培养成你理想中的爱人吗?”
江恕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就像紫之上那样吗?不错的主意。”
周济慈似笑非笑道:你居然也知道紫之上,那你还真是个变态。
江恕回道:“要了解你,当然得从你的兴趣爱好开始入手,我知道你素来喜静不喜闹,还知道你喜欢文学,曾经想过做神父……”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周济慈的爱好,最后道:“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你偷走。不管你长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你。我本来就是变态,你又不是第一天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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