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无声地走到晏辽星身边,发现他正趴在杂乱的书桌上画着一张人物肖像素描,短短一小截铅笔沙沙作响,泛黄纸上,他笔下的少女眼神灵动,栩栩如生,纸张的左上角用一支生锈的曲别针夹着一张女童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女童不过五岁左右的样子,天真可爱,眉眼甚至表情居然都和纸上晏辽星正在画的肖像画有几分相似。
“晏辽星?”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晏辽星吓得把铅笔也扔了出去,神经质地立刻回头望去,他的反应过激,弄得桌上叠着的书都散落下来好几本,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这人一身灰色西装,西装里面的衬衣是在这个年代里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能做到的清雅洁白,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框眼镜,像是一名大学教授又像是个端坐办公室的银行家。
“你是谁?!”晏辽星警惕地问着,立即在书桌上胡乱摸过一本书把那张肖像画盖住。
宋逐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晏辽星面前:“这是你画的?”
这是一张被撕开了的烟壳纸,硬质的,小小的,纯白的纸壳上用铅笔画着一个少年的肖像,绘画风格和刚才被盖住的那个少女肖像非常相似。
“怎么会在你这?!”这个名叫晏辽星的大学生明显没什么城府,仅仅两个问题就被套了个底儿掉。
“借一步说话。”柏原确定了人,也就不再废话,拎起晏辽星的胳膊就往外走。
“喂!你懂不懂礼貌啊!”晏辽星挣扎着不想跟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走,不住地挣扎,“放开我!我不走!”
“卫国促进会的积极会员,明城墙上百分之八十的大字报和讽刺漫画都来自奋进画报社,”柏原的声音低沉坚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压,“谁允许你到处乱贴的,解释一下?晏社长?”
晏辽星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威严的男人,奋进画报社是他和几个同样空有报国热情却始终找不到组织的朋友一起创设的,每天都会写无数张大字报以及绘制讽刺敌军无能的漫画,然后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到处贴,用自己的一点点微薄之力努力舒缓老百姓对战争的恐惧情绪,努力鼓舞士气。
敌军被这些漫画和大字报搞得怒不可遏却始终抓不到人,只得气急败坏地见到就撕,但第二天就又会有新的漫画覆上。久而久之,这个神秘的画画人在民间变成了一道传奇,不过谁也不知道的是,这个传奇的话事人其实只是明城大学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而已。
既然这么问自己话,那必然不是敌军的人了,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那必然就是组织了!晏辽星心底一阵激荡,激动道:“你是——”
“好了,我问你答,”柏原抿了抿嘴,截断他的问题,“跟我走。”
柏原很高大,穿着笔挺规整的西装揽着连学生装的扣子扣不好的晏辽星的肩一起往前走,对比过于鲜明的二人在人群中十分惹眼,惹得四周的学生纷纷侧目,晏辽星有些不太适应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红着脸微微挣扎地想离柏原远一点,却不曾想到,柏原居然把自己的箍得更紧了,另一只手还亲昵地替他擦掉鼻尖上的碳粉。
小画家的耳根倏地一下红了。
被李念抱在怀里的方野盯着阮竹音突然变红的耳根有些感慨,学院派这么厉害的吗,连耳朵都是戏?方野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这时候说不定因为耳根无法做到入戏已经和宋逐尘打起来了。
“好!”谢导说道,“这一段不错,小阮表现得很好,逐尘和小阮很有默契啊,你俩在私下多接触接触,后面还有很多很亲密的戏要拍。”
“逐尘哥,”阮竹音小鹿一样跳到宋逐尘面前,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的水,“您觉得我演的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吗?”
宋逐尘没有接那瓶水,转而拿过李念递过来的蓝色玻璃水杯:“演得很好,不用担心,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就好。”
眼尖的方野却一眼认出来了那个蓝玻璃水杯,那是自己和宋逐尘之前在藏区拍公益微电影时,雪域圣子凌鸿为表感谢赠送给他和宋逐尘的杯子,没想到宋逐尘居然一直在用,宋家太子爷还挺节俭啊没想到。
“哦,我第一次和您对戏,有些紧张,希望逐尘哥不要嫌弃……”阮竹音眼睛湿漉漉的,像温驯无害的小鹿,无时不刻地在邀请猎人去屠戮。
第28章 猫咪过了把教戏瘾
小孩儿挺有一手,这话问得,宋逐尘说不嫌弃就是在给机会,说嫌弃就是在摆谱。
宋逐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新人,那张化完妆后酷似方野的脸,几乎和自己曾经想象中一模一样,这样的一张脸正望着自己,眼底全是无辜,心底的算盘却打得啪啪响。宋逐尘演戏这么多年,用各种招式往自己身上扑的人见得多得去了,眼前这位的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而他知道自己不高明,打的就是纯真质朴的牌。
哎?这小孩儿怎么这么黏黏糊糊,属年糕的么!方野不干了,喵呜喵呜地挣扎着要从李念怀里蹦出来朝宋逐尘身上蹿。
宋逐尘身上仿佛装了一个名叫“感应猫咪”的雷达,小猫刚一哼唧,他就立刻把猫抱过来,圈在怀里轻轻抚摸,低头看着猫似乎在对猫说也是在对阮竹音说:“做自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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