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巨蟹地距离洼地有近4千米。
周异带着谢逊和武士蟹们一起进入海底。
沙鼠打洞通常在地下2米左右,不过为规避高密度死光照射,在海底却达到了近4米。也亏这一物种天生擅长打洞,否则要达到这个深度本身是一件很费劲的事。
锤头兵们一连挖了四个坑,都没有找到位置。
直到挖到第六个坑时,锤头兵的一锤子却敲得地面忽然震动,有一团东西从沙尘土壤里钻了出来。
周异立即下令后撤,以确保锤头兵们的安全。
坑里爬出一头大型武士蟹,比一间房子要小一圈,但也称得上是巨蟹了。
作为常年和武士蟹为伴的人,周异立即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同。
巨蟹双眼虽然也是银色,但保持朝两侧协支的僵硬姿态,正常武士蟹的纵目会活动,就像人会眨眼一样。
它的黑色甲壳上没有银十字,而是凝固了一层厚厚的光炱砂。
【警觉】视角下,巨蟹身上没有任何发光反应。
它未被光炱彻底覆盖的大钳、八条腿尖端,都能明显看出是金属结构。更不用说这巨蟹双眼下,还有两个明显的水晶灯罩。
这是一具人造机器蟹,少了后两条左腿,处于受损状态。
它被激发后就没有再动弹,眼下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周异靠近,灯又亮起。
但对方似乎已能量耗尽,无法做出其他的事了。
周异指挥下,武士蟹们将这一头巨蟹拖回到了岸边。
阳光下,巨蟹匍匐在地。
它体表的黑色光炱被武士蟹们用铲子和凿子给刮掉,露出里面生锈的金属外壳,壳上还有破损的白色涂装,左侧画了一个瓶中小人,右侧是一个编号。
方士会造的机器蟹?
周异琢磨着,这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武器大师谢逊对巨蟹仔细检查了一圈,汇报说:“首领,发现可以打开的舱门。”
“打开看看,还有,你们都是公司员工,叫我董事长。”
“是,董事长。”
得令后,谢逊手持盾牌,用一根钢筋将巨蟹腹部的舱门撬开。
它从舱口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带了两个东西出来。
一个铁皮箱。
一块拳头大小的绿色石头。
铁皮箱很沉,四个锁扣上各有一把机械锁,锁孔呈奇怪的锥形,无法用常规手段打开。
安全起见,周异让谢逊先不急用暴力破开箱子。
红隼飞到那石头上,对其进行了一阵扫描:“这是【水蛸】的【脱水态】,只要浇水,就能让它活过来。”
周异问:“水蛸是什么?”
“光纳种的一种,非常聪明,它们拥有多个大脑,是天赋很高的脑力劳动者。”
无人机判断:“根据我的搜救经验,它就是这一蟹型载具的操控者。为躲避危险和维持生存,水蛸会将自身脱水还原,进入几乎没有能量消耗的沉睡态,以等待救援和浸泡复苏。”
“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永生不死。不论是否脱水,生理上的不可逆衰弱都会继续,水蛸的平均寿命是90年。超过这个时限,即使放入水中,也只会得到一堆碎片。”
周异想起了脱水的三体人。
他让武士蟹们搬来了一个装满水的木桶,将石头状的水蛸放入水里。
绿石头缓缓膨胀,长大,从里面舒展出一根根柔软的肢体。
大约一分钟后。
一只小型绿章鱼从水桶里支起身体,它左右张望,挥舞八爪。不过它无法发声,似乎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周异过去向它伸出手,对方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吸盘触手和他握住。
能量输入。
意识同频开启。
周异说:“你没事就好。”
“心灵感应?还是某种植入体内的特殊装置?”章鱼吃了一惊,它立即意识到:“看来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我叫比奇,是方士会的方士,研究的方向是死海下的骨化石和神代文明。我的潜海车呢?它还在,太好了,看起来完好,你看到我的考察船了吗?”
它语速很快,表达欲充足。
周异自我介绍后告诉它,除了这具被埋在海底土层里的蟹型装置,并没有发现任何船只。
比奇一路支起八爪走到铁皮箱前,触手插入锁扣,将四个锁都打开。
然后它掀开铁皮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吸盘贴在自己光滑的大脑袋上。
“发声器坏掉了,可惜。”
接着它又拿出一个银色徽章,向周异展示:“这是我的徽章,能证明我身份的真实性。”
周异缴获过一枚铜制的方士会徽章。
章鱼哥的这枚却是银质——或者说镀银材质,它表面有了一些黑色的氧化痕迹,其他雕刻细节还是一模一样。
红隼说:“它是隶属于方士会的高级方士。普通方士只是通过了方士会的评级认定,持铜质徽章,又叫铜章。”
“银章代表在某一方面或领域有杰出成就,是高级方士。”
原来是高级人才。
他这才知道,原来方士会这样的组织里不止有人类强化者,也有其他光纳种。
周异开始琢磨怎么将章鱼哥留下。
公司现在就缺科研学术领域的人才。
比奇却又问:“这里是哪里?能帮我联络上丰都市吗,我来自丰都市。潜海车能量耗尽,之前遇到了严重故障……”
周异听得一愣。
丰都市。
那是千粟的家乡。
“我在丰都市的方士会工作,您们能否帮我联络到那边呢?方士会会派人过来接我,也会支付您丰厚的报酬。时间可能已经不太够,我还得参加年底报告,不然明年的经费就麻烦了……请您帮个忙,感激不尽!!”
章鱼哥噼里啪啦说着。
周异告诉它:“丰都市已经不在了。”
“丰都市……不在了?”
对方不解:“是被其他城市合并,还是改名了吗?真是太突然了。”
“不,是被彻底摧毁了。”
周异复述起红隼给出的信息:“九年前,丰都市发生了一场巨大爆炸,爆炸和冲击波造成的高能辐射覆盖了丰都市和周围四个集镇,造成了大量生命死亡。”
“爆炸事故造成了近3000人死亡,超过2万7千人不得不服用抑制药物来遏制生理病变,整座城市当时就被彻底放弃。”
幼年千粟差点就死在了这次事故中。
“丰都市毁灭了……”
比奇的大眼睛瞳孔陡然缩小,光滑的身体一时间绷紧,八爪焦躁地动来动去:“城市内发生的高能爆炸……该死,该死的东西!肯定是「光爆实验」!”
周异有点意外:“你知道内情?这次爆炸只说是工厂事故造成。”
“什么工厂能造成覆盖几座城镇的辐射?只可能是光爆实验。”
比奇比划着八爪,有些生气地说:“丰都市那会为了拿到大量投资,秘密引进了风险很大的项目,其中破坏力和危险级最高的就是「光爆实验」。”
“这个实验是要要通过技术手段模拟光爆,从而制造出特定的光印装置,也是方士会总部一直在推进的项目。但由于辐射泄露危害很高,而且光爆本身就容易造成毁灭性伤害,所以其他城市的方士会都拒绝。”
“但丰都市那边是光印学派的地盘之一。方士会里有大量光印学派的人,他们风格非常激进,崇拜和研究死光力量……哪怕我们竭力反对,最终光爆实验还是在丰都市落地。”
比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之前我就很担心。光爆实验原本应该在野外搭建特殊辐射塔后在塔内进行,但为了能尽快出成果拿到新经费,他们强行要在城内的地下室展开,以活体的鼠、狗做实验。丰都市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写了举报信,向总部反应监管问题,要求停止试验进行流程检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周异这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从时间上算,比奇已经在海底沉睡了至少九年。
周异问它:“你是怎么掉落到这里的?”
“我研究的是神代时期的文明,定期会到死海的海底考察和发掘工作。”
比奇指了指无法动弹的机械螃蟹:“这是我请工匠公所定制的仿武士蟹潜海车,之所以制作成这个样子,是为了避免引起武士蟹的攻击。”
“它们是一个很容易被激怒的群体,在海底遇到会很难缠。这个模样会减少它们的敌意,结构上也适宜死海的环境要求。”
“当初我们五名方士写了联名信,通过机电城市的设备传递到了总部。总部那边回应说,正在进行核实中,然后我就照例进入死海工作。”
“我将考察船开到了死海上悬停,升起了方士会的旗帜,然后驾驶潜海车一路下潜。”
章鱼哥回忆道:“这次下潜,我进入一片之前确认的海底神代遗迹,那里有好几座保存完好的建筑。”
“我在那些建筑里一无所获,但在旁边的泥沙下面却找到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墓葬坑。”
“在那些坑里,有保存较好的史前人类骨骼,它们都是幼年体,看起来和这个时代的人类差别不大。最重要的是,他们这种集体墓葬都有一种特殊仪式,那就是每个幼小的史前人类都有一个神像陪葬。”
章鱼哥从铁皮盒里取出了两个物品。
“就是它们!”
“这两个是最多的。”
周异定睛一看。
章鱼哥一只爪子卷着一个塑料奥特曼,另一只爪子卷起一个塑料怪兽。
“各种神代建筑里都能找到类似的形象。过去我们经常认为,这是属于一种保护神的形象,能够庇护史前人类。”
“不过保护神也分类很多,像是这两个,或许就代表了不同阵营和倾向。”
“有人认为,神代时代的神,不过是史前人类所操控的仆人和工具,所以那个时代的史前人类造出了亿万神灵。最后人类也被他们制造出的神所推翻和背叛,导致了彻底毁灭,被死海淹没,留下的部分后裔也失去了曾经的力量。”
比奇顿了顿,说:“我也有一个大胆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当时的神或者史前人类的一部分进行类似于脱水的改变,就像是我们水蛸那样,收缩成了这个模样,以规避那场无法被记录的灾难?或许这些才是他们真正的模样和本体。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还原他们的办法。”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凭空猜想,理论和技术上还都无法支撑。”
周异看着奥特曼和小怪兽,大体能猜到,章鱼哥找到的地方要么是幼儿园,要么是类似于托儿所。
不过这种东西在后来人看来,的确无法理解。
章鱼哥也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来推断史前人类的行为方式。
“我在那个遗迹里进一步收集记录,但我的潜海车忽然就无法动弹了,里面能量在飞速消耗和溢出……”
章鱼哥忽然神色一滞。
它八足飞奔到潜海车外检查了一番,继而破口大骂。
“该死的东西,光印学派在我的潜海车上做了手脚!是为了让我不要再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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