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已暗, 餐厅里的灯光柔和,气氛温暖而热烈,不曾有人注意到天空已经?下起了雨。
周慎辞立在门口, 昂贵的西装外?套在光线的折射下能看出肩头浅浅的水印,左胸的位置有一处格格不入的凸起。
那个瞬间,全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安静得仿佛坠入了异次元。
好像有磁铁吸引,楚言走向?了周慎辞,最终停在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 好像忘记了呼吸。
他细碎的额发是半湿的状态, 鸦羽般的长睫上也挂着晶莹的水滴, 像是落入凡间的星尘,幽暗狭长的眼?眸里浮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仿佛有个无形的圈子?将他俩隔在了另一个维度的时空,没有任何的交流,但全身的感官都?只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是凌小姐的派对结束了吗?
可结束又?如何?
这不是他出现在此处的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个世纪。
周慎辞掀开西装的外?套,靠近他心脏的地方?,是一只用透明包装纸包起来的巨大毛绒兔子?。
玻璃纸上有浅浅的水痕,许是因为动作的幅度, 一点点断成了珠子?, 顺着褶皱滚落。
只是一瞬的惝恍, 楚言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某个夜晚。
她记不清具体?是什么事情, 但那时周慎辞也是这样在雨中等着自己。
——为什么不打伞?
——不看我淋点儿雨, 你又?怎么能甘心呢?
失落衍化为不甘,不甘又?滋生出快意。
原来放下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楚言怔怔地凝望着周慎辞, 心跳即将停止。
就在这时,周慎辞的低哑的声音响起,掺杂着一点慵懒的痞气——
“你还想让我淋多久?”
楚言:“?”
刹那之间,这熟悉的讨厌劲儿她重回现实。
神经?病,是你自己要淋雨的!
要不是餐厅的门锁不上,她高低要把这家伙关在门外?!
在场的其他大人早就都?石化了,小朋友们见爸爸妈妈不说话,一个个也都?乖乖地站着不动,像是被施了魔法,整个场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只有念念不一样。
她看到周慎辞,竟是笑了起来。
甚至还朝他挥手:“叔叔好~”
僵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楚言见状,知道自己无法将周慎辞堵在门外?,只能不情愿地将他放了进来。
周慎辞迎着念念走上前,蹲下身,将快要和念念一样高的兔子?放到了她的身边。
“生日快乐,小朋友。”他说,“谢谢你邀请叔叔来参加派对,这是送你的‘宝藏’。”
念念眼?睛都?在发光:“哇!是兔兔!”
她歪了下脑袋,表情有些困惑,“可是找宝藏的钥匙给妈咪拿走了,叔叔你是怎么找到的呀?”
周慎辞声音低柔:“是你的妈妈用钥匙和我交换的。”
念念抬头望向?楚言,眼?里闪烁起煜煜星光,仿佛在说,哇,妈咪好厉害呀。
楚言不知他俩在低语什么,但看到念念崇拜到放光的眼?神,还是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周慎辞轻掀眼?皮,抬眸看向?楚言,嗓音如皑雪青松般清冽:“能用这只兔子?换一块蛋糕吗?”
楚言愣怔了半晌,脑袋里飞过无数种乱七八糟的回复。
有看他不爽,所以呛人的质问——
怎么?凌小姐的派对没蛋糕?
也有不想让他人起疑,于是虚与委蛇的奉承——
感谢周总亲临念念生日派对现场!蛋糕任吃!
可是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两个字:“可以。”
念念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手拖着兔子?,一边蹬蹬蹬地跑到分蛋糕的桌子?旁。
她小手一摊,指着最大的一块蛋糕,对周慎辞说:“叔叔,这个草莓大!”
周慎辞浅浅扬唇,眼?里是少见的温和。
“谢谢。”
一旁吃瓜的群众好像集体?开了窍,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郑桦更?是凑到楚言耳边小声道:“小楚,以后?君杉的家长都?要模仿你了。”
楚言不解:“什么意思?”
郑桦道:“他们肯定都?会教?自家小孩学祎念,邀请周慎辞去?他们孩子?的生日会呀。”
楚言哭笑不得。
周慎辞的到来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简单交流几句后?,生日派对的氛围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大家该玩的玩,该吃的吃,只有姜曼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是楚言大学时期的挚友,之前就知道周慎辞,对他印象很不好,当年也没少在楚言面前蛐蛐他。
如今看到曾伤害过她好朋友的狗男人再次出现,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撇了撇。
“服了,他怎么不请自来啊?”
楚言端起旁边吧台上的一杯特调鸡尾酒,一口气灌了半杯。
“不懂。”
说着,又?转身挑了一杯好看的酒递给姜曼。
“喝酒吧。”
姜曼“哦豁”一声:“小言,你今晚要破戒了吗?”
楚言:“对,需要酒精来麻痹一下。”
姜曼拍拍胸脯:“尽情喝吧姐妹,有我照顾你。”
说着,和楚言手中的那杯碰了一下。
叮当。
玻璃轻砰,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情此景,与世纪饭店宴会厅里的画面完美重叠。
几番举杯换盏之后?,贺靳西拿着两支香槟,向?露台走去?。
一个身着亮片金丝小礼服的纤细女?子?靠在围栏上,看上去?有些孤单。
“以棠,生日快乐。”贺靳西道。
凌以棠回眸,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清冷如水。
她没有接贺靳西的酒,问了句:“和曹叔叔他们聊得怎么样?”
贺靳西将酒杯放在旁边的高脚桌上。
“挺好的。”
他稍作停顿,又?问:“不过,你就这样把曹市长介绍给我,周家那边没有关系吗?”
凌以棠道:“能有什么关系?做生意本来就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儿,既然他周慎辞不维护这关系,就拱手相让给别人呗。”
贺靳西笑了:“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有点埋怨呢?”
凌以棠瞪了他一眼?:“贺靳西你别幸灾乐祸的。”
她确实埋怨。
宴会还未开始的时候,她的助手就收到了一个巨大的爱马仕礼盒。
打开一看,果然是镶了满钻的小熊。
但里面附着的卡片,却是冰冷的打印黑体?。
她的心瞬间凉了。
比起这只不痛不痒的小熊,她更?想看到周慎辞亲笔写的字。
现在眼?见着宴会过半,她所期待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那么大抵今晚他是不会来了。
贺靳西见她颇有怨气,干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哪敢啊?”
凌以棠别过头,道:“你就不怕周慎辞正在陪你女?朋友呢?”
贺靳西知道她说的是楚言,但他并未澄清,只是模棱两可道:“人的缘分都?是天注定的,过去?即使重演,结局也不会改变。”
凌以棠不以为然,轻勾红唇:“你说得这么洒脱,那当时又?为什么要告诉我楚言在他研究所的事情呢?说到底,你也怕他俩旧情复燃不是吗?”
贺靳西笑出了声:“还真不是。”
“我不想她待在君杉,只是不愿意看她被周慎辞欺负罢了。”
凌以棠难以理解:“那女?人究竟什么魔力,男人都?这么爱她?”
贺靳西道:“她的过去?我不了解,也懒得了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凌以棠:“怎么说?”
贺靳西眼?中闪过一抹带笑的嘲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偏偏又?生得倔强,那努力挣扎的样子?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
“可看多了,自然而然就插手去?管了。”
凌以棠乐了:“哈哈哈。”
“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丘之貉。”
她半眯起眼?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却是软心肠。”
贺靳西笑而不答。
凌以棠又?说:“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贺靳西摊摊手:“我没什么计划。”
凌以棠翻白眼?:“别装了,我都?知道你前阵子?去?了新疆,现在又?和isg争起了订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我可提醒你,上一个和周慎辞对着干的已经?进去?了,你悠着点儿。”
贺靳西轻飘飘道:“四年前周慎辞能赢,是因为凌家的帮助。”
凌以棠嘴角扬起的弧度里带着傲慢:“对,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斗你的,可别把周慎辞给我搞没了。”
贺靳西:“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香槟,月色之下折射出冷白的光线。
“我只是想帮周慎辞认清自己。没有你,他什么都?不是。”
凌以棠也端起了另一杯:“听上去?不错。”
说罢,一饮而尽。
在拥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酒精总是格外?的容易上头。
“第三杯了。”
餐厅里,姜曼小声提醒楚言。
没一会儿功夫,楚言已经?咕嘟咕嘟抱着鸡尾酒灌了好几杯,以至于她的小脸已经?染上了酢红。
但她却说:“没事,鸡尾酒,度数很低的。”
可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酒杯就被抽走。
周慎辞好听却恼人的声音响起:“喝不了不用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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