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正浓,金光点点洒在海面上,海风轻拂着渔船的帆,推动它们向海岸驶去。
摇着橹的汉子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向前望去,蜿蜒曲折的海岸边,海浪拍打着礁石,青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排排小屋坐落在山坡间,海鸥在空中盘旋,构成了一幅迷人的画卷。
“老杨头,看你这船压得实诚,这次收获不小啊!”
“收获不少,没得啥好货,房老三,你看你在海里翻腾得厉害,弄啥好货嘞?”
“俺能弄啥好货,翻腾半天搞了个扇贝,还不抵周老大船上的一桶虾值钱。”
“跟周老大没得比,他潜水潜得最深,能摸到深海的灵虾,卖到酒楼受欢迎得很。”
被称作周老大的周云景只是跟着笑笑,打开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并没有参与到众人的谈话里,在他的渔船上只有三个大桶,里面装的全是半尺长的低阶灵虾。
渔船靠岸,等待着的渔民的家人涌上来,挑的挑抬的抬,把打来的海货卸下船,有的就地分拣卖给收货的买家,有的运回家里处理,现场全是忙碌的景象。
镇上酒楼派来的管事带着两个小厮穿过人群来到周云景跟前,麻利地给虾称了重量,“周老大,给你三百八十两银子,上次的空桶运到你家里了,你下次什么时候出海?”
“半个月之后,修养不足我可下不了那么深。”周云景随意道。
酒楼的管事没说什么,他不过例行问问,周云景一月只能出两次海,不然就会引起旧疾复发,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事。
等人走了,周云景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放进背篓里,信步向着家里走去。
在他背后尽是些压低声音的议论:
“周老大真厉害,每次出海都能挣那么多银子。”
“挣得多花的也多,没听说他一副药下来都得二十几两银子。”
“听说了,我还听说他以前是做仙人的,比镇上的万老爷还厉害,受了重伤做不成仙人了才沦落到咱们村,过着以药续命的日子。”
“那人家过得也比咱滋润,瞧瞧人家娘子,细皮嫩肉都能掐出水来,再瞧瞧咱,脸上都快长出茧子了。”
“人家鱼娘子也有本事,光靠着卖绣品就能养家,张家二丫头跟着她学刺绣,不到俩月就绣得有模有样的,俺打算让俺家小妮子也去学,到时候找个镇上的婆家,不用像俺们一样整天风吹日晒还揪心家里的爷们出海。”
好几个妇人围过来问刺绣的事,声音难免大了起来,已经走得老远的周云景不用释放神识都能听得清楚,脸上不由得挂上舒畅的笑意。
这是东元州南部极偏远的一个小渔村,偏远到从来没听说过水族和人族经历了几十年的大战,灵气稀薄,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是凡人,几十里外的镇上也只有寥寥几个练气修士,成了地位最尊贵的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极其平凡、修士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却被玉麟看出了暗蕴祥瑞之光,鱼采薇和周云景查探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宝物,更没有发现什么有德之士,就知要找的东西藏得极深,一商量就决定在渔村住下来慢慢寻找,到现在已经住了半年多的时间。
自那年从元家出发后,两个人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东元州,以前华善走过的地方他们去过,华善没走过的地方他们也去过,登上高山峻岭,曾策马过平川,江河上泛轻舟,繁华城池里参加过拍卖会,小镇集市上买过糖葫芦,一言不合跟人斗过法,荒郊野岭两人常切磋,奔波累了想歇一歇,或是回元家住上三两个月,或是收敛气息找个淳朴的乡村停留一年半载,过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
他们也是偶然路过这个小渔村,本想一闪而过,却被玉麟看出了祥瑞之光,这才伪装个身份来此定居。
周云景如今是个受过重伤的筑基修士,靠着每月两次入海挣银两养身体顾家,鱼采薇则是个绣艺精湛的凡人,两人为了方便,假扮成了夫妻关系。
周云景黄粱塔入梦三世,求问道途之时叩问亲情友情和男女之情,亲情友情顺其自然清晰明了,唯独男女之情,站在身边的那道倩影,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她的脸面,直到第三梦,他才恍然悟到,倩影回头,果然落成了鱼采薇的脸。
他捂着胸口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知情从何时起,或许在鱼采薇失踪后不断寻找她的时候,或许在逸风秘境陪她磨炼剑境的时候,或许在云梦山的时候,或许更早,但他知道就是鱼采薇了,他更知道鱼采薇还只是把他当做师兄,一个亲近可信任的师兄。
所以从一开始,周云景没有贸然向鱼采薇说出自己的喜欢,反而借机单独跟她历练,一点点一步步地靠近鱼采薇,让她感受到那份不同以往的情感和悸动。
跨越山岭的时候他会轻轻搂住她的腰,轻舟猛晃的时候他会紧紧握住她的手,教她骑马的时候坐在她身后共乘一骑,让她紧紧靠着他的胸膛,拍卖会上拍下头钗放在她的手心,集市上买下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因为她说起了小时候,斗法切磋的时候却不相让,因为他只愿和鱼采薇携手并进提升实力,走向道途的远方。
鱼采薇不是草木不通情感,也不是铁石心肠,一天两天看不懂,一年两年哪能没察觉周云景表达的情谊,从她意识到的那天起,所有的感受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周云景搂她腰的时候她的耳根会热,紧握她手的时候她的心跳会加快,靠在他宽阔又温暖的胸膛里,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就知道她这是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
可周云景没有明着说,鱼采薇也没有明着应,一股化不开的暧昧就在两人之间流转,不断地拉进着两人的关系,直到周云景把头钗放到她的手心,两人相视而笑,好似确定了。
这次来到小渔村,周云景明凿凿提出了非分要求,“采薇,咱们这次扮做夫妻如何?”
鱼采薇一听下意识就反对,“那不行。”
“难道还假扮兄妹?上次是谁说的被那些妇人搞得不厌其烦?”周云景笑看着鱼采薇。
他说的是上次两人扮做兄妹在一处小城驻留,住下还不到俩月就有妇人开始打听他们有没有婚配,一听说没有就有人三天两头上门要给俩人做媒,周云景还好,只说先立业再成家提的人就少了,可总有人劝鱼采薇早日结亲,免得误了花期,俩人又不能对那些凡人出手只能忍气,本打算多待些日子,被那些人搅扰得几乎是落荒而逃。
旧事重提,鱼采薇真不想再经历一遍,她目光流转,抿着嘴笑,“我看还是我幻化成男子,咱俩扮做兄弟最好。”
“无论兄弟还是兄妹,单身都会被问的,”周云景阐述这个事实,凑近到她耳边说,“而且我也不想你扮做男装,你这样妆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看。”
鱼采薇只觉得身体一酥,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让她心跳乱做一团,赶紧离得周云景远一些,瞪着他说:“你,你离我远点说话。”
“好!”周云景单手背后,向旁边跨了半步,游说道:“你想想,即使假扮兄妹咱俩也是住在一栋房子里,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就能省却很多麻烦,关上门谁知道咱们在干什么。”
什么叫关上门谁知道在干什么,鱼采薇的脸腾地就红了,看着周云景眼里浓浓的笑意,哼地扭过头,“休想,我才不假扮成夫妻。”
“你不假扮难不成想成真夫妻,你要真想师兄更愿意。”周云景眼神中甚至露出了期待。
鱼采薇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就假扮而已,你我还是各自打坐,不许进我房门。”
“遵命遵命。”周云景忍着痛回答,背过身却无声地大笑。
就这样鱼采薇梳起了披散的头发,做了妇人的打扮,头上插着的正是周云景送的那枚头钗。
此时周云景沿着村路来到村子边缘的一处简单宅院外,轻轻敲门,“娘子,我回来了。”
鱼采薇听着动静赶忙来开门,“相公回来了,出海顺利吗?”
“很顺利,”周云景走进院子,放下背篓把里面装银子的布包交给鱼采薇。
屋檐下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拿着绣棚练针刺绣,见周云景进来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端着绣筐来告辞,“都快正午了,鱼娘子我先回去了,不耽误您给周先生做午饭。”
“回吧,今天给你讲的回去多练一练,明天我要去镇上,你后天再来。”鱼采薇送张二丫出去后关上门,“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云景提了提袖子,坐到摇椅上晃呀晃,“还是没有,能探的地方又细细探过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或许咱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只有到了特定的时间或者满足特定的条件才会显现。”
“看来还是急不得,”如果被他们猜中,那就只能等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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