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的匕首上幽光闪烁,锋刃上回荡的血气极为强劲。
能被太子大心思派在十四皇子身边潜伏这么久、还没被发现的杀手,自然不是易予之辈,全都是从军中、宫中选出的顶尖精锐。
他们面前但凡有挡路的真正的普通的宫人或是护卫,都是一掌或一匕结果,其他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拍飞在墙上成了一团血泥,或者咽喉割断、委顿在地,绝不耽搁分毫。
这周围拿出匕首的杀手共有四人,其中两人都是从谢渊这个方向接近十四皇子。
两名杀手见谢渊正好挡在前面,面上没有表情,同时朝他亮出匕首,只等除掉阻碍便顺势结果他后面那穿着华袍的男子。
杀手的匕首如同一道电光,瞬间划出,一道直接捅入谢渊胸口、一道刺穿他的脖子。两人联手顺利解决了这个阻碍,毫不费力,便继续朝着十四皇子迈步。
无比顺利的解决了拦路之人,他们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只有除掉这任务目标。
忽然,两名杀手刚刚又迈出一步,其中一人的头颅就高高飞起,脖子上的断口血柱冲天,而他无头的身躯还兀自的挥舞着匕首往十四皇子冲去;
另一人微一愣神,忽然眼睛一突,背后蓦地穿出一截无光的短剑来。
他感觉到胸口插入的短剑轻微震颤了两下,十分熟练老道的将武者强横的生命力尽数摧毁,而后便干脆的抽了出去,也带走了他最后一口气。
是个高手……
这名精心培养的杀手最后想到。
谢渊露出身形,将手中的短剑抖了抖,转头看到另外两名刺客也已经被十四皇子从不离身的贴身护卫解决,而刚刚那名被枭首的杀手尸体扑到了他的身前,被护卫挡住,脖子里泵出的强劲血液却仍然洒满了这位皇子的华袍乃至面容。
十四皇子神色淡然,拿广袖抹了抹脸,却越抹越,一片赤红。
他对着谢渊点了点头:
“谢公子,多谢了。”
谢渊打量了他一眼,看到门外的守卫已经在禁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而冲进来的高手面对十四皇子的普通护卫更是如同虎入羊群,不由沉声道:
“十四殿下,不知你可有对策?”
十四殿下望着谢渊,微叹一声:
“安有他法?惟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渊皱着眉头,感觉这皇子要么有后手没说实话,要不就是个反应迟钝的白痴,不然这会儿何以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考虑到他还得了老皇帝的欢心,暗中定为继承人,显然不会是白痴。只不过他显然不信任自己,所以遮遮掩掩。
不信就不信罢。
谢渊也不是非要帮他,乱局之中,他利用天隐术带着司徒琴突围也有不小的机会。
只不过皇宫中重重禁制、步步杀机,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也不如此时的皇宫。
特别是现在全皇城戒严的情况下,要是行差踏错,外面宗师互相纠缠,谢渊司徒琴两人恐怕不好就走,天隐术毕竟不是万能的,过不去的地方就是过不去。
而且若是真让太子顺利除掉了这十四皇子登了基,新皇不说稳定时局,恐怕最想干掉的还是这所有知道、哪怕只是有可能知道遗诏内容的人。当了四十年太子了,年过半百的老太子大概不会放过任何影响他继位的因素。
虽然有谢家的庇护,但这不是杀两个微不足道的县令这样的小事,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恶了谢家的和朝廷的关系。最坏的情况,为不牵连谢家,谢渊也许不得不离开,自己四处躲藏,而大离对中原掌控极深,强者无数,那时的日子怕不好过……
太复杂了,干脆现在捅了这十四皇子献给太子,然后拍屁股溜掉,想必他应该不会拦自己?
谢渊突发奇想,眼睛在十四皇子身上转了两下,让他马上警惕的退了两步,贴身护卫将他围住。
的确够小心的。
还是这十四皇子上位符合谢渊的利益,他和这位皇子没什么仇怨瓜葛,而太子已经摆出要将这宫殿夷为平地、连一只鸟都不准备放走的架势,谢渊很难说就算自己立功了太子就会放过自己。对这些人来说,有时候正统二字或许比天还大。
谢渊脑子中转眼转过许多念头,皇位之争无比复杂,他无意掺和其中,然而身不由己,出来就到了在这宫殿里。
司徒琴这时已经奔过来,拉着谢渊的袖子,然后一双明眸看向十四皇子:
“殿下,若不知你到底有何打算,我们如何辅佐你?是突围还是固守,还请明示。”
十四皇子看着司徒琴,一张年轻但威严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琴妹,太子动手太快,我即便有所预料也来不及准备。现在的情况,唯有尽力抵御,以待奇迹。
“琴妹,不知李将军还能坚持多久?他能否直接擒来太子,或许我们还有转败为胜之机?”
他一脸希冀之色,但司徒琴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
“对面四名厉害宗师,泰伯以一敌二,恐怕无力再在乱军之中擒来太子。”
十四皇子叹了一声:
“原来如此。罢了……”
他沉吟一下,看着谢渊和司徒琴:
“二位,或有最后的机会,不知你们能不能护送本王穿透禁军,进到太子十丈以内?”
十四皇子有郡王爵位,只不过没去封地而已。
十丈以内?他有什么手段?
但不管什么手段,若要进到这个范围才能成功,恐怕不容易。
谢渊和司徒琴扭头看着殿外的重重禁军,太子更是站在远处,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这场面,莫说天隐术了,哪怕是传送法阵,太子身边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亲卫的肉身便将所有地方挤满。
但如果只是十丈以内的话……
谢渊看了看距离,稍微思索,感受着外面宗师对战的庞然劲气,然后和司徒琴对视一眼,同时微微点头。
“若是没有宗师阻拦的话,可以。”
谢渊沉声道。
十四皇子猛然抬头,眼中精光大作,露出喜色:
“此言当真?”
“自无虚言。”
谢渊点头应道。
十四皇子大笑两声,挥手道:
“好!本王这便去披挂一番。二位稍待片刻,等会便一起冲阵!说起来,本王渴望江湖已久,有机会与潜龙英豪和天赋卓绝的琴妹并肩作战,也是快事!”
他摆摆手,带着两名贴身护卫就往后殿大步转去,任殿内护卫就在不远处和冲进来的禁军精英血战,他也未曾看一眼。
谢渊和司徒琴对视一眼,不知十四皇子有什么手段。
“他实力如何?”
谢渊问道。
司徒琴微微摇头:
“据我所知,并不如何突出,普通的气血蜕变境。”
这些皇子搞宫斗都是一把好手,修行的话似乎资质只是普通。
谢渊见第一批冲进来的禁军高手已经将护卫阵势杀透,有几人直接朝着这边冲来,不由脸色严肃。
敌人的阵势越推越前,想要杀出去谈何容易。
谢渊吸了口气,看着冲过来怒目圆睁、杀声大作的敌人,身影一晃,撞入其怀中中。
短剑如同无影般刺穿了最先一人的胸膛,然后谢渊抓住他拿着的长枪,一脚将尸体踢开,撞飞后面一人。
两人撞在一起,发出咔嚓的骨碎声与痛哼。
谢渊长枪一甩,摆正枪头,然后左手短剑化长剑,右手长枪一抖,顿时抖出一片枪,尽数笼罩前方冲得最快的敌人!
“啊!”
惨叫声连连响起,谢渊焚天灭道枪一出,杀透护卫的高手顿时倒了一片;有两人侥幸躲过枪,冲到近前,哪怕是精锐禁军也是大惊失色,暗道这人什么枪法?哪怕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都没有如此枪技。
好在已经近身了!
两人神色一狠,朝着谢渊杀将而来,然而还没近身,面前仿佛看到了一条飞龙张牙舞爪的从云雾中飞出,眼睛一黑,失去了意识。
谢渊看着两人眉心渗血,缓缓倒地,吁了一口气。
枪剑齐出,冲入殿内的高手是直接清空了,已经倒了一地。
不过这些禁军先锋队实力都不弱,谢渊虽然秒杀他们,还是费了些劲气。好在他的血气品质提高,更耐消耗,而大金河功波涛不绝,绵延流长,更不惧久战与消耗。
殿内敌人都已一空,禁军的主力和宫殿守卫在门外台阶僵持,一时显得殿内倒显得愈发安静。
那群死伤惨重的皇子护卫看着谢渊,目中流露出震惊之色。刚刚杀得他们落流水的禁军高手,就这样被谢渊一枪一剑,顷刻间屠戮干净了?
皇子护卫,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但禁军的先锋精英,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批冲进来的先锋队,是好几个禁军统领领衔,带着一队禁军教官,清一色的三变境高手。这些教官,平时都是给这些护卫上课、教他们练武的。碰见平日的师傅,护卫们除了几个队长,其余的连一合之敌都不是,只能拿血肉之躯来挡。
然而这名从那假山里冒出来的公子哥儿,只是往这儿一站,长枪一扫,剑法再刺,就把往日威望隆重、实力强大的禁军大人物们如同落叶一般扫了个干净?教头们怎么屠杀他们的,这公子就是如何屠杀教头的,不,甚至更容易一些。
感觉就是殿下身边那两位贴身内侍,都不如眼前这人。
护卫们正带着惊异佩服和劫后余生的目光看着谢渊,门口就是一声大喊,殿外的守卫已经退守大门之后。
护卫们顿时回到了现实,脸色又变得白了起来。
围在外面的是禁军,是大离朝真正的精锐军队,他们只是区区一殿守卫、皇子护卫,不管人数还是实力都是天差地别。纵然有一两个高手,哪怕有十个这样的高手,又有何用?
但这个局面,容不得他们投降,宫内斗争,就算投降了也会被视为不忠,一样是个死字,更何况他们现在算是谋反。
许多守卫也想不到这些,他们能想的只有如何应对面前的刀剑长矛。
宫殿内乱成了一锅粥,残余的守卫在声嘶力竭的统领指挥下死守殿门,和禁军以长枪隔空互戳,惨叫声连绵不断,而后面则是许多宫女太监张惶逃窜,又有许多人趁机揣着财物,卷走细软。
桌椅倾倒,瓶破碎,一片狼藉,一片混乱。
谢渊悄然皱眉,这十四皇子怎么还没出来?宫殿都要失守了!
他蓦地和司徒琴对视一眼,这家伙,原来是想跑路啊?
司徒琴冷着脸,她和谢渊都是反应极快的聪明人,心思一转,便知道十四皇子是拿他俩当挡箭牌了。
她冷哼一声:
“打的好主意。”
这十四皇子自她入京起就颇为热情,定要陪同她游玩,虽然司徒琴知道皇家本没什么亲情可言,更不用说她本就和他们没什么来往,但现在才想明白是为何。
或许有先皇的意思,或许更多的还是因为司徒琴本身的势力比如身边的两名强大宗师,可供助力,比如现在。
哪怕是皇子,那么多之中也只有极为受宠的身边才有宗师护持,而十四皇子这种宫内一明一暗藏有两名宗师的,便是皇帝暗中属意之选;即便是太子,控制了大半禁军,一共手下现在也只有四名强力宗师而已。司徒琴身后的势力,哪怕平西王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容小觑。
然而现在司徒琴虽然有些气恼,却也没法让李泰和红姨直接拍屁股走人,因为她还在这里,谢渊还在这里,而太子显然不会轻易就放他们走的。
至于束手就擒,听候发落,那以谢渊和司徒琴两人的性格都决计不会同意,他们不是将自身命运交给他人的人。
这挡箭牌,还只能当了。
谢渊摇了摇头,拉着司徒琴往后殿转去:
“去看看!”
他们两个一步跨入后殿,却见这里空无一人,而那边远处也有喊杀声响起,显然后门那边的守卫也正在激战。
禁军肯定是将这座宫殿里三层外三层包圆了的。
谢渊和司徒琴对视一眼,齐声道:
“有暗道。”
他眨了眨眼睛:
“这暗道,太子都不知道么?若是他知道,那十四皇子进去只是死路一条。”
司徒琴螓首轻点:
“看来先皇心中真是把十四皇子完全定为接班人了。只不过太子当了四十年,便是先皇也不好动他,等到现在,是要看他们自己造化?”
“大概也是养蛊了。或者,另有安排?”
谢渊叹了口气,觉得皇家的事真是麻烦,捉摸不透,不如练武简单。
司徒琴抿嘴道:
“泰伯和红姨带我们两人恐怕不容易走,既然有暗道出去,我们也当顺着离开此地,有了一线生机。
“等我们安全了,泰伯身法无双,红姨遁如鬼魅,这乱局中应无人留得下他们,他们便也安全。”
太子虽然控制了皇城,但不代表整个皇城的人都听他的话了。事出突然,许多人还在观望,便是禁军也不见得就是一条心,他能调动的不过一部分,不然早就直接打进来了。
谢渊也点点头,开始和司徒琴各自找起暗道来。
瓶、字画、盆景、矮松、古琴,这十四皇子的寝殿颇为雅致,然而这么多地方找遍了,谢渊都没发现入口何在。
他皱着眉头,暗道皇子身边是有高人的,痕迹都掩藏得很好,便是他和司徒琴的目力的看不出来。
司徒琴找了一圈,同样没有发现,不由蹙眉思索一下,然后看着角落里的古琴,眼睛一亮:
“有了!”
她走到古琴后面,款款坐地,竟还有心情笑道:
“这次都没空为你奏琴。”
“确实,等出去了我可得好好听琴小姐弹琴,看看你这么久技艺生疏了没。”
谢渊也露出笑容。
司徒琴颇为妩媚的横了他一眼,让谢渊心里一荡,感觉司徒琴正值双十,比少女多一点风情,比女子少一点世故,杀伤力正是最大的时候。
“哼,练琴我怎会疏忽?有时候啊,我都想着再见时给你弹什么曲子,一直弹一直弹……”
司徒琴笑了笑,素手抚上琴弦,也不调音,直接拨动几下。
一长一短、一长一短的琴音在寝殿内回荡,似乎有独特的韵律,震动了墙壁。
她侧耳倾听,片刻之后,按住琴弦点头道:
“找到了!床底下……”
两人对视一眼,皆感诧异,这么简单的地方,他们自然是看了几遍的,也没发现。
再走到那锦榻旁,两人脑袋凑到一块儿,仔细去看,仍然发现不了机关。
谢渊呼了口气,手上玄兵一转,变成斧头:
“皇宫的东西精巧,看不出来,找得到地方就行。”
“可要小心点呀,说不定有什么机关。”
谢渊点点头,让司徒琴闪开,微一吸气,而后猛地劈下。
轰——
锦榻直接被劈碎开来,露出地下的一个黑沉沉的坑洞,隐有烛光亮起。
谢渊不只是蛮力,还施加了震劲,将可能的自毁机关什么全部震坏,看起来暂时顺利。
他眼神一闪:
“果然从这里跑了,耗子一个。”
看了司徒琴一眼,谢渊身周金光微亮,当先跳了下去。
司徒琴微微一笑,忽然想起当初在剑穴时谢渊对自己说的话。
虽然现在他还没赶超自己,但也的的确确能并肩作战了……
司徒琴悠悠然跟在谢渊身后跳下坑洞,顺手还将那古琴抄在手里。
地下是一片甬道,修得不算窄了,司徒琴拿着古琴走起来并不麻烦。
两人下来之后,发现墙壁上的烛火都已点亮,而这下面的气息,十四皇子并未遮掩,除了沉闷的空气还有他们的人气儿,的确是从这里走的。
能出去!
谢渊精神一振,正要迈步,司徒琴从后面拉住了他:
“等一下!”
谢渊回头转过来,看见在幽暗的烛光中依然明丽逼人的俏脸:
“虽然他们走过,难保没什么机关。我这有点小玩意儿,可以探路。”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头老鼠,扭动几下,上了机扩,而后放在地上,就见木鼠吱吱吱的往前跑去。
司徒琴笑道:
“这是府中的巧匠给我打的,当年他还是征西军中的机关营总师,后来尽给我打些小玩意儿,又好玩又有用。这耗子里面有血气,有阵法,拿来探路是最佳的。”
谢渊点头赞道:
“的确是好东西。”
“不错吧?”
司徒琴笑盈盈的,像在和谢渊分享自己的玩具。
耗子直溜溜的往前跑去,两人就顺着它走过的轨迹往前走,一时也没触发机关。
不过又走过一个拐角,耗子似乎察觉到了地面的不平,踩过去之后触动了机关,顿时一篷箭雨从天板灌了下来。
好在谢渊和司徒琴走在老鼠后面较远的地方,箭雨于他们无碍。
谢渊正在为小木鼠默哀,却见老鼠吱吱吱的继续往前跑,原来是体积太小,纵然箭雨密集,竟然还是将其漏过。
谢渊和司徒琴等箭雨消散,又跟了上去。
如是又避开几个机关,还损失了一只可怜的小耗子,但司徒琴又掏出一只,两人便极快的顺着甬道往前走去,而那些岔路口也在机关鼠和两人的辨识下跟上了十四皇子的踪迹。
两人渐渐听到了前面的人声,而前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后面的两人。
在转角处,谢渊本来要迈过去的步伐突然一顿,恰好避开了伸过来的长刀。
谢渊冷笑一声,手中早就缓过来的短剑猛然斩了下去,直接将长刀斩到墙壁上。
那人大惊,急忙抽刀,然后如临大敌的看着转出来的谢渊和司徒琴。谢渊看到十四皇子和两名贴身护卫就站在那里,凝重的看着自己两人,目光有些诧异。
“十四殿下,在下还等着和你并肩作战呢,你怎么在这里呢?”
谢渊笑眯眯道。
十四皇子面不改色:
“本王本是想和谢公子与琴妹一同战斗的,奈何身边的人不同意,硬要将本王带下来。御下不严,是本王之失。”
谢渊和司徒琴还没说话,就见十四皇子身边另一名护卫微微低头道:
“属下是担心殿下安危,还请殿下,请谢公子、琴小姐勿要怪罪。”
谢渊和司徒琴看向这名护卫,感受到他身上的强大气息,顿时露出凝重之色。
这护卫,什么时候是一名宗师了?
他们之前一直没发现十四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里有宗师,以为只是两名强大的三变境而已。
果然身边还藏了高人,这样一来,十四皇子的宫里就有两名率众抵抗的护卫统领是宗师,还有身边的提升宗师护卫,一共三名,远超其他皇子,跟太子比也不逊色太多。
而且这名宗师深藏不漏,恐怕东宫也不见得掌握了此人,谢渊面对面也没看出来。此时却露出气息,显然是让两人不要造次。
司徒琴抿着嘴,道:
“殿下,我们二人并无恶意,只是想找一条生路而已。”
十四皇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谢渊,点头道:
“当然,本来就该一同逃生的,本王怎会不允?”
而后两拨人一前一后,隔着彼此都放心的距离,继续顺着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歪歪扭扭的走着。
甬道下似乎时间都变得模糊,谢渊和司徒琴有些不确定到底走了多久,便见面前有天光亮起,却是一口水井,甬道的出口便在水井的侧壁,水位之上。
十四皇子打量了一下谢渊两人,而后对那名宗师护卫吩咐道:
“王统领,还请你上去一探。”
王统领扫了谢渊两人一眼,有些犹豫,十四皇子摇了摇头,一脸诚恳:
“琴妹和谢公子怎会害我?你放心上去便是。”
谢渊和司徒琴心中都是冷笑,表情愈发一致了。
王统领点点头,当先顺着井壁往上去。
他趴在井檐看了一圈,而后翻身上去,迅速在这院内探查了一圈,才回来对下面道:
“殿下,上面一切正常,您可以……哼!”
他陡然闷哼一声。
谢渊几人在下面看见井口的天光中,王统领身形一震,猛地喷出大口血雾,而后转头和人对打起来。
砰砰砰几声闷响,而后是一声巨响!井下如此深的地道都震了一下,仿佛地龙翻身。
上面传来闷哼,不过刹那,井口的天光又一暗,谢渊几人同时缩回头,站在甬道里,然后便看见王统领无力的坠下井里,噗通一声,溅起水,打湿了甬道旁十四皇子的靴子。
他面色沉凝,便听到上面嬉笑一声,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
“兄长,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让他们请你上来?”
十四皇子静静的看了谢渊和司徒琴,做着口型:
“救我!”
谢渊看着他,眨了眨眼,回以口型:
“救你的人,被落在宫殿里了,没来。”
十四皇子面色顿时变化,外面却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
“兄长,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上来了?”
十四皇子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莫急,我这便来。”
他深深看了谢渊和司徒琴一眼,继续以口型示意:
“太子死定了,若我登基,尔等便是从龙之功,必有重谢。”
谢渊和司徒琴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奇异。
太子死定了?
十四皇子说得笃定,看起来不像是胡言。
怎会死定的?
谢渊没有说话。
这王统领看起来都没命了,纵然是偷袭,上面也必然有宗师,他就算想救也救不了。
天隐术?如此逼仄的甬道,罩住三个人,那宗师只要下来顺着甬道一搜,撞都撞出来了。
十四皇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颔首道:
“他只有一名宗师,必然重伤,我会告知你们他的情况。如果救下本王,你将有天子一诺。”
谢渊不置可否,没拒绝也没答应。
十四皇子见状,用有些求恳的目光看了看司徒琴,司徒琴则努努下巴,示意谢渊做主。
十四皇子再度看了谢渊一眼,目光诚恳许多。
见他仍然没有反应,十四皇子微微吸了口气,和护卫顺着井壁往上攀爬。
谢渊看着司徒琴,微微一笑,用口型道: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司徒琴本来在分析局势,看了谢渊口型,以为自己看错,绝美俏脸上露出错愕的可爱神色。
这时候还想这些?
她哭笑不得,轻轻拍了谢渊一下。
不过她也明白现在两人可以稍微放松。
到了这个节点,两人相当于已经走出甬道,找到出口。而后仅仅是他们两人,哪怕十四皇子告发,谢渊用天隐术也有较大概率能够脱身。
现在谢渊只等十四皇子怎么说,若是表现的好,还有机会,不是不能考虑;
若是想再以告发逼迫的手段强迫他们参与,那谢渊的天隐术带司徒琴一人,贴紧点正好。
“若真救了他,他真登了基,会守诺么?”
谢渊问道。
司徒琴想了会儿,缓缓点头:
“他有先皇之姿,当有帝王之诺。”
谢渊微微颔首,便听到上面传来十四皇子冷冷的话语:
“弟,我们一母同胞,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
司徒琴眨了眨眼,露出了然之色。她道那声音有些耳熟,原来是十四皇子的亲弟弟十九皇子。
年轻男声嘻嘻笑道:
“兄长,别人不知道你曾来过这座冷宫,但是我知道。这次只是随便路过,恰好碰到兄长你钻水井,真是巧了……”
“为什么。”
十四皇子打断了十九皇子的胡诌。
他竟然能在这时候随意行走,显然是已经投了太子。
但为何不把这里告诉太子知道?大概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十九皇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一母同胞,父皇却偏爱你,真是不公平。兄长,你将遗诏交出来吧,我或许封你个大亲王,让你当个富贵闲人,岂不美哉。”
“哼,你岂有这个才能?莫要以为你赢了,你的护卫统领同样已经重伤,恐怕连普通的三变境也比不过,就笃定能拿得下我?”
“呵呵。”
两道交手的声音过去,一道惨嚎响起。
谢渊和司徒琴又看到人影坠下,却是十四皇子的另一名护卫。
“宗师之威,不可轻辱。”
十九皇子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
“更不是兄长你这三脚猫功夫能够比得过的。”
“可惜我没有三变境。”
十四皇子慨叹道。
一道有些嘶哑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
“十四殿下,以你资质,就算是三变境也奈何不得在下。除非是盖世狂徒谢渊那等屡屡挑战宗师、经验丰富的天骄狂徒,不然哪怕在下此等伤势,对付三变境的武者还是手到擒来的。”
井下,司徒琴噗嗤一下,险些没笑出声来。
谢渊额角抽动两下,皱眉道:
“这是点我名了。”
“不去都不行。”
司徒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兴趣盎然:
“盖世凶徒,要不要试试?”
谢渊没有说话,一道幽暗笼罩了二人。
井边的空地上,十四皇子孤身一人,对面重重护卫中是一名和他有三成相似的年轻皇子,而他旁边还有一名嘴角溢血、气息萎靡却仍显强大的金甲护卫。
金甲护卫拱了拱手:
“十四殿下,在下便得罪了。”
十四皇子心中有些焦急,为何井边还没动静?难道他们仍然怕了?毕竟是面对宗师,哪怕是重伤的宗师。
他心神电转,有些想要将二人在井下的信息透露给对面的亲弟弟,既是逼迫两人,又是分散他们的注意,自己才有机会乱中求生。
但他犹豫着一直没有说话,之前坑了二人一次,看那谢渊反应有些大,若是现在再强拉他们,恐怕适得其反。怎么办?再等等……
十四皇子眼睁睁的看着金甲护卫朝着自己走来,他慢慢的往后退,手忍不住伸向胸口。
若是到了最后,恐怕只得拿遗诏来逼。
十九皇子在护卫中看清十四皇子的动作,眼睛大亮:
“兄长,你慢些!你要跳井,等会弟弟亲自送你,莫把那宝贝给弄坏了!”
他正兴奋的呼喊着,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宗师随时可以控制自己这兄长,遗诏到自己手上,那是随便怎么改动一下,他就有机会荣登大宝了!
这个时候,便不管是谁来,便是太子来,也阻止不了他了!
他连连抚掌,正自激动的畅想江山在手,忽然见到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金甲护卫身后隐隐浮现。
什么东西?
十九皇子呆了一下。
那人手持巨斧,身影幽暗,背着阳光看不真切面容,就像持斧的仙灵。
金甲统领迟钝了片刻,才感觉后面有些不对劲,瞬间转头。
他没看见其他,只见到一把巨斧,正划出一个黑色十字。
破千军。
浓浓的危机感在他的心间泛起,哪怕刚刚和那名宗师临死过招也没这种感觉。
金甲统领怒吼一声,手中剑陡然提起,浓郁的元气凝聚其上,瞬间就燃起气劲火苗,带起烈焰旋风。
就在此时,一声恰到好处、响在他元气生发之时的琴音传到耳中,让他呼吸都停滞一下,心脏漏跳了一拍。
在旁边的护卫和两名皇子眼里,金甲统领就像被这斧头吓得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十字即将斩到面门,才狂吼一声,想要挥剑抵挡,却已经晚了。
轰的一声,金甲护卫被直接轰飞。
他上半身连带那一身金甲都支离破碎,然后坠在地上,将地面都犁出一道长印。
宗师的护体元气,这一刻脆弱的跟纸一般,不值一提。
谢渊眨了眨眼,提起斧头,自己都诧异的看了两眼。
这破千军,破宗师护体之气也这么轻易?
威力比自己想象的好像都大不少。
他在那打量自己的斧头,场边一片死寂。
便是司徒琴也有些意外,片刻后才露出微笑,素手轻扬,轻轻抚弦。
一串轻巧的琴音在空中流淌起来,似在为谢渊庆贺,打破了寂静。
十四皇子紧紧盯着谢渊,忽而大笑出声,一直沉稳的脸色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乃至狂喜。
十九皇子面色惨白,目光在不成人形的金甲统领和谢渊之间来回打转,嘴唇抖了两下,尖声道:
“你是那谢渊!就是那狂徒谢渊!你竟然、竟然真的能杀死宗师!”
他气急败坏,这统领一直有些乌鸦嘴,最后竟然应在自己的臭嘴上了!
其他护卫都是有些畏惧,他们不是没见过高手,但是一斧将穿着金甲、身为宗师的统领轰成这样,哪怕他重伤在先,也是想不通。
“给我将他拿下!”
十九皇子有些慌,不复之前的得意洋洋,尖叫道。
护卫们心中虽然畏惧,但一听号令,还是动了。
面对冲过来的护卫,谢渊斧化长枪,一枪一个,全部挑飞。
战阵之中,长枪为王,绝非其他武器能比。
偶有强手与偷袭之人,琴音适时的响起,那人便浑身僵住,更甚者软倒在地,分毫奈何不得谢渊。
有司徒琴在后面纵观全局,谢渊自是无虞。
只是片刻,护卫死伤无数,倒地一片,残余几人颤颤巍巍的围着十九皇子,一群男子脸白过抹粉的舞姬。
“你、你不要过来啊!”
十九皇子尖叫道。
谢渊恍若未闻,长枪左右一扫,将剩下的护卫全部扫开,然后一把将功夫稀松平常的十九皇子提在手里。
他转身,走到十四皇子身边,将十九皇子随手丢在了地上。
十四皇子见状,眼皮一跳。
不只是感觉到谢渊身上浓浓的煞气,更重要的是他对待自己这好弟弟的态度。
虽然自己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是这毕竟是天潢贵胄、堂堂皇子,这个什么爵位都没有的世家子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十四皇子不动声色,客气的对谢渊拱了拱手,而后蹲下身子,在一脸惶恐的十九皇子肩膀上拍了拍,露出和煦的神色:
“弟,你怎么倒地上了?”
十九皇子咽了口唾沫:
“兄长,咱们是一母同胞,能不能原谅弟弟?留弟弟一条性命,我助你击败太子殿下!”
“太子?太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十四皇子笑道。
“什么?”
十九皇子露出惊讶之色,而后面色更是难看,颤颤巍巍的道:
“兄、兄长,兄弟睨于墙,母妃会伤心的……”
“这倒是。”
十四皇子点点头,而后露出微笑:
“但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你,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吧?”
十九皇子脸色发白:
“没、没有……呃——”
他陡然露出痛苦之色,低头看向插到自己胸口的金柄匕首,想要说话,却大口大口溢出鲜红的血来。
十四皇子又将匕首狠狠扭了两下,深深的插入弟弟的心脏,任鲜血都喷到自己的手上,方才露出快意的神色。
他抓着十九皇子的头发,拖到井边,凑到他的耳旁,笑道:
“十九皇子无心纷争,出宫游山玩水,踏海求仙,逍遥自在,不知所踪。
“朕会这样给母妃讲的。再见了,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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