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杀县尉者,谢渊
于春生见谢渊终于露出了身形,气机完全锁定了自己,他的表情既是凝重,又松了口气。
相对于现在这样,刚刚那不知谢渊会从哪里莫名冒出来的诡异情境,更让他心惊胆战。
余光瞟到长街上远远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于春生直起身子,掸掸衣袍上的灰尘,负手挺胸淡然道:
“谢渊,你杀死一刀武馆馆主陈肃,现在又想当街袭击朝廷命官?你是不把大离朝廷放在眼里吗?”
谢渊立在街上,看着于春生,并不言语。
于春生见状,以为他被震住,微微一笑,声音都大了起来:
“当初沈龙腾何等实力?见了本官照样客客气气的。我只要身上穿着这袍子……”
他伸出手,捏着自己的胸襟抖了抖,将官袍上的祥云图案抖得如同波涛:
“代表的就是大离朝廷!谢渊,你想清楚了,年纪轻轻,可不要自误!”
于春生的大喝让满街寂然,长街上的百姓在他的官威下都噤若寒蝉,紧张的看着街中央空出来的两人。
谢渊依然不移不动,只是静静的盯着于春生,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手舞足蹈。
于春生被谢渊平静无波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见他没有动作,气焰逐渐恢复,冷笑道:
“你明白就好!武夫终究是武夫,镖局、武馆,如何比得过朝廷?你要是多动动脑子,就不敢……”
他话说到这里,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将他打断。
于春生眼睛大睁,仓促挥刀。
嘭的一声,他感觉一道迅猛的劲气打到自家刀上,猛地将他手臂荡开,胸中空门大开,锋锐之意袭来。
于春生瞪着眼,身上黄光大作,全力运使起金刚门的成名硬功磐石功,终于将那道锋锐挡了下来,却连退数步,胸口一闷。
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指着谢渊:
“刀气!你……你敢对我动手?”
于春生有些惊怒,又隐隐有些畏惧。
他还没到气血蜕变,怎么能斩出刀气!
说他一刀斩杀陈肃,自己本还不信,现在看来恐怕所言非虚。他要是这等实力,自己恐怕不好抵挡……他竟真动手了。
于春生心里隐隐不详,咬牙道:
“谢渊,你想清楚了!就是沈龙腾他们……”
“总镖头他们就是想得太多,才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坑害。”
谢渊打断他,终于出声。
他摇头道:
“也没办法,要想开门做镖局,你这个县尉真是坐到了命门上,除非镖局不要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看着于春生,露出嘲讽的微笑:
“但现在镖局被你坑没了不是?”
于春生忍不住退了一步,涩声道:
“你别冲动,镖局虽然没了,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前程。你终究不是镖局养大的,一个外来人,何必为镖局赌上自己?”
“我确实不完全是镖局培养的,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入镖局?”
谢渊呵了一声,隔着老远,猛然又挥了一刀。
于春生将刀一横,隔开这道刀气,手臂微微发颤。
他心下骇然,这股力道,让他几乎抵挡不住,可看谢渊的样子,还没发力!
于春生尖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四练而已,跟你一样。”
谢渊往前每迈一步,于春生就往后退一步。
叮叮叮的声音不断响起,一道道刀气和于春生的长刀接连相撞,撞得于春生双臂巨震。
忽然哐当的一声,于春生没有将刀握住,长刀坠地。
他心下大骇,赶忙抬手,颤声道:
“住手!谢渊,当初那只是个误会,都是张雪峰那厮误我!是他要害你,跟我没关系!你看,后面我是不是也没对你如何?就算你杀了他,我也没追究……”
“那不是一把火将他家烧成白地,你是没证据,不然你早就找上门来了。”
谢渊一针见血道。
“是没证据,但谁不知道是你动的手……对对,没证据,他本也不是你杀的。谢渊,你是清白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于春生看着谢渊的眼神,打了个突,连忙改口道。
谢渊看着于春生,咧嘴笑道:
“确实是我动手杀的。衙役差官张玉峰,还有他弟弟,都是我亲手杀的。”
于春生连连摇头:
“不是,没有证据,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我亲口承认。”
“不是你杀的,别瞎说!”
“是我杀的,还有陈肃。你刚刚不是说了,陈肃是我当街杀的,满大街都是人证,证据确凿。”
谢渊笑呵呵道。
于春生艰难的说着:
“他们也可以没看到。”
谢渊被于春生的滑稽逗乐,用刀指着他,大笑道:
“哈哈哈!看看,这就是我们云照县的父母官。”
围观的百姓皆面色复杂,一言不发,沉默的眼神齐齐望着于春生,莫名给他沉重的压力。但这时于春生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想保命,抬手劝阻道:
“谢渊,你现在收手,我既往不咎,保你一个清白的身份。你天纵奇才,以后还大有可为。若是现在背个通缉犯的身份,就算天下再大,你也寸步难行。”
他咬着牙,豁出去道:
“谢渊,我提醒你,最近春雨楼的神捕就在云州查案,你要是把我杀了,他肯定顺路就来查探。宗师级的神捕一来,你连云照范围都逃不出就会被逮到!你千万别莽撞!”
谢渊淡淡笑了笑,回以一刀。
“啊!”
于春生惨叫一声,顿时倒飞而出,摔在地上。
他胸口被刀气斩得皮开肉绽,顿时有血迹浸出那上好绸缎纺织的官服,猩红一片。
“你、你真敢动手!”
于春生尖叫道,见谢渊又举起了刀,他艰难的抬起手:
“别!你别杀我!杀了我,你就是杀了朝廷官员的通缉犯了!”
“你耳聋了吗?我刚都说了半天,我本来就是杀人犯了。”
谢渊呵呵笑了一声,又是一刀。
刀气斩在于春生身上,黄光一闪,挡开部分威力,剩余的斩在他身上,就如钝刀割肉。
“啊!”
他又惨叫一声,嘴角溢出血来,半躺着在地上连连后退,大喊道:
“谢渊!你出口气就得了!留我一条命,后面还有转圜余地……啊——”
谢渊没有反应,只是一刀、又一刀的斩了出去。
他的刀气威力还不如真刀实砍,又专程缩小了力气,一下一下,如同鞭子,抽在于春生身上。
于春生被砍得不断倒退,最后直接倒转过来,匍匐前进,就想离谢渊远一点,却哪里逃得掉?
他在长街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惨叫和求饶的声音都逐渐低微:
“……饶了我!”
“住手!别砍……了……”
“谢渊!”
“谢渊!你怎么敢……怎么敢杀我!我是……金刚门的……我是朝廷命官!你不敢杀朝廷命官!”
于春生爬不动了,转过来盯着谢渊,似乎又回光返照,大声喝道:
“看看我身上的官服!我是大离朝的官员!是云照的县尉!你敢杀我!”
谢渊走到于春生的面前,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阴影也将于春生彻底笼罩。
于春生只觉谢渊背后的阳光刺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一道剪影。他眯起眼睛,微微抬手,却见那道剪影缓缓举起了手中刀。
于春生怒目圆睁,凄厉喊道:
“谢渊,你不能杀我!!!”
长刀呼的落下,咔嚓一声,干脆利落的将于春生斩首。
谢渊俯身,将那颗怒目圆睁的脑袋提起,对视半晌,然后将人头高高举起,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大声道:
“杀县尉者,小石村,谢渊!”
如同行刑般的漫长过程中,半个云照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了这条街上,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沉默的望着谢渊,也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渐渐如同雷鸣,震耳欲聋。
谢渊微微点头,又看了眼早就站在人群正前方的县令,高声道:
“地契商铺,各归所有,不应被侵占。不然的话,下场如他。”
他将人头抛出,咕噜噜滚到了县令脚下。
县令周围的护卫都如临大敌,举刀向着谢渊,紧张无比;
斯文的县令倒是泰然自若,也不在乎他隐隐威胁,点头道:
“只要遵守大离律法,理应如此。”
谢渊深深看他一眼,又望向旁边,正是于春生的府邸门口。
那里站着脸色煞白的妇人,以及一个目露惊惧怨恨的少年。
妇人见谢渊望过来,一声惊呼,然后连忙捂嘴,又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母鸡护崽。
谢渊见状,哂笑一声,收回目光,懒得多看一眼。
他环顾一圈,和人群中激动非常的秦海等镖局故旧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漫步离去。
随着谢渊走近,人潮如同被法术分开的大河,露出中间过河的通道来。
在寂静的注目礼中,谢渊走着走着,融入人潮,消失不见。
半日过去。
长街人群已经散去,然而大街小巷仍是议论纷纷。
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多年的县尉被当街斩杀,这样的事情恐怕直到许多年以后,都依然会是酒楼茶肆的热门话题。
就在这满街议论声中,一双飞云履踏入街道。
一位样貌年轻的捕头走了过来,在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处蹲下,细细查看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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