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车带着罗异离开了市中心，进入了市郊一片封锁的区域。这里是驭鬼者的总部。
来到总部之后，专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下了车之后，唐晚晚举起电话道：“曹部的办公室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去吧，没有允许我不能参与的。”
罗异微微颔首不说话，只是大步往前走去，他认识路，并不是第一次来。
然而当他走进大楼，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罗队，好久不见。”
“沈良？什么时候你一个队长也要到门口迎宾了？”
沈良也不介意，他哈哈一笑，“别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罗队可不是一般人，我出门欢迎一下也是应有之意。”
罗异才不吃他这一套，“真要欢迎，曹延华这个主事儿的怎么不出来？”
“曹部本来也是要来的，这不，被人拦住了，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呢。”沈良笑道。
这话倒是让罗异生起几分好奇，“哦？能拦住他的，总部可没有几人吧？”
曹延华虽然是副的，但却掌握着总部的管理权与执行权，能量很大。
沈良稍微靠近一点，小声道：“莫说拦住曹部，只要他想，在这大京市拦住任何人都可以。”
看到他这个状态，罗异心中就有数了。
除了秦老那个老不死的，总部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找曹延华干什么？”罗异问道。
“他不是找曹部，而是知道你来了，特意来找你的。”
罗异眼神微微眯起。
好似有心，又好似无意，沈良又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本来还有杨间的，但他不知道跑到哪个灵异之地去了，死活联系不上。”
听到这儿，罗异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这老东西，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罗异按下心头不满，“你泄露这些信息，不怕被人知道？”
“自从通讯室被恶鬼入侵后，总部的安保措施可是强了不止一筹，再者说了，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沈良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见此，罗异不由得感叹自己真的很有先见之明，这个沈良确实要比赵建国圆滑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上楼，中途都是沈良在说话，偶尔罗异会问上两句。
似乎是沈良有意靠拢，大部份问题他都能解释得很清楚，偶尔有涉及隐秘的，他也会露出一点口风。
两人交谈还算愉快，一来一回间，也让罗异了解了不少总部的动作。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曹延华的办公区域，送到这里，沈良便离去了。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真的因为职务关系。
“罗异来了，快坐”，罗异人还在门外，曹延华就主动的站起身来打招呼。
“这位是秦老，你之前见过的，我们总部的擎天白玉柱。”
“老了，老了。”秦老摆摆手，“我这老头子已经半截都入土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罗异没理会他的谦虚，他进得门来，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曹延华与秦老，而是办公室内靠墙摆放的一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造型并不精致，仅仅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缺乏五官与纹理细节，表面光滑，仿佛是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品。
但他关注的焦点并非雕塑的外形，而是其材质。
他的特殊感应无法穿透。
这只能有一个原因，这个雕像是纯金打造的。
“看来你对这东西挺感兴趣？”曹延华重新坐下来，他看着罗异道。
“有没有兴趣猜一猜？”秦老也掺合进来。
罗异微微撇嘴，“一口黄金棺材而已，有什么好诧异的。”
“怎么说？”曹延华挑眉。
罗异指着雕塑，“首先这东西虽然摆在你的办公室里，但却绝不会是你的个人物品。”
“因为虽然我不知道你薪资多少，但很显然你买不起，而且也不会有人蠢到给你送礼送黄金。”
听到这话，曹延华无奈的摇头。
“另外，在灵异事件频发的今天，金价可不便宜，尽管总部财大气粗，也绝不会故意打造这么一件毫无审美的玩物。”
“所以这个东西只能是用来隔绝灵异的，但即便是恶鬼也用不着这么大一整块黄金来进行关押，这种资源浪费的事情，别人不说，王小明是一定会坚决反对的。”
“排除了这些可能，那么这雕塑就只能是用来作为驭鬼者的棺材了。”
“但对于驭鬼者而言，死了也就死了，保存一具尸体毫无意义，所以与其说是棺材，不如更贴切的形容为封存的容器，是有人撑不住了，怕厉鬼复苏，所以自己把自己关进了雕像里。”
罗异顿了顿，“放眼整个总部，有此殊荣的也就这一群队长，但据我所知，这些队长都还活的好好儿的，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
罗异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明说。
良久，秦老开口了，“你说的没错，这是给老夫准备的。”
罗异点头，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曹延华插话道：“虽然早就有了预料，但……”他叹了口气，“秦老，我真希望这一天能晚点到来，您再为我们多站一班岗。”
秦老笑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和豁达：“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谁都逃不过。我只是希望在我走后，你们能继续守护这片土地，不让任何恶鬼作祟。”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们交代一下，我已经打算将自己关押进这口雕塑里了。”秦老神色有着些许的落寞。
“但我不会立刻死去，期间我会陷入沉睡当中，这个过程或许很漫长，也或许很短暂，具体的我也说不清。”
罗异问道，“以你的能力，难道还看不到自己的死亡？”
秦老能与未来的自己对话，所以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死亡时间才是。
秦老神色郑重起来，“时间是很恐怖的东西，没有人能完全掌控，即便是我，也相差甚远。”
“当我封进去后，小曹，你就把这个雕像立在总部的大门口，作为一个威慑。”
薛定谔的秦老么？
罗异心中暗语。
“如果你们以后遇到了生死存亡的事情，可以尝试打开这个雕塑，要是你们运气好，我还没死透，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最后一把，但若是我死了……”
“那也不会比这更糟糕了吧？”
秦老笑道，就像说的不是自己的身后事一般。
秦老是天生的驭鬼者，从他母亲怀孕的时候鬼就已经和他结合在一起了。
这样的人，没有恶鬼复苏，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恶鬼的力量。
这种看似完美的道路其实也有缺陷。
那就是他的寿命依旧是有限的。
换而言之，他也会老死。
“我这次来，是想从你们这些队长中挑选一个最适合的人作为我的接班人，但很可惜，你们有的不合适，有的来不了，零零散散的，到现在我也没见着几个。”
“怕是你最想见的人没来吧？”罗异直言道。
秦老神色一僵，似乎被人叫破了心事一般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端着茶杯沉默片刻，“不瞒你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总部确实有着分歧。”
似乎是死到临头，反倒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秦老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
“总部很看好你，曹延华、王小明、沈良……包括很大一部分队长和城市负责人，他们都有心推你接替我的位置。”
“但你觉得杨间更合适，对吗？”罗异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道。
“没错，相比起你，我更相信他，至少他的未来，我大致能看到一些。”
“对于他，你们很早就在布局了吧。”
只有成为驭鬼者，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才会明白所谓的天命之子其实是不存在的，没有人能单凭运气和心性就走得这么长远，杨间也不例外。
他身上有些太多的巧合，也萦绕着秦老、杨孝天、李庆之等人的身影。
这些必然都是秦老在谋划，他通过与未来的自己对话，窥视到了一角将来，于是便有了长达几十年的布局与算计。
“不错，我其实很早就在关注他了，若非你的扰乱，我已经将他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当世人呼唤他的名字时，灵异事件就将被平息，即便这种平息算不上圆满。”
似乎是人之将死，秦老很坦诚。
“秦老，你……”曹延华显然不知道这些信息，他看着秦老，觉得很陌生。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横插一脚，扰乱了你的布置？”罗异手指轻轻叩动，声音不知何时冷了下来。
曹延华人老成精，一下就瞧出氛围的不对劲来，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还没成型，就被秦老挡了下来。
“你确实不错，比之我精心挑选的杨间还要出色三分，但我看不到你的未来，我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
“所以你这次来见我就是为了劝我退居二线，辅助杨间？”
“是这样的。”秦老点头的承认了。
“果然是谁的棋子谁爱，舐犊情深啊。”罗异讥讽一句，“既然你这么害怕我破坏你的布局，为何不早早的除掉我？”
“我有原则，不能过多的干涉当今的事情……”
“那你现在做的又叫什么？”罗异眉目冷厉，大声喝问道。
秦老面色一暗，没有说话。
“况且，你不是没想除掉我吧，只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另外几个老不死的身影，投鼠忌器罢了。”
民国七老，只是那个时代留存下来的最为顶尖的七个驭鬼者，他们可不是什么兄弟姐妹，而是各有理念，性格、手段、脾气各异的人物。
这种理念冲突甚至掀起了一场内战，所以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和睦，甚至于某些人之间还有着摩擦与仇怨。
他们彼此依靠，却又相互忌惮。
这才有了所谓的不干预当今局势的共同规则。
这是七老所制定的，秦老也违抗不得。
简单点而言，罗异其实幸存得很侥幸。
起初谁也没想到他潜力这么大，等到显露端倪后，他已经入了坟场主罗千的眼，被视为接班人，再到后面，他完成了由人到鬼的转换，成为了异类，不再有被杀死的可能。
秦老脸色阴沉，全然看不出上一次在队长会议上与罗异的言笑晏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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