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久不曾作画了,”澹台折玉道,“手有些生了,可能得?两三个时辰。”
“那我先去趟茅房,换上女装就不方便出去了。”顿了顿,扶桑又道:“你要不要……”
“你去罢,”澹台折玉打断他,“我不用。”
扶桑把衣裳放到床上,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关门时深深看了澹台折玉一眼。
平日里,澹台折玉一天要解四次手,早、中、晚以?及临睡前。可今天除了早起时随更服侍过他一次,澹台折玉就再也没解过手,扶桑不信他不憋得?慌,而他还?想继续憋下去,扶桑真怕他憋坏了。
要是都云谏在就好了。扶桑不明白?,明明都云谏都送他到客栈门口了,为何一声不吭又走了?真是奇怪。
扶桑快去快回,去床边拿上衣裳,用屏风遮挡澹台折玉的视线,他躲在屏风后头更衣。
自?他们昨晚住进?这间上房,炭盆里的火就没熄过,将这间宽敞的屋子?烘烤得?温暖如春。
为了留住热气,门窗自?然要紧闭的,将本就微薄的天光阻隔了大?半,使得?屋里昏昏暗暗,故而白?日里点着蜡烛。
摇曳的烛光投射在屏风上,清晰地映出后面的人影,扶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澹台折玉眼底。
同?为男子?,澹台折玉却无端生出“非礼勿视”的念头,眼帘抬起又垂落、抬起又垂落,反复几次之后,他深觉自?己荒唐可笑,干脆转动轮椅背过身?去,而后将小狸奴弄醒,端起那半碗变温的羊奶,喂到它嘴边。
可怜的小东西,不知饿了几天,一边不停舔食一边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两只前爪还?扒着瓷碗边缘,一副恨不能爬进?碗里去的架势,澹台折玉只能用手攥着它细瘦的身?体,不让它乱动。
扶桑从屏风后出来时,澹台折玉正坐在桌边研磨。
小狸奴将半碗羊乳喝得?一滴不剩,吃饱了便有了活力,现下正满屋乱跑,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探索新领地。
澹台折玉抬眼看着换上了女装的扶桑,虽然视觉冲击不如第一次那般强烈,但依旧觉得?惊艳。
扶桑既适合纯净的白?,也适合艳丽的红,这两种颜色叠加在他身?上,更能衬托出他独特的气质和超绝的美貌。
扶桑也不像第一次穿女装那般窘促了,可一撞上澹台折玉直勾勾的眼神,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微红着脸道:“你、你笑什么?我哪里穿错了吗?”
澹台折玉笑着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扶桑做戏做全套的精神实在可嘉,竟然没忘了把胸部?垫起来。
扶桑也没追问,为难道:“我自?己没法梳女子?的发式。”
澹台折玉道:“去把梳子?拿来,我帮你梳。”
扶桑乖乖把梳子?拿来,背对着澹台折玉坐在他前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状似随意?地问:“你以?前帮女孩子?梳过头?”
白?皙修长的手指解开?束发的红发带,随意?地缠绕在手腕上,澹台折玉低声答:“没有。”
扶桑心里莫名滋生出一点欢喜,又问:“那你会吗?”
澹台折玉边为他梳头边道:“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足够聪明的人来说,只要想做,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澹台折玉无师自?通地还?原了那日黄嘉慧给扶桑梳的发式,唯有一处不同?,黄嘉慧只用了三根发带,而澹台折玉多用了一根银簪。
扶桑揽镜自?照,笑靥如花,澹台折玉看在眼里,只觉心满意?足。
从前做太子?时,他满脑子?国家社稷,满腔雄心壮志,笃信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更不能拘泥于小情小爱。而如今他历劫重生,才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多么自?以?为是,多么愚不可及。亲手为喜欢的人绾青丝、画蛾眉,比钩心斗角、争权夺利快乐百倍千倍。
扶桑回到澹台折玉面前,问:“我坐哪儿??”
澹台折玉左右四顾,指了个相对明亮的位置,扶桑搬着椅子?过去,澹台折玉道:“离我近些,否则我看不清。”
扶桑便往前挪了挪,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臂,问:“够近了吗?”
澹台折玉“嗯”了声。
扶桑提裙落座,躬身?扯了扯裙摆,而后挺腰收腹,昂首挺胸,双手相叠放在膝上,摆出一副窈窕淑女的姿态。
澹台折玉见他肢体和表情都有些僵硬,也没多说,坐的时间久了,他自?会放松下来。
过了半晌,扶桑问:“我就这么干坐着吗?”
澹台折玉在铺展的白?纸上勾勾画画,道:“你可以?看书。”
桌角就放着一本,扶桑欠身?拿过来。
路上无聊,读书最能打发时间。澹台折玉是觑觑眼,在马车上看书容易头晕,扶桑就读给他听,三五天就能读完一本。先前在滦城停留时,他们在一家书肆里买了十几本书,有澹台折玉喜欢的话本,也有扶桑喜欢的医书。
扶桑手上拿的却是本游记,名字叫《博闻师游记》,显而易见,“博闻师”便是这本游记的作者。翻至扉页,是篇自?序,作者简明扼要地叙说了自?己的过往生平,因何辞官归隐,又因何游历四方,在南夏与西笛辗转十数年,方成此书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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